四十七.終焉:最後的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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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16
暮色沉沉,長城西段的殘陽如血,宛如開裂的劍口,將整個山河映得赤紅。千年古關,烽燧斷垣,滿目瘡痍。煙硝裊裊,空氣中不再有鳥鳴、不再有生息,只有隆隆砲聲與戰士臨終前的吼聲,仍在石縫與瓦礫間迴盪。

西麓山口,第一四五團全營壯烈成仁,吳超徵副團長的斷腸呼號,猶如雷聲殘響。而在東線僅數里之外,望雲嶺下,另一股血與鐵的洪流正在湧動——這裡,將成為長城抗戰最後的火線。

何翊瑞,原崑崙關鎮軍少將,今身穿化為一名排副,率領僅存八十餘弟兄,固守在一處簡陋的阻擊陣地。無援、無彈、無退路,僅有信念未曾崩塌,僅有血肉尚能燃燒。

他的軍服早被烈火焦黑,胸前早已血跡斑斑,乾涸的血痕緊貼肌膚。他抬首遠望,見敵軍如黑潮滾滾而來,坦克數輛、重砲三門、步兵數百,鋪天蓋地,壓陣而下。

「排副……我們的犧牲,能否真的擋住日軍?」

何翊瑞的聲音低沉如鐵,卻如山崩石裂:「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只要我們站著死,他們就再也無法輕視這片土地!」

他輕聲喃喃:「西麓之血已流,我若不撐,他們便白死了。」

他高舉指揮刀,轉身怒吼:「還能戰的,裝上刺刀!子彈留給我,讓我替你們在地獄裡開一條血路!」

兵士們默然列隊,身上多是破甲殘槍,有人只剩一把鋤頭、一柄軍鏟。一名傳令兵從破口軍衣中掏出一面小青天白日旗,綁於刺刀之上,戰士們眼眶泛紅。少年兵顫聲問:「排副……我們能撐多久?」

何翊瑞微笑,如獅子般迎風而立,望向那面旗:「撐多久?撐到日軍寫信回東京,說中國的兵瘋了!說這片土地會咬人、吃人!說長城再不是歷史,而是活著的魂!」

———

日軍進逼,火光乍現。

何翊瑞仰天怒吼,聲震嶺谷:「刺——刀——戰——!」

狂風席捲焦土與血沙,中國軍人如一把把怒刃,自斷垣破牆中猛然衝出,鐵血燃魂、以身作盾,迎向鋼鐵與火舌。

沒有重炮掩護、沒有戰車壓陣,他們只有決死的信念。

刺殺、肉搏、撲咬、同歸於盡!

一名戰士胸口中彈仍死抱敵兵,引爆綁腿手榴彈,一聲巨響後血肉紛飛。一名工兵背著腿骨斷裂的戰友殺入敵陣,雙雙倒下前,手中刺刀已貫穿敵軍指揮官的咽喉。

何翊瑞如同怒獅下山,掄起工兵鏟砸裂日軍頭盔,血濺滿面。他身中數彈,步履蹣跚,卻仍舉起一枚手榴彈,聲如雷霆:「這裡是中國的門!有種——就過來死給我看!」

轟然一聲,烈焰沖天。

———

三日後,日軍第十六旅團主力突然停止推進。

原定五日內佔領長城東段的計畫,因古北口與西麓兩支中國孤軍的死戰而破局。日軍側翼被游擊襲擊重創,多名中下級軍官陣亡。聯隊長報告中寫道:

「敵軍雖敗,然戰鬥之烈,前所未見。竟有以牙齒啃咬敵喉者。彼等不懼死,不可理喻。」

「敵排副何翊瑞,率全營殉國,據俘虜言,臨終高喊『不屈中華』。其精神已足以撼動士心,請重新評估對華戰略。」

「彼等或無裝備之優,然其志氣之堅、意志之烈,為我軍所未測之敵變量。」

———

此役,古北口全營殉國。無人生還,無屍可收,無墓碑可立。

但在那焦土之上,一柄折斷的刺刀仍深插於岩縫中,迎風招展的小青天白日旗,無聲宣告:這裡,是中國人死守的疆界!

日軍攝影兵暗中拍下這一幕,照片最終未刊於《東京日日新聞》——據說,因「畫面過於不祥,擾動軍心」。

———

這,就是何翊瑞與他的弟兄們——

以血肉為磚,為國築牆;以魂魄為炬,為民燃燈。

這,就是血戰長城——

他們死,卻喚醒世界對中華民族不屈之魂的重新審視。

他們敗,卻改寫侵華戰線的節奏,讓敵人再不敢輕踏我國門半步。

他們無聲,卻在歷史的夜空中,留下雷霆萬鈞的吼聲。

那是民族脊樑的怒吼,是萬里長城的回聲,是不容踐踏的中華國土最後的誓言——

——永不屈服,寸土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