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

魅影終於在克莉絲汀面前卸下面具。
他脆弱、真實，第一次在愛人面前不再隱藏。
他們不再只是師徒或歌者與鬼影，而是彼此的光。

演出之後，劇院恢復寂靜。觀眾離去，燈光熄滅，只剩下舞台上的灰塵。
克莉絲汀靜靜地坐在鋼琴邊，身上的餘熱尚未褪去，但內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平靜。

艾瑞克沒有立刻現身。他從未習慣在人群之後與人面對。
他曾躲在暗道中、鏡後、牆內的空間觀察一切，用音樂與機關構築起屬於自己的世界。

但這一夜，他知道，他必須走出來。

他出現在她身後，沒有戴面具，沒有遮掩。他的腳步慢而穩定，每一步都像是與過去的自己決裂。

「妳……還願意看我嗎？」他低聲問，聲音沙啞，彷彿怕打碎這脆弱的空氣。

克莉絲汀緩緩起身，轉過頭。她早已見過他的真面，但此刻，是他第一次在燈光下，選擇主動以真面目面對她。

他的臉，的確帶著與生俱來的扭曲與傷痕，但也帶著歲月與音樂雕刻出的深度。
他的眼神不再閃躲，而是沉靜、堅定，如同深夜的湖面。

她沒有說話，只是走向他，慢慢地，伸出手，撫上他的臉。

「你知道嗎，艾瑞克，」她輕聲道，「我從來不覺得你是怪物。」

他想笑，卻苦澀地低頭：「整個巴黎都這麼認為。甚至我自己，有時候也這麼想。」

她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看進她的眼睛。

「巴黎沒有聽過你的故事。他們只聽見了傳說，但我……我聽見了你的旋律，感受到你的悲傷，看見你用音樂為我建造的世界。那不是詛咒，而是禮物。」

艾瑞克的呼吸微微顫抖。

「妳……為什麼不逃開？」

「因為你是唯一讓我覺得，唱歌是自由的。」

她的話語如一盞燈，照亮了他內心那片長年無光的角落。
那些傷痛與自我否定，彷彿在她一句句話中，被撫平，被理解。

他終於將雙手輕放在她肩上，彷彿也放下了過去的枷鎖。

「我一直夢見這一刻，卻不敢相信它會真的發生。」

「現在它發生了，艾瑞克。」她說。

那晚，他們什麼也沒再說，只是坐在鋼琴邊，一人彈奏，一人哼唱。
沒有樂譜，只有彼此。

面具，靜靜地躺在角落，燭光映出它的輪廓。
從今以後，它不再是保護或詛咒，而是一段已經走過的旅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