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說服

本章節 2112 字
更新於: 2025-04-13
辛迪的挽留完全不是為了撒嬌。
可吉卻沒有看出,那個逐漸崩潰的心理。
辛迪很後悔,與吉結交三年至今,從沒分享過家裡的生活,儘管被如何對待,皆隻字不提。
如今,辛迪想要傾訴,但爸媽就在眼前,又能怎麼講?
任何一次面對吉,他總是擺著純真無暇的笑容,彷彿過的就如吉腦袋印象中那個衣食無憂的富家子弟一樣,輕鬆優渥。
看著吉表露釋然的面孔,再看向已經就在面前的爸媽,無數悲慘的境遇閃過腦海——
被母親鎖在家裡...
這輩子連一塊積木,一粒沙子都沒碰過。
被綁在木椅子前,摸著眼前眼花撩亂的數字,字母...
被迫成為父母心中的榜樣...
他只是想要小小的願望被聽見而已,可他們從來不聽。
辛迪已經麻木了,他從來都沒有選擇權。
這次好不容易能溜出家門,甚至希望把握這次機會,乾脆在外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最後卻竟然被唯一的希望拉回來了,全因當初沒說清楚。
要是剛才勇敢脫口而出,現在應該在跟吉一起吃烤肉吧。
也許,要想再偷溜出去,是不可能的事了。不過眼前的吉,父母又會怎麼對待他呢......
都不願自己出門玩了,這個不請自來的朋友,媽媽怎麼可能接受。
他會被趕走嗎......
還有辦法再見面嗎......
爸爸媽媽不會對他做壞事吧?
「辛迪...你去哪了...」
女人瞄了眼吉,皺起眉頭,略帶低沉的說道。
「我...我去......
我我...」 辛迪哽咽起來,奮力吸著鼻涕,「我...去......」
看到這個畫面,感嘆家人重聚的吉總算感受到一絲異樣...
他不明白辛迪為何見到家人會這麼難受,難道剛才的態度不是耍嘴皮子?
吉注意到辛迪望著自己那求救的眼神,試探地回道:
「澤伊阿姨,辛迪的低血糖犯了。」
話音落下,安恩琪投來古怪的目光,讓吉天真的表情微微鬆動了些許。
「是我們家辛迪的朋友嗎?」 毛骨悚然的感覺彷彿不存在般,安恩琪露出親切和藹的秀麗笑容,」謝謝你照顧好辛迪。」
安恩琪瞇瞇眼的笑容,實則四處觀察著吉身上的每個角落......
那件單薄破舊的淡黃色大短T,所見之處滿是這一塊那一塊的修補痕跡,說是淡黃色,完全是因為歲月烘托下的泛黃,頸口就如荷葉般炸開,邊邊角角的縫線也破爛的不堪入目,數條線頭就隨意的懸垂在手臂周邊,整個打扮就跟留宿街頭的流浪漢毫無區別。
整個人身上最難以評價的,是那個深藍貝雷帽底下一點都不純粹的眼神...
哪個父母會把自己小孩教成這樣,根本就不正常吧!
安恩琪的笑容持續了好一陣,不知過了多久,她接續開口:
「接下來辛迪就交給阿姨跟叔叔就好了,小弟弟還有什麼事嗎?」
吉看著心神閃爍的辛迪,彷彿在對自己絕望的搖頭。
吉猶豫了一下,對安恩琪搖了搖頭。
「沒事了。」
克羅望著吉,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又或是想說些什麼卻無從開口,默默拉著辛迪的手,往身後的家走去。
辛迪低著頭,乖乖跟著克羅腳步回家,他已經不敢再看見吉了...
就在對方還不知道的情況下,這段友誼,只能就此草草了結......
正午的陽光宛如白霜,冰冷而無情。
安恩琪收斂起陽光笑容,深深盯了吉一眼,就要轉身離去——
「那個...」
吉突然開口,霎時間三人都暫停動作,除了辛迪,兩人都再次朝吉望去。
「辛迪吃完飯後,我還想找他出來玩,我們在洋山那裏拼的木屋就快蓋好了。」
聽見木屋,辛迪心頭上猛的一震。
「應該在不久就能完成了,到時候我想跟辛迪在傍晚一起慶祝,澤伊阿姨,行嗎?」
辛迪雖然看上去毫無反應,但內心完全陷入茫然。
木屋...什麼木屋?
從沒聽說過要蓋木屋這回事啊?
吉都把生活都投注在加入安嗣者組織的訓練上了,哪來的閒功夫蓋木屋?
不對不對,他在撒謊。
辛迪下意識的想轉過頭,但被他猙獰的剋制下來了。
腦海中浮出那對深邃的皎潔雙瞳,那個吉特有的,唯一的精神。
難道是...吉看出異樣了嗎?
辛迪對他的看法已如刻進骨中,吉分明跟一般同齡的小孩子不是一個層次的,所以他刻意帶入小孩子的身分...
畢竟壓根就不會有這種年紀的人設法加入安嗣者,要是實話實說,爸爸媽媽肯定是會質疑到底的。
用木屋這種理由,也很對應他身上狂放不羈的模樣,徹底融入成一個完美的野孩子角色。
擬虛為實...臨危不亂,這就是...吉!
安恩琪歪頭,雙眸微微瞇起,她回頭望了夏辛迪,見他面對家門的背影,心中彷彿嘆了口氣。
她看向吉,擠出笑意說道: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跟辛迪談談看的。」 她輕輕點頭,」家裡剛煮好的飯快涼了,我們得趕快回去,辛迪我會請他吃飽,小弟弟就放心吧。」
吉輕嗯一聲,安恩琪親切地對他揮了揮手,隨後就轉身示意克羅回家,三人離吉逐漸遠去。
看著辛迪在大戶家門的圍牆轉去,不見背影,吉的指節摩擦著下巴。
「總感覺怪怪的...
是錯覺嗎?」
一股怪異的感覺從腦中油然而生,但卻也揮之不去。
他低著頭站在路旁沉思,但始終無法聯想什麼,最後放棄思考,搖搖頭轉向巷口,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
嘎嗒——
木板緊閉,將日光隔絕在外,三個房門入口透射的微光,是這陰暗走道的唯一光源。
貝雷帽身影徑直走向光源,底下的橙色瞳孔在光的接近之下逐漸生輝,宛如兩輪烈陽。
身於門框站定,眼前是一張破茶几與一張舊床鋪,一口毫無遮瑕大窗通向巷道,撒落的陽光凝聚在窗口,無比耀眼,若不是仔細觀看,根本看不見巷子對面的屋子輪廓。
他的目光聚焦於角落那窗外看不見的地方,那裏紮根幾朵已經枯爛的菇,以及兩個鏽斑水桶靜置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