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本章節 5429 字
更新於: 2025-04-08
東北鬼域,魔神之城。
王座之上,黑色衣袍的男子略為慵懶的翹腳坐著,右手靠著扶手托著臉,左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另一邊扶手,豔紅色的眼直勾勾的看著王座下跪著的源策等四人。
「算算,那弒神天君降世也好段時間了。」
不疾不徐的說著,語氣像是再說今日天氣好,但卻讓聽得人背脊發寒,冷汗直流。
「我等辦事不力,還請魔君恕罪!」源策低下頭,不敢抬頭直視王座上的男子。
男子冷哼一聲,語氣蘊怒:「哼!雖然是女神,可終歸是能剋我的天君,怎可能簡單拿下?你們也太過小看她了!」
面對男子的怒氣,源策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深怕下一刻就會讓喜怒無常的魔君大開殺戒,而睥睨著如鵪鶉般瑟縮的部下們,男子心裡倒是高興事情進展順利,如果她那麼容易就死掉就麻煩了,畢竟她必須活下來必須變強,才能夠達到自己所要的結果。
「下去吧!」
「是!」
在羽持的陪同下,明月墨帶著眀紹君煉製好的藥前往默見城。
將藥好好送入藥庫之後,明月墨和羽持說要去城裡走走,約定了等會碰頭的地點時間後便獨自一人離開了族長邸前往街坊。
因為是頭回來到這時代的繁華都城,明月墨興致高昂的東看西看,一個賣女孩子飾品的小攤子馬上吸引了她的注意,才停下腳步觀看就感受到一個詭異的視線直盯著她,偏頭順著那視線看去,那裡站在一名十四歲左右的少女。那披散著黑髮的少女一身藍,那白花盤領窄袖藍上裳,短至膝蓋的百摺裙襬繡著一隻金翅鳥,樣式看著類似葵苗卻又融合了風巫一族服飾,而那雙金眸直勾勾的望著,讓明月墨頓時有些心慌起來。
只見那少女微微一笑,身影隨即消失在人海之中,一隻小巧的金翅鳥飛到了明月墨面前,紅色的鳥喙咬住了明月墨一束髮拉扯,像是要明月墨跟著她走似的,隨後朝東邊飛去,出於好奇,明月墨馬上跟了上去。
追著金翅鳥,明月墨來到的地方不同於方才的樓閣建築,全是顏色各異的帳篷,而這裡是提供給風巫一族使用的流動交易區,而那金翅鳥直接飛進了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帳篷中,明月墨有些猶豫的看著那個黑帳篷許久,最後還是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帳篷內對比外面明亮是一片昏暗,只有幾枚發光的珠子給予最低程度的光亮,而帳篷盡頭,一個打開來的白色錦布長匣吸引了明月墨的注意,更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不想靠近卻又很想靠近,心如擂鼓讓明月墨有種自己心臟下一秒會迸出胸口的感覺,她慢慢的湊了過去,那匣中放著一柄收在黑色劍鞘中的劍;黑蓮鍔叉、黑色的劍把底端是銀色的雲紋劍首結有黑色劍穗;而黑色劍鞘上那火紅色的六瓣花印完全吸引住明月墨的目光。
忍不住心中的悸動,明月墨伸手握住那劍鞘,她一手握住劍把動作俐落的一抽,刷!一聲,銀亮的劍身在珠光下燁燁生輝,讓明月墨不由得彎起了笑容,有種這劍終於回到自己手中的奇異感覺。
「您終於回來了。」後方傳來了屬於少女清脆嬌嫩的嗓音。
明月墨心裡一驚,迅速回身一看,說話的正是方才那名少女。
這才想起自己握著可能是非賣品的劍,明月墨馬上說道:「啊!抱歉!我馬上放回去!」
明月墨才將劍收入鞘中準備放回匣裡,就讓少女銀鈴般的笑聲給阻止了動作。
「嘻嘻嘻!不用放回去呀,那本來就是您的劍啊。」
聽到這話瞬間,明月墨心中湧現了不明所以的厭惡感。
「這話是什麼意思?妳……是誰?」
直覺少女非一般人,明月墨警戒的看著少女。
「唉!就說睡太久腦子會生鏽呢。小女子名為少九泣,為少世一族最後一名族女,同時也是——」少女一臉拿明月墨沒辦法的表情福了福身,語氣卻慎重非常的說:「守護神器玄弒的少世族長。」
少九泣的話讓明月墨背脊一陣發涼發麻,整個人直接愣住了。
少世族?神器玄弒?
猛然的劇痛讓明月墨一手按住了自己的頭,模糊的片段畫面在她腦中竄動,讓她閉上了雙眼陷入冥思。
那是多麼久遠前的記憶?如此斑駁而破碎……
那發生在浩劫之後,夢境與夢境的交會,彼此都還只是神子殘留的碎片——不曉時間流逝,不知冷暖……直至有了意識有個感覺之時,已不再是碎片而有了型體。
女體的自己和男體的他,各自肩負的神職促使她們分離,是為同碎片而生的兄妹神,卻不能同存於世,於此刻起她被投入遙遠的未來沉睡,以凡人之身過活。
僅只是因為自己肩負的神職,那句沒能喚出的兄長,再也沒有呼喚出口的可能……
「我不是……不是!」明月墨怒吼道,扔下手中玄弒轉頭衝出帳篷。
斂去了笑容,少九泣只是走上前小心的撿起玄弒沒有追趕。
「雖然很殘酷,但您確實就是弒神天君啊……您的回歸是為了制止他啊。」如此說道,少九泣流下了淚水。
不為悲傷只因同情……
魔神之城,鬼策殿。
「上次的提議,軍師大人考慮得如何?」
源策沒有回答,僅只是擺弄著手中的物件。
看著這樣的源策,豔玨有些急了:「您沒看主君都已經發火了嗎?再不有點做為,可是會死啊!」
回想起剛才王座之前,魔君那帶怒的殺意就讓豔玨有些軟腿,要這樣直面承受那些,她寧可再去浸在萬年冰川之中。
「……我打算照原本的步調去對付那個女孩。」源策如此說道,絲毫不在意豔玨見鬼的眼神。
方才,儘管非常細微,他還是察覺到魔君的怒意是裝的,雖然揣測上意有一定程度的危險,但他還是打算賭上一把,以自己的步調去獵殺那個女孩,如果他揣測無誤的話,魔君也許還樂見如此呢。
「您瘋了嗎!?」豔玨一臉不敢相信的瞪著源策:「你沒感覺到剛剛的那陣殺意嗎?」
「就當我是瘋了吧,妳想找誰合作找誰去。」
完全不想理會豔玨,源策兀自走入一旁密室之中,而眼見源策離去,豔玨跺了跺腳扭頭離開鬼策殿。
胡亂的朝前方直衝,明月墨只覺得自己方寸大亂,完全無法思考。
自不過就是個被車撞了就莫名其妙穿越回到古代的普通女高中生,怎麼可能是神?這一切真得太過狂妄而瘋狂了!
思緒雜亂引起了頭痛,迫使明月墨停下腳步靠著一口井喘氣,一個雜亂的記憶竄過讓她看向井中水面倒映著的臉,這才鬆了口氣——眉心上並沒有方才劍鞘上所見相同的火紅色花印。她並沒有身為弒神天君會有的火紅色六瓣花印,但這又該怎麼說名玄靖認主之事?
疲憊在鬆了口氣後湧了上來,讓明月墨再也無法思考靠著井邊昏了過去,在她昏過去不久後,宇文墨承為尋同修而來到默見城,當他看到昏倒在井邊的明月墨時連忙上前察看,見人只是昏了過去他連忙抱起明月墨往鬧街上去,半途正好遇上急尋而來的羽持。
「羽公子。」
羽持見狀有些驚慌,連忙問道:「宇文先生這……我妹妹是怎麼了?」
分別不過幾刻,偷偷放在明月墨身上的追蹤蟲就發出了警報,讓羽持急急忙忙衝了過來就怕明月墨又出什麼岔子,結果一到就看自家妹子昏迷不醒讓不知為何出現在此的宇文墨承抱著。
「不清楚,在下到此時,明姑娘就已經倒在井邊。」
接過明月墨將人抱好後,羽持對宇文墨承說道:「我明白了,抱歉,得勞煩宇文先生隨同前往府上。」
知道羽持這要求原因為何,宇文墨承沒有拒絕,跟著羽持一同離開。
明月墨睜開了雙眼,放眼望去的黑暗讓她知道自己又來的那個地方。
回想起那時荼蘼流下血淚消失不見,明月墨有些忐忑不安的出聲喚道:「荼蘼?」
回應了她的呼喚,雪白的荼蘼散發著微光出現在明月墨周身,荼蘼透明的身姿出現在明月墨面前。
「妳來了啊?看起來是沒大礙了。」荼蘼勾起了虛弱但溫柔的笑。
「……妳看起來很糟。」明月墨擔憂的看著透明的荼蘼:「是因為我嗎?」
荼蘼一愣隨即苦笑搖頭:「傻姑娘,別往心裡去好嗎?」
「我們非親非故,為什麼妳要為我做到這地步?」
沒有回答明月墨,荼蘼笑得更加苦澀了。
「……心疼罷了。」
明月墨聽了才想再問,她的腳下突然一空,猛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房間的床上裡。
「這裡是哪裡?」她疑問,坐了起來。
這時候房門打了開來,羽持和宇文墨承走了進來。
「哥?宇文先生?」
「丫頭,老實招來妳又幹了些什麼?居然會昏倒在水井邊?」
明月墨聽了臉色微變,思索著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並不想老實招出剛才發生的事情,便打算編個故事來。
而看明月墨的態度,羽持知道這丫頭正在想要怎麼敷衍過去,他蹙起了眉頭說道:「罷了,妳若是不想說,就算是紹君來妳也會扯個故事來敷衍。」
有些愕然的看了羽持一眼,明月墨不免暗忖這人和自家親哥真的是越來像了,居然一眼就看穿自己打算編個故事敷衍,有些歉疚卻也鬆了口氣。
「對了,宇文先生怎麼在這裡?」
「還敢說呢,要不是宇文先生碰巧經過,妳都不知道會被歹人搬到哪去呢!」
直白的收了羽持的白眼,明月墨一臉尷尬的笑笑說道:「給宇文先生添麻煩了,謝謝。」
「不會。」宇文墨承溫和有禮的笑笑:「在下也只是恰巧路過,舉手之勞罷了。」
「方才不得以,勞煩先生走這趟。倒是,宇文先生到默見城可有要事?」
因為事出突然,為了釐清明月墨為何昏倒的事,雖然知道宇文墨承做為明月墨的解咒恩人,卻還是不得不請對方回府調查,現在事情暫且解決,這才想到宇文墨承會離開暮日冰峰來此也許是有要事。
「只是來此找人,不過今日應該是找不著了。」
聽了這話,羽持連忙說道:「能否請教先生所尋何人,也許我能夠幫上些忙。」
見對方非常堅持,宇文墨承猶豫幾分後點頭說道︰「如此也好,在這先謝過羽公子。」
「那麼請宇文先生隨我前往羽尋司。」說完,羽持看向明月墨虎著臉叮囑:「妳就給我乖乖在這裡待著休息,晚點我送妳回去。」
知道羽持還生著氣,明月墨只得點頭答應。
在回雨湖谷的路上,簡單知道宇文墨承出山的理由後,明月墨突然想起了少九泣和少世族。
出於好奇,明月墨偏頭看著羽持問道:「哥,你有聽說過少世族嗎?」
「妳是在哪裡得知這族名的?」羽持表情嚴肅的看著明月墨,看得明月墨有些害怕。
「書上看到的。」明月墨直接撒了個謊。
「妳哪翻到的書啊?羽尋司嗎?沒事別看那種相關記載的書啊。」羽持皺著眉像是想起了些不好的印象,語氣有些厭惡的說道:「那是個已經被魔族滅掉的神秘古族,傳說此族侍奉某位神祇,世代護守著此神明持有的神器近千年,因為匿居介夏山中不太與外界交流,即使是我們月羽擅長情報也所知有限,但這樣的古族因為所在地過於接近東北,幾百年前被滅族了。」
「……一個活口也沒有嗎?」明月墨疑惑的問,思索起來。
「嗯……唯獨少世的滅族,月羽族的羽尋司中有非常詳盡的記載,妳永遠也不會想知道那是怎麼樣的地獄景象。」
回想起自己曾看過的紀錄,羽持就微微犯噁心,雖然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但那鮮血、血肉橫飛的景象和慘嚎聲卻能透過文字的描敘顯現於心,僅只是因為侍奉了一個會危害魔君的神祇,擁有其忌憚的神器,一個千年的古族就這樣永遠的埋葬在鮮血和火海之中,而這幾百年來折損了多少人的性命,也已是不可數了。如果那古族有一活口倖存,也許就能夠知道和魔族相抗衡的方法了吧?也就不會那般犧牲慘烈了。
而聽了羽持的話,明月墨回想起少九泣,那神態全無說謊的可能,而這名少女卻直言自己就是少世族所侍奉的弒神天君……
「這一切,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呢?」不由的發出感嘆,羽持露出有些喪氣的表情。
羽持難得的喪氣讓明月墨訝異的看向羽持,後者也意識到自己的失常馬上苦笑掩過。
是啊,數百年征戰啊,雖然此時戰況並未如最初時那般緊張,可那累積下來的傷痛和傷害也深深刻劃在這劍之陸所有人的心頭,沉重的難以喘息,但又能如何,她不過就是個平凡的十六歲少女罷了!自己……無法拯救這個世界。
……煩死了。明月墨心想。
那天後又過了七日,明月墨陪同明紹君一同前往雨湖谷東南方的翠竹山,去探望一位明紹君隱居山林的友人。但當她們來到翠竹山時卻聽到了打鬥聲,下一秒!一名穿著藍色雲紋曲裾深衣的黑髮女子帶著傷出現在他們面前。
「言姑娘?妳受傷了!發生什麼事了?灝然呢?」
但黑衣女子沒能回答就傷重昏了過去,明紹君一把接住了女子倒下的身軀,明月墨才正準備要搭把手,一名容貌俗豔、穿著暴露的女子出現在他們前方。
「唉呀?這可算是一箭雙鵰啊!」女子妖冶的說著,揮著手中的刀衝了過來。
明月墨當機立斷掏出匕首和自製炸彈扔向女子,趁著女子閃躲設下結界保護明紹君和那名女子。
「我來拖住她,父親快點醫治那位姑娘!」如此說道,明月墨再次掏出了匕首上前將女子往後逼退,遠離結界範圍。
女子對此嗤笑以對,眼神鄙視上下打量明月墨說道:「區區人類也敢螳臂擋車?真是笑話!」
知道自己完全被眼前的女子看扁了,明月墨也不生氣只是故意勾起挑釁十足的笑看著對方說:「是不是笑話,何不一戰便知?」
「唷?小傢伙道挺狂妄的!」
女子輕蔑笑笑,手中刀光一轉,隨即衝到明月墨身前,明月墨險險閃過,右肩被劃了一刀見了紅,這刀當然不能白挨,粹毒的銀針直接刺在了女子的手臂上,但女子卻沒有如明月墨預期的被毒倒在地。
「勁頭不錯,可惜了啊——我可是毒姬.黎傀,這點毒可是拿不下我的。」一臉不痛不癢的抽掉那銀針,自稱毒姬黎傀的女子冷笑著看著明月墨:「小傢伙還有哪些招數啊?」
「嘖!有毒的大嬸真不是蓋得啊!」明月墨嘴上挑釁著,暗地裡催動體內靈力。
毒不行、打不過,那麼術法呢?
「誰是大嬸!?該死的小鬼!」輕易的被激怒,黎傀握緊刀頗有要將明月墨碎屍萬段的氣勢衝來。
眼見對方如她所想的衝來,明月墨立即催動術法,剎那間狂風如刃直劈黎傀而去。黎傀瞪大了紅色的眼,手中刀立馬聚勁一斬,竟是將術法之風一刀斬散。
像是想起了什麼,黎傀刀指著明月墨叫道:「你是弒神天君?這不對了啊!弒神天君不是女神嗎?」
「我不是!」明月墨聽了一怒,數枚自製炸彈上手就扔了出去。
黎傀手起刀落,炸彈於空中全數一分為二炸裂開來,硝煙一時掩蓋了她的身影,讓明月墨握緊手中匕首戒備著,並暗罵自己那麼容易就被激怒,丟出炸彈做死。
「無論你是不是,你都得死。」
聲音自後方響起,明月墨轉身就格下對方刺來的刀,強勁的力道震得明月墨手發麻,險些握不住匕首,她連忙伸手自腰包中掏出一把粉末就往黎傀臉上撒,反射性的往後一閃,黎傀才正準備要重整架式攻擊。
「她可不能死呢,死了我和她們可就傷.腦.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