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yad day 8

　　萬般無奈——真的是出於萬般無奈，均太放下了手上的筷子，悍然起身。目的地是他們姐弟的租屋，現在就要出發。

　　「不行，我要回家一趟，妳們在這裡等一下，要把桌上的飯菜都吃完也沒關係，在親眼看到之前，我都不會放心！我一定要跑這一趟！」

　　「均太。」

　　織香冷不防地湊上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均太，盯得他心裡都發涼了：

　　「要吃了嗎？」

　　「我不是說……」

　　「你要吃了嗎？」
　　
　　「初繪、水野。」

　　不，慌亂什麼呢？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靜。再說了，人稱底牌王的持邊均太，每到這個時候，最擅長的就是掀底牌。什麼沒有，底牌最多，這就是底牌王的傳說。

　　「這個時候我要說什麼才好？」

　　「……」

　　織香與冬子沉默了一會，開始交頭接耳，說起悄悄話。

　　「我沒有阿茲海默症！不要用關愛的眼神看我！我是病人，但受傷的地方只有左手！腦袋沒事啦！」

　　「均太。」
　　
　　織香站了出來，挺直的腰桿，讓人看到了她的自信。莫非接下來要看到的不是絕望，而是希望……？均太覺得他可以期待看看。

　　「喔……初繪，妳想到妳要說什麼了？」

　　「就算均太有阿茲海默症也沒關係。」

　　「初繪，妳這樣說，我反而很為難……妳喜歡我已經喜歡到就算我是老人癡呆也沒關係了嗎？」

　　真的很為難。

　　均太已經準備下跪，請求織香網開一面，放過他吧，讓他安樂死。

　　「就算均太喜歡我的內褲喜歡到變成阿茲海默症也沒關係。」

　　「……在妳們眼裡，我就是一個戀物癖的變態嗎？」

　　而且，還不是一個普通的戀物癖，即使變成阿茲海默症，也要以行動證明自己就是絕世戀物癖怪人。

　　「你要坐下了嗎？」

　　「水野，我發現妳越來越會轉移話題了，一旦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就會很自然地把話題拉回來。」

　　「簡單來說，轉移話題的是你自己。」

　　「就說了，要是再不轉移話題，我會死於非命！」

　　豁出去了。

　　總有一天會說清楚的事情，就在現在——就在這裡說清楚吧。

　　「就這樣問好了，妳們兩個，東西出爐之後，妳們有試吃過嗎？」

　　「你對我們就這麼沒信心嗎？」

　　「明明只要說有或沒有就好了，硬是讓我猜，妳們葫蘆裡果然有東西吧。」

　　「因為要讓你猜。」

　　「我知道了。」

　　均太發誓，要是他的右手今天碰到桌子，就算他輸。至於輸了要做什麼，當然是把眼前的食物都塞進肚子。

　　「蘿莉控，你的抽屜都塞了什麼？學校給你這張桌子，不是讓你當儲藏室，而是學習用的啊。」

　　「水野，妳做什麼！別人的東西不要亂動——啊。」

　　當均太緩過神，他的右手已經碰到了全世界最不能碰的東西。

　　「水野，妳做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均太崩潰了。豈止坐下，他已經跪坐在地了。

　　「均太。」

　　就在這個誰也無法介入的時候，織香出聲了，均太以為他看見了希望，殊不知當他抬起視線，只看見了一雙筷子，正夾著看來鮮甜菜葉，現在就等他一口吃下了。

　　「你要吃了嗎？」

　　「妳們來自你要吃了嗎這個國度嗎？今天究竟說了幾次這句話，要不要我替妳們數啊！」

　　「別緊張。」

　　「就是因為妳們根本沒試吃過，我才特別緊張啊！」

　　「我們有替你試吃飯後水果。」

　　這時，織香從書包拿出了另一個盒子，打開一看，裡面是三顆蘋果。其中，有兩顆有明顯的咬痕。這就是證據，光明正大，公開的證據。

　　「這是蘋果。」

　　「看也知道是蘋果……」

　　「而且，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麼？」

　　「這是削皮刀。」

　　明明只要把東西拿出來就好了，偏偏織香就是要重現以前做過的事情，右手握著什麼，一上一下的動作，現在來看還是曖昧到不行。

　　「連水果都有準備，妳們果然很貼心啊。」

　　感動萬分之後，均太主動返回現實。

　　「所以妳有準備削皮刀？」

　　均太不會奢望織香她們幫他削成兔子的形狀，只要有這份心意就行了。

　　「削皮刀是用來削蘋果的。」

　　「這些蘋果確實還沒削皮。」

　　「可是，我今天沒帶削皮刀。」

　　「那妳就不要這樣一上一下！到底想做什麼！夠了，趕快停止！」

　　「均太。」

　　「說。」

　　「我會害羞。」
　　
　　「我沒有要妳說下去！」

　　「可是，均太現在這樣很不方便。」

　　「設想得還真周到啊！不只是三餐，還想到了這些！但是，我會這麼說，也只是想說，這些蘋果我會吃！蘋果就是拿來吃的！我吃總行了吧！」

　　「……」

　　「妳在不滿什麼？為什麼妳要一臉不滿地瞪著我？妳果然在打什麼企圖吧！」

　　「要是當場說出來……」

　　「要是當場說出來？」

　　「就不是伏筆了。」

　　「不，妳這個眼神就不是伏筆了，明顯就是為了做什麼，而且妳現在就想做！」

　　這裡是公開場合。

　　要是真的做了什麼，就不是被警衛抓走或寫悔過書就了事了。

　　「這樣的話，就讓你來選吧。」

　　「啊？」

　　「均太，你要這個還是這個？」

　　「等一下，選項呢？」

　　「均太，你要這個還是那個？」

　　「雖然還是很故意，不把選項說清楚，好在我點頭之後調整內容，不過我也不是聽不出來，要是不想要這個，就要我吃下眼前的滿漢全席！我說對了吧！」

　　「均太，你要吃了嗎？」

　　「蘿莉控，這麼想吃就說啊。」

　　「我知道了。」

　　認清現實的時候到了。均太不免冷笑，然後心甘情願地接受現實：

　　「老實說好了，當我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經食指大動了，而且經過剛剛那麼一鬧，肚子又更餓了。好，初繪、水野，給我吧，那個蘋果看起來真的挺——」

　　東西呢？

　　無論均太怎麼找，就是找不到，應該在那裡的東西，現在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織香與冬子合力把他的餐盒推過來。

　　「初繪……？水野？」

　　彷彿聽見了背叛的聲音……不，當事情來到這裡，就不只是背叛，前面是行刑台，他是這場處刑秀的唯一犯人。

　　「說好的蘋果呢？」

　　織香與冬子相互看了對方一眼，一致無法理解地反問：
　
　　「什麼蘋果？」

　　你是不是餓壞，產生幻覺了？沒關係，這裡有我們特地為你準備的午餐，快吃吧。兩人一前一後地把東西塞進他嘴裡。

　　選項果然只有這個跟這個。

　　在那之後，均太被送往健康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