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3：影霞的籌碼

夜色深沉，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將影霞町吞噬得只剩稀疏的燈火。這座城市，早已習慣在陰影中生存，沒有白晝，也沒有希望。
一陣微風掠過，夾雜著霉味與污水的氣息。傭兵團的三人組穿行在破敗的小巷中，腳步沉重卻又急促——他們在找人。
他們的目標，是那個在與悠真的戰鬥中敗北、身負重傷的男人。
——蓮司。　　
他們花了好幾個小時，才在森林深處的一處倒塌的廢屋中找到他。蓮司倒在地上，身上滿是乾涸的血跡，胸口起伏微弱，臉色蒼白得幾乎與死無異。
「隊長！」
其中一人立刻衝上前查看他的狀況，另一人則將他扶起，第三人則警戒著四周，防止再有敵人來襲。
「他還活著……快帶回去！」
沒有人多說一句話，他們只是默契地行動，將他扛回影霞町，在一間破舊的小屋內進行治療。

幾天後——
蓮司猛然睜開眼睛，視線晃動，映入眼簾的是破爛的木質天花板，隙縫間透進幾絲微弱的光。空氣中充滿了潮濕與霉味，屋內只擺著一張簡陋的木桌，幾張破爛的椅子，還有角落堆疊的空酒瓶與食物殘渣。
「……這裡是？」
他皺起眉，想要起身，卻感覺到身體一陣撕裂般的疼痛。記憶開始回籠——那一場戰鬥，悠真的「右手」……那股壓倒性的力量。
——「太棒了……」　　
嘴角不自覺地勾起，戰慄感與興奮交錯，他握緊拳頭，渴望再次交手的衝動在心中升騰。　　
「你醒了啊。」
房間內的三人組聽到動靜，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抱著雙臂，冷哼一聲，「醒來就笑成這樣，果然是個戰鬥狂吧。」
「哈哈，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蓮司用力按住自己的肩膀，稍微伸展了一下筋骨，嘴角依舊帶著興奮的笑，「那傢伙……悠真……他的那一擊實在太美了……我還沒打過癮呢……」
「我們才覺得你瘋了。」其中一人皺眉，「悠真的力量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對抗的，你當時差點死在那裡。」
「下次，我不會輸。」
蓮司的眼神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彷彿仍沉浸在那場戰鬥的餘韻之中。
「不管怎樣，下次我們會一起行動。」三人組中的領頭人開口，「這次一定要確保你能抓住悠真。」
蓮司沒有反駁，只是低笑著，像是認可了這個計畫。　　
他站起身，推開破舊的木門，外面的空氣帶著淡淡的腥味與塵埃。
眼前的街道，殘破不堪。
影霞町——這片沒有人關注的角落，這座連墜櫻城都選擇遺忘的城市。
街道上遍布裂縫與坑洞，泥濘與污水交織，隨處可見塌了一半的建築，以及勉強搭建起來的簡陋棚屋。牆壁上滿是爬滿青苔的裂縫，生鏽的鐵皮搖搖欲墜。
衣衫襤褸的居民蜷縮在牆角，目光渙散，彷彿早已對未來不抱任何期待。孩子們瘦弱不堪，無力地坐在路邊，伸出乾癟的小手，只為乞求一點食物。　　
「隊長，走吧。」
蓮司沒有回應，只是走到一個倒在路邊的小孩身旁，蹲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塊麵包，遞了過去。
小孩抬起頭，雙眼滿是飢餓與驚恐，但還是顫抖著伸出手，緊緊抓住那塊麵包，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蓮司沒有說話，站起身，繼續往前走。　　
這裡是他的家，是他從小生活的地方。
他們加入傭兵團，從來不是為了榮耀，也不是為了權力。
只是因為——他們需要錢。
他們需要讓這些孩子、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活下去。
這就是他的戰鬥理由。
　　
會面所內，燈火昏暗，氣氛沉悶。
蓮司與三人組走進去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真狼狽啊，蓮司。這還是傭兵團的隊長嗎？」
碧月，悠然地坐在椅子上，斜戴的青綠色面具少了一半，露出一張帶著冷笑的臉。
而在他周圍，站滿了傭兵團的人。
每個人都握著武器，氣勢洶洶。
蓮司冷哼一聲，「你自己不還是一樣。」
「是嗎？」碧月笑著，「但我可有帶來一份大禮。」
他往身後一揮，地上躺著一個昏迷的少女——
——騎士團二番隊，櫻。　　
蓮司皺起眉，「你抓她幹什麼？」
「這可是極佳的交易籌碼。」碧月笑得意味深長，「只要我們擁有她，就能逼悠真主動送上門。」
蓮司的眉頭皺得更深，「這會讓騎士團盯上我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不會的。」碧月搖搖頭，「因為我們利用的——不是騎士團，而是悠真的『自責心』。」
「悠真一定會來救她，而我們可以在這裡設下埋伏，將他抓住。」
蓮司的拳頭握緊，怒意在心中翻湧，他瞪著碧月，眼中滿是殺氣。
「……你把影霞町，當成利用的手段？」
「那又如何？」碧月笑著，「沒有這筆酬勞，影霞町的人要怎麼活下去？」
蓮司的瞳孔微微顫動。
「沒有這筆錢，那些孩子呢？你想讓他們餓死嗎？」碧月繼續說，「你們這些人，從來沒資格談正義。你們只是拿錢辦事，這是你們的生存方式。」
蓮司沉默了。
他的憤怒無處發洩，胸口翻湧的情緒讓他無比煩躁，然而……他無法反駁。
因為碧月說得沒錯。
如果沒有這筆金錢，影霞町的人會死。
蓮司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憤怒。
「……計畫怎麼進行？」
碧月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