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墜-一位母親的懺悔(帶圖)

　　「天汐你看！我拿到一張你小時候的照片耶！」
　　「……母親淨愛做些多餘之事。」
　　「不會呀，沒想到你小時候會這麼可愛。」
　　「把照片還給我吧，韶央。」
　　「不要，我還要放在桌上裱框。哇，你手上還抓著龍玩偶，超可愛的！」
　　「別看了……唉，隨妳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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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來自一位母親的匿名懺悔-
　　我很想告訴大家薛天汐的出生的那夜天崩地裂，所有曼珠沙華一夜之間盛放。很可惜那是個極度平淡的夜晚，薛禮那傢伙甚至不知道自己多了個兒子。
　　作為一個神來說，阿汐的出生實在是太過普通。好在他繼承了我比曼珠沙華色澤還漂亮的紅眼睛，至少未來不會有太多的求偶焦慮。
　　與許多神祇不同，阿汐一出生不能跑不能飛也沒什麼天顯神力讓他去炸天庭，相反的他只是在嬰兒床裡哇哇大哭。本來就不能產母乳的我在看見自己熬製的湯後靈機一動，反正都是白色的液體，那拿來代替牛奶應該沒什麼差吧。
　　事實顯示，孟婆湯的效果比我想得更好，每次阿汐喝完湯就會忘記自己在哭泣，當時的我認為自己簡直是奈何橋第一天才，竟然能無師自通的帶好孩子。
　　可惜的是，我的洋洋得意只維持了一年。喝了幾十人好幾輩子孟婆湯份量的阿汐很快就有了抗體，喝湯止哭的效果越來越差，最後甚至不起作用了。直到最後，他終於記住這個無良灌湯給他的人就是親媽，便主動拿著空碗放在我面前說難喝。
　　幼年時期的阿汐長得很可愛，但個性和他爸爸一樣像個木頭，整天板著臉在奈何橋上走來走去，見過他笑的次數屈指可數。但與薛禮不一樣的是他很聽話，只要是我交代給他的事情他都不會有怨言。也因為兒子乖巧的個性，我在失去孟婆湯這個教養方法之後依舊能將他好好養大。這時候的我並沒有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直到最後才明白就是因為將他教養得太過順服，才會使他日後被迫背負整個幽冥的重量。
　　和阿汐同齡的冥使很少，他和二殿的大小姐也只在節日會見過幾面，因此阿汐的童年幾乎都是一個人。好在阿汐似乎比較喜歡獨處，可能是看著奈何橋上的人來來去去，他很明顯的表現出不想和除了我之外的人深交的態度。畢竟太過習慣送別之後，不與他人建立連結便是一種保護自身的行為。
　　看著他這樣早熟，我忍不住從人界市集買了一隻龍玩偶送給他。儘管阿汐依舊頂著嚴肅的臉，但從他天天抓著玩偶在橋上炫耀的樣子應該還是喚起了他為數不多的童心。許多想要奉承十殿的人看了之後紛紛送來更多玩偶，卻全部被他扔進了忘川河。
　　後來我才知道，阿汐人生的行為準則全是因為我。因為玩偶是我送的，所以他喜歡，因為指令是我下的，所以他遵從。他沒有任何夢想，所有的慾望只是為了使我開心。
　　等他年紀大了之後，我開始讓他幫忙橋上的工作，除了熬湯與分發湯碗之外，他也負責把不想投胎的生魂踹入輪迴台。也就是那時開始才有幽冥的冥使注意到這位十殿的獨生子，雖然一開始的傳言是「那個在奈何橋上踹人下去的小霸主」。
　　這些傳聞隨著人傳人傳入十殿，許多年沒關注奈何橋動向的薛禮這才終於想起了自己好像有個兒子。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家中的茶桌前，薛禮帶了阿汐最喜歡的糖醋排骨，但阿汐顯然還是對這個陌生的父親完全無感。幾經寒暄後，薛禮表達了有意將阿汐培養成自己繼承人的意向，立刻遭到毫不留情的拒絕。
　　「我只想待在橋上，終身服侍母親。」
　　也就是從那天起，阿汐選擇與父親做出切割，把自己的姓氏改為幽冥通姓的閻。
　　這是薛天汐第一次表達自己的想法，儘管當下的我很驕傲，但心底卻開始醞釀著不安。
　　我不應該把他困在橋上。
　　他是這一代唯二的閻羅後代之一，並且完整的繼承了轉輪王的淨化能力。他天生力量強大，能造出一番空前絕後的豐功偉業，甚至在危急時拯救全幽冥，而我卻把他教養成只想在橋上這一方小小天地歲月靜好，只因想把他留在身邊的私心。
　　阿汐的留下是因為我，但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斷送他似錦的前程。心如刀割之下，我把他踢出奈何橋，交給薛禮照顧。
　　依照我對他的了解，我知道他不會哭鬧也不會反抗。臨行前，他只是看著我的眼睛，淡淡回應：「如果這是您想要的，我願意去做，因為我一直都希望您能開心。」
　　明明是我主動傷害他，我卻遏止不住心底那份酸楚。
　　是呀，這就是他，一個溫柔到骨子裡的孩子。
　　從此以後，奈何橋上失去了一個小霸主，而閻君之子的稱號名震幽冥。


繪/收破爛的貓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