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節特別篇（全一章）

特別篇〈愚者低語〉

　　知道自己的生日，四月一日在西方被稱作愚人節，殷百川馬上認同了這個事實。
　　原因無他，只因為大大小小的謊言，從他懂事以來便常伴左右，久而久之，說謊便有如呼吸一般。

　　俗話也說，謊言是權益之計。
　　騙人是不好的，然而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聽得下口無遮攔，完全沒有包裝的真話？

　　「喂，百川，你到底隱瞞多少事？」

　　與自己同天搬入新居的少女，潘茉莉正在收拾晚餐餐具，猝然質問殷百川。

　　「你之前說的就是全部嗎？該不會又有什麼『為了我好』刻意不說的事情吧？」
　　「這就看妳怎麼定義隱瞞了，妳問我便回答，反之妳若沒問，我也不知從何說起。」
　　「這表示你沒說的可多了，是不是。」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潘茉莉在抓他語病跟解讀言外之意方面，有了相當顯著的成長。
　　殷百川暗中佩服，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心平氣和地回答道。

　　「既然知道為了妳好，就應該明白本人無可奉告。」
　　「好不好是我們一起決定，不是靠你自己判斷的。」

　　潘茉莉隔著矮桌，眼刀朝殷百川掃視而來，沒有武器依舊具備剖開他人的氣勢。

　　「不管是什麼，你說我就聽，一言為定。」

　　曾經的自己待在宮廷、寺院，乃至於國外，真心都是必須隱藏起來的。
　　除了避免洩露出弱點，至關重要的是——沒有人在乎真相是什麼。

　　扮演一個好皇叔，遠離俗塵的僧侶，到唯天皇命令是從的臣下⋯⋯自己真正怎麼想的，懷著什麼樣的心境，他人沒有義務必須知道。
　　眼前這個少女，大概是唯一一個，想要了解那些頭銜之外，殷百川腦袋裡裝著什麼念頭的存在。

　　「那麼在我說明之前，有一個大前提必須讓妳知道。」
　　「什麼前提？」

　　面對如同自己所料，一臉茫然的潘茉莉，殷百川以幾不可聞的音量，用雙方共通的語言補上一句。

　　「———」

　　明明是用情至深的場面，然而潘茉莉卻是皺起眉頭，看了壁鐘一眼又轉回來。

　　「別以為我忘記今天愚人節，這不好笑。」
　　「那可真是遺憾，以日本時間來說，現在已經是4月2日了。」
　　「耶？所以⋯⋯你⋯⋯」

　　起初是停滯，而後時間才開始流動一般，紅雲飄上少女的雙頰，用手遮掩都無法掩蓋。
　　殷百川再也忍俊不住，縱聲笑出來，對上潘茉莉微慍的表情，內心有如一股暖流通過。

　　（即使被所有人當成騙子，只要妳相信我便足夠了，小茉莉。）

　　生於四月一日，總是滿口謊言的愚者，深深凝望他的至愛，內心如此低語。

〈愚者低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