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孤島尊嚴,無援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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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5-02
風,從北境無聲掠過,如同亡靈在黑暗中哀號。澎湖的夜晚,早已不是夜,而是一具潰爛的屍體,被寒潮與焦慮一層層剝開。
遠方海面時隱時現的閃光,宛如深海猛獸的眼睛,在無聲地凝視、計算、等待——一場屠殺的最佳時機。
凌晨三點,北方雷達再度出現多點干擾訊號,頻率急促而混亂,如同戰鼓低鳴。敵艦雷達模式明顯轉換,意味著他們正將目標鎖定。
黑夜未退,海平面上的銀光如刀,斬進每一位軍人的眼底,提醒他們——戰爭未曾遠離,從未入眠。
地下指揮所裡,空氣沉重得像戰死者的遺言。滴答——冷凝水自通風管落下,砸在地面,如同死亡在數秒倒數。
何翊瑞佇立在戰圖前,背影如同折斷的戰旗。他看著那些亮起的火控節點,每一點光都像燃燒的墓碑,一場未爆的戰爭,早已在心中點燃。
沉默撐得太久,終於裂開。簡士誠壓低聲音,像壓抑的恐懼終於發聲:「我不信我們的國家能撐得過這場代價……」
何翊瑞沒有回答,只是轉頭看他,眼神裡不是怒,而是疲憊——一種明知無力改變命運,卻依然要擋在最前線的絕望。
「報告!」通訊劃破靜寂:「敵方無人機進入視距,未掛彈,但已盤旋至軍港上空!行跡極度挑釁!」
「狙擊許可,立即摧毀!」何翊瑞幾乎是吼出這句命令,聲音如爆破前的導火索。
通訊器那頭卻遲疑了一瞬:「長官……若非明確自衛行為,這將被視為主動交戰……全程已被衛星錄製。」
「你們腦袋是壞了嗎?!」他的怒火如刀割空氣,「這不是演習!這是入侵!難道要等炸彈落下,我們才能開槍?」
一名年輕的通信兵顫抖地遞上一份文件,紙上蓋著滲血般的紅印章:『行動備案-B』。
何翊瑞掃過文件,冷笑如刀劃喉:「原來……你們早就準備好了,只是不肯承認要打這一仗。」
他轉身拉開鐵皮櫃,取出那把漆黑手槍,彈匣「喀」一聲上膛,彷彿一場命運的審判即將開始。
簡士誠盯著他那熟練的動作,喉結劇動:「你……打算做什麼?」
「不是自殺。」何翊瑞聲音沙啞,像從墓裡挖出的骨灰,「是留給最後一刻的尊嚴。若敵人登陸,我寧死,也不能落在他們手裡。我的命,至少要死得值。」
簡士誠沉默地坐下,將軍外套整齊疊在腿上,如同接受軍法的囚徒。他不再勸說,因為他知道——此刻誰也阻止不了這場決斷。
「你做得對。」何翊瑞低聲說,「但你要明白,我守的不只是這座島——而是所有戰士最後的尊嚴。」
驟然,腳步聲驚慌衝入,宛如噩耗降臨。
「報告——第七雷達站遭受強力電子干擾,三十秒內訊號三度中斷!」
「中共敵艦逼近三十七海浬,啟用電磁偽裝!雷達軌跡顯示異常不規則!」
「前哨兵傳出短暫耳鳴與視幻!懷疑對方測試微波武器,發射出的高功率波束!」
指揮所內如熱鍋爆裂,怒吼、喘息、命令交錯而出。戰爭——不是要來,而是已經滲透每一吋鋼筋水泥,滲進血管。
何翊瑞緩緩站起,像一頭被逼入絕地的孤狼。他走向通訊席,按下總頻。
「我是澎湖防區指揮官,何翊瑞。全體單位立即轉入預備戰術陣列,全島進入三級火力待命。」
他的聲音,不再是命令,而是誓言,一場不被允許敗北的葬歌:
「今晚,沒有人准許退縮。」
「澎湖不是我們的避風港,是我們最後的戰場。」
電波穿透堡壘、穿過冷冽海風,一路傳到前線碉堡、灘頭哨點。士兵們聽見廣播,有人無聲握拳,有人咬住家書,有人點燃最後一根煙,將恐懼鎖進肺裡。
雷達再度閃爍,敵機逼近四十公里。黑夜如鉛,而天邊卻傳來某種——不是黎明的曙光,而是滅絕前的寧靜,宛如死神屏息。
「長官……」副官簡士誠聲音低啞,「我們……是不是要開第一槍了?」
何翊瑞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這座滿是濕氣與榮譽、焦土與信念交織的島嶼,低喃如誓:
「不是我們要開第一槍……是這個世界,再也撐不住沉默了;攻佔臺灣必須掠奪澎湖,但目前我們是孤島,沒有援軍,縱然死也要捍衛家園。」
他的手,落下那枚紅色的密令按鈕。
轟然之中,整座澎湖島如沉睡猛獸甦醒。警燈熄滅,防空網啟動,砲台轉向,一型防空飛彈、空軍天弓三型防空飛彈、海軍的雄二雄三反艦飛彈,陣列升起,
擴大防衛縱深。預防電子脈衝的EMP防禦裝置一層層展開,像戰神重披鎧甲。
敵艦驚覺,雷達頻道急速跳頻,如同野獸慌亂嘶吼。
天際,第一枚信號彈撕破黑夜,像神祇落筆。
這一夜,戰爭不再只是戰爭——
它是怒吼、背叛、犧牲、堅守,
是孤島最後的尊嚴與哀號。
是人類,為了不被歷史遺忘而掙扎的最後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