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被排斥的異類

本章節 4902 字
更新於: 2025-04-12
「活下去,悠真」
「帶著這份感情,去看這個世界...去找到那些,會成為你真正同伴的人。」

…… ……

藍髮少年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座陰暗的牢房之中。微弱的燭光搖曳著,映照在他被鐵鍊牢牢綑綁的身軀上。冰冷的金屬緊勒著他的手腕與腳踝,甚至能聽見輕微的摩擦聲。他環顧四周,視線落在面前的男子身上——那是一名白髮青年,身穿長袍坐在他對面的一張木椅上。
那人優雅地翹起一條腿,修長的手指輕輕敲著扶手,紫色的眼眸閃爍著精明而冷靜的光芒,彷彿正在仔細衡量著眼前的少年。
而在他的身後,則站著三個人。
左側,一名身穿紅色短和服的少女站得筆直,她擁有一頭潔白的長髮,頭頂上的兩根白色尖角證明了她鬼族的血統。她的手緊握著刀柄,微微前傾的身姿帶著濃烈的殺意,鮮紅的雙眼毫不掩飾地透出敵意,彷彿隨時都可能拔刀將少年斬殺。
中間,一名身穿輕便鎧甲的紅髮少年則比她冷靜許多。他的紅色瞳孔仔細觀察著眼前的藍髮少年,雙臂交叉於胸前,身形雖然放鬆,但隱藏著高度的警戒。他的氣質穩重,並不像鬼族少女那般衝動,但也沒有任何放鬆戒心的意思。
右側,一名身穿藍白色相間和服的少女靜靜地站立著。她的白色長髮被綁成馬尾,隨著微風輕輕晃動,藍色的眼眸帶著審視的目光端詳著少年。她雖然沒有拔刀,但那目光鋒利得彷彿他只要說錯一個字,便會立刻迎來刀刃的懲戒。
牢房內氣氛沉重,壓迫感逐漸增強,直到右側的少女率先開口——
「你是誰?」她的聲音冷靜而穩定,彷彿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被綁著的少年沉默片刻,才低聲回答:「……悠真。」
「你知道你來自哪裡嗎?」
悠真搖搖頭。他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記憶,卻發現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一切都像被抹去一般模糊不清。唯一殘存的,只有某個低沉的聲音,在他的意識深處回響著。
站在左側的鬼族少女見狀,眼神驟然變得更加冰冷,殺意更甚。
「團長,既然他來路不明,那麼就應該乾脆……」她語氣狠厲,手中的刀猛地一握,作勢便要抽出刀刃!
「華。」
坐在對面的白髮男子舉起一隻手,語氣不疾不徐,卻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鬼族少女的動作停頓了一瞬,雖然憤恨地咬緊牙關,但還是將刀緩緩放回刀鞘,卻仍以凌厲的目光狠狠盯著藍髮少年。
站在右側的少女輕聲道:「華,冷靜一點。」她語調平穩,卻透著一種不可違抗的堅定。「聽團長的命令,別擅自行事。」
「櫻,我沒辦法做到跟妳一樣冷靜!」鬼族少女語氣越來越激動,「他是從怪物變成的欸!!!」
「華!」
中間的紅髮少年低喝一聲,試圖制止她的衝動,然而真正讓華沉默下來的,是坐在正對面的男子。
他依舊維持著那副雲淡風輕的姿態,語調平淡地說道:「他是從怪物變來的沒錯。」他的紫色眼眸微微瞇起,嘴角浮現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但也正因為如此,我認為他有許多可以利用的價值。」
他的語氣雖然不帶情緒,卻像是一道無法違逆的命令,牢房內的所有人都專注地聆聽著。
「或許,我們可以從他身上,深挖怪物的更多資訊。」他緩緩地說,隨後頓了頓,嘴角的笑意加深,「或者更重要的——」
他的語氣變得格外清晰而強調,目光銳利如刀。
「我們可以找到與『血櫻之月』有關的情報。」
這四個字一出,站在他身後的三人皆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一下。
紅髮少年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鬼族少女則眉頭緊皺,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而站在右側的少女——神崎櫻,雖然沒有露出明顯的表情變化,但握著和服袖口的手卻微微收緊了一分。
這四個字,顯然對他們而言意義非凡。
然而,最奇怪的是——悠真的反應。
當這四個字傳入他的耳中時,他的內心深處掀起了一股異樣的熟悉感。彷彿那是某種早已根植於他記憶中的詞彙,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然而,他卻無法回想起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
這一瞬間的變化完全逃不過那名白髮男子的眼睛。
他嘴角微微勾起,輕輕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團長,我懂你的意思。」紅髮少年沉穩地開口,語氣中透著深思,「但華說的也沒有錯,既然他是從怪物變成的,我們就不能輕易放任他。」
「嗯,我知道。」白髮男子點了點頭,語氣依舊淡然,「所以我決定——將他以『監視對象』的身份,編入騎士團。」
「團長,這樣真的好嗎?」站在右側的少女——神崎櫻,第一次露出了認真的表情,語氣凝重地詢問。
「這是監視他的最佳方式。」男子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轉向她,「而妳,神崎櫻。」
「讓他加入妳的隊伍,由妳負責監視他。」
少女靜默片刻,沒有任何反駁,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淡淡地回答:「……是。」

…… ……

「團長在做什麼,竟然如此放任這個怪物!」華依舊不滿地說道,語氣中充滿怒意。
審訊結束後,櫻、蒼士以及華聚集在隊舍內,圍坐在桌前,討論剛剛的事情。屋內的燈火搖曳,映照出三人各異的表情。
「華,冷靜一點,畢竟『血櫻之月』的情報對我們也十分重要。」蒼士語氣平穩,試圖讓她平靜下來。他伸手輕輕地放在華的頭上,這個動作像是在安撫躁動的野獸一般。華雖然還是滿臉不服氣,但明顯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只是雙手抱胸,悶悶不樂地坐了下來。
「也許,我們可以測試他。」櫻認真地開口,目光直視著兩人。「如果他通過了測試,他就是我們的隊員,如果不是,就把他當作怪物對待,如何?」
她的語氣冷靜而堅定,彷彿已經做出了決定。然而,內心的想法卻並不如表面那般簡單。
事實上,在最初的時候,櫻的看法和華並無太大差異,她也將悠真視為怪物。畢竟,他的出現方式過於詭異,他的來歷令人不安,他甚至連自己的過去都無法回憶起來。這樣的存在,怎麼能讓人輕易相信?
但審訊時,那名少年卻始終安分地遵從團長的指示,沒有任何反抗,甚至沒有露出敵意。若他真的如華所說,是個怪物,那麼他的行為未免過於平靜了。
——或許,他只是個變成怪物的人類?
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中浮現,揮之不去。她不敢肯定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確,但心中某種微妙的直覺讓她想要多觀察一下這個少年。
「華,這樣如何?」櫻看向她,「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證明自己。」
華聽完後,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好吧!如果他通過了,我就把他當隊員看。」
而在櫻的內心深處,她有一股悠真會通過測試的直覺!

…… ……

悠真在加入騎士團後,無法順利適應這個新的生活。
即使他試著努力融入,團員們仍然對他充滿戒心,畢竟,他曾經是怪物——這點無法改變。
「喂,那個新來的,你是來當吉祥物的嗎?」
「喂,別惹他,如果哪天他又變回怪物,說不定我們都得死呢。」
冷嘲熱諷的聲音不時在悠真耳邊響起。他無法反駁,也沒有立場反駁。即便圭吾團長已經表明了要監視他的決定,但隊員們的防備心依舊沒有消退。他們不信任悠真,甚至不覺得他能派上用場。
「吵死了。」
但悠真沒有選擇離開,他強忍下所有的異樣眼光,咬緊牙關堅持了下來。
他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裡,也不知道自己過去的身份,但如果連這個地方都無法待下去……那麼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他開始努力地訓練,在每次的剿滅任務中,都拚命跟上其他騎士的步伐。哪怕比不上那些擁有強大力量的戰士,他仍然用盡全力去揮舞手中的武器,去戰鬥,去證明自己的價值。
但這份努力,卻沒有人願意認可。

⋯⋯ ⋯⋯

這次的任務,騎士團二番隊負責在墜櫻城近郊的森林剿滅怪物,櫻負責總指揮。
然而,進行到一半時,神崎櫻卻突然從隊伍中離開了。
「隊長去哪了?」隊員們互相交換眼神,困惑不已。
「不知道……她沒有說明。」
隊長突然失蹤,但任務仍然要繼續進行,二番隊只能依照原本的計畫繼續推進。然而,正當他們前進到森林深處時,周圍的空氣卻變得異樣的冰冷。
「等一下……這裡有些不對勁。」
「隊長不是說這裡的怪物數量應該不多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安靜?」
話音剛落,陰影中無數雙紅色的眼睛亮起——埋伏的怪物從四面八方撲殺而來!
「是陷阱!」
隊員們瞬間陷入混亂之中,怪物數量遠超預期,一時間,二番隊完全被壓制。
「可惡……隊長不在,我們根本沒辦法抵擋這麼多怪物!」
有幾名隊員已經受了傷,眼看著怪物即將衝破防線,悠真握緊了拳頭。
他知道自己不能使用力量,他知道一旦失控,自己可能會變回怪物……但如果現在什麼都不做,這些人都會死。
他害怕……害怕失去控制,害怕這些人即使被他拯救,仍然會用厭惡的眼神看著他。
但他更害怕自己會失去這份歸屬。
悠真咬緊牙關,渾身顫抖。內心的掙扎如同狂風暴雨般席捲而來,他的理智和本能在互相拉扯。
——這次……就這一次。
他說服自己。
黑暗的魔力開始從他的右手湧現,宛如某種不詳的詛咒,貪婪地吞噬著空氣。
「哈啊啊啊!!!」
伴隨著憤怒的吶喊,黑暗魔力化為鋒利的劍,他的身影在怪物群中穿梭,每一次揮擊,都將怪物無情地撕裂。
他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疲憊,身體彷彿變成了一個純粹的殺戮機器,順從著黑暗魔力的指引,將眼前的一切撕碎。
然而,伴隨著這份力量的釋放,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黑暗魔力開始蔓延,甚至開始侵蝕他的身體,吞噬他的理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急促,血液翻騰,整個世界都變得扭曲起來。
「不、不行……!」悠真強忍住胸口的劇痛,試圖壓制暴走的力量,但身體已經不受控制。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夠了,悠真。」
熟悉的劍氣掠過,斬斷了黑霧的延伸,一道纖細卻堅定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櫻回來了。
「隊長!」二番隊的隊員們驚喜地喊道。
「你回來得正好……不然我們可能就死了!」
櫻沒有回答隊員的話,而是直視著悠真。
「悠真,停下來吧。」她的語氣很溫柔,卻帶著無法反駁的堅定。
悠真渾身顫抖,眼神充滿痛苦,他想要停下來,卻無法壓制這股侵蝕理智的黑暗。
櫻毫不猶豫地上前,一把握住悠真的右手,藍白色溫暖的光在他的右手閃耀著。
「冷靜下來。」她的聲音低沉,帶著溫暖的力量。
悠真睜大雙眼,感受到手中的溫度,他的內心不知為何開始平靜下來。黑色的魔力漸漸消散,他的身體終於恢復了正常,但體力卻已經透支,無力地跪倒在地上。
「成功了……」悠真喘著氣,意識模糊。
隊員們看著悠真的身影,原本充滿戒備的眼神開始動搖。
「……是他救了我們嗎?」
「如果沒有悠真,恐怕我們早就死了……」
「抱歉……之前我們誤會你了。」
當悠真聽到這些話時,眼眶微微發熱。
這時,他腦中響起了他所熟悉的低沉聲音:
「當人擁有感情的時候,是絕對無法孤單生存下去的,所以才需要同伴。」
——這就是,同伴嗎?

…… ……

事後,悠真被帶回營地休息,而櫻則獨自來到他身邊。月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灑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呼吸依舊有些急促。櫻看著他,微微抿唇,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開口了——
「悠真,關於這次的任務……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
悠真聽到聲音,緩緩抬起頭,藍色的瞳孔映照著她的身影,卻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情緒。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櫻低下頭,眼神閃過一絲愧疚,她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身側的劍柄,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其實,我原本是不信任你的。」
悠真微微一愣,然後嘴角牽動了一下,像是在苦笑。
「這點我其實有感覺的到,畢竟我是從怪物變化而來的,被人當作怪物很正常的。」他的聲音很輕,聽不出任何責怪,反而像是在接受理所當然的事實。
但櫻卻搖了搖頭,語氣比剛才更加沉重:「這次的行動,我本來就有懷疑怪物的行動異常……但我沒有告訴二番隊,選擇在關鍵時刻離開,就是為了看看你會怎麼做。」
悠真的心猛然一沉,他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緊盯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指。原來,這場與怪物的戰鬥,對他來說是一場賭注,但對櫻而言,卻是一場考驗。
「但我錯了。」櫻的聲音將他從思緒中拉回來,她微微上前一步,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不容置疑,「你不是怪物,你是我們的同伴。」
悠真愣住了,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從未想過,這句話會從櫻的口中說出來。
「我當時只是害怕著會失去這個歸屬,我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從哪裡來,就算這裡的人叫我怪物,但這裡依然是收留我的地方。」悠真繼續說著「所以即使被討厭,我還是想要為了這個地方,使用我的力量。」
櫻看著他的回應,輕輕吐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地伸出手,帶著難得一見的柔和神情:「從今以後,我會正式承認你是我的隊員。」
她的手靜靜地停在半空,等待著他的回應。
悠真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指尖仍然殘留著微弱的顫抖,曾經,這隻手只會帶來毀滅與恐懼,但現在卻有人願意伸手與他相握。
他輕輕地笑了一下,帶著一絲自嘲,卻又像是解脫。
「嗯。」
他伸出手,與她緊緊相握。
溫暖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那一瞬間,悠真感覺自己好像真的被承認了,不再是一個不屬於這裡的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