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生辰（上） 第四十五章

鳳澤霄自從和茗珠互相確認感情後，他就每天往玄門派跑，因為玄辭堅定的表示，小師妹的名節比什麼都重要，在玄姆仙君出關之前，玄辭嚴格要求茗珠不能私自離開師門。

鳳澤霄跑得可勤了，還默默和玄涵達成小協議，導致玄涵現在和鳳澤霄是同一個陣營，老是幫著去拖延玄辭的管制。

玄辭其實也明白，兩情相悅，他實在沒有什麼立場去阻止，只不過妖皇的隨性心情，他很擔心有不好的流言蜚語會傷害到茗珠。

只不過玄辭不知道的是，鳳澤霄老早就和自家祖父鳳棲然與天帝龍華君說明白了，就等玄姆仙君出關後，天帝便會為鳳澤霄詔告六界並主持大婚。

這一次，鳳澤霄要光明正大的迎娶茗珠為妖后，而不再是之前因為嬑娘的身份所阻。

不過現在鳳澤霄帶著好心情，愉悅的晃著腳步，今日他一身勁裝，沒有之前的大袍外掛，展露出他高挑精瘦的好身材，走在玄門派內，彷彿已經熟悉到走自己家，這幾日下來，玄門派的弟子們也都見怪不怪了。

聽說茗珠在魚池邊，鳳澤霄緩步而來，魚池是石磚砌成的簡單圓形池塘，他老遠就瞧見可愛的茗珠安靜坐於池邊，舉手動作輕柔的灑落魚食，他的茗珠並不是什麼絕色佳人，但是微圓的小臉蛋，小巧立體的五官，就是讓他看來覺得可愛無比！

「妖皇大人！」茗珠一抬頭，眼神就迎上到她身邊的鳳澤霄，開心的甜喊了聲。

「我們都在一起了，妳還要這般喊我？」鳳澤霄挑眉笑道。

茗珠羞窘的說：「妖皇大人，我就喊習慣了啊！」

想想她前世，嬑娘也是喊妖王大人，是成親之後才……

茗珠又紅了臉！

看到茗珠的羞怯模樣，鳳澤霄忍不住壞壞的問：「小腦袋裡又再想什麼？」

「才沒有！」茗珠怎麼可能說自己想起他們的拜堂成親，太羞於啟齒了！

鳳澤霄也不再追問，他看了看魚池裡無憂無慮游移著的魚群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眼神冷了下來，茗珠也瞧見他的不悅神情。

「妖皇大人？」茗珠擔心的喚著。

「茗珠，妳還記得是誰封印了妳的記憶嗎？」鳳澤霄看著魚池，想不透到底是誰幫茗珠轉世？又會是真的幫忙嗎？

茗珠認真的回想起來，嬑娘的記憶裡，斷氣時的情緒一直很悲傷，她一直來不及見鳳澤霄最後一面，也捨不得自己剛出世的孩子，可是魂魄離體後的記憶，卻是一片空白。

「我沒有任何魂魄的記憶，也沒有轉世的印象。」茗珠幽幽的說著，神情也黯淡了起來：「我只記得我好想再見你一眼，我、我捨不得翊兒！我連抱他一下都沒有！」

茗珠被嬑娘的情緒影響著，眼中泛起水霧，她很介意鳳澤霄的情感方向，卻無法抗拒母子連心的揪心！

鳳澤霄把茗珠攬入懷中，心疼的說：「對不起，又讓妳想起不好的事情。」

茗珠確實不喜歡想起前世的經歷，不過也許是母性使然，對於鳳翊，她有更多的心疼與不捨，自從知道自己是鳳翊的母親後，這反而是她最容易接受的一件事。

「茗珠，翊兒的生辰日快到了。」鳳澤霄環擁著她，輕輕的說：「翊兒從來沒有過生辰的習慣，銀若會在當天做紅雞蛋分給妖軍營，但是翊兒，他會消失一整天。」

聽著這些，茗珠又莫名心疼起來！

「妖皇大人，你可有給嬑娘設置墓碑嗎？」茗珠在猜測鳳翊會去哪裡？

「沒有，我一直相信自己很快便會找到妳，嬑娘的骨灰後來我交給了她父親。」鳳澤霄簡單兩句話，他的悲傷卻持續了三千年。

茗珠感覺到擁著她的這雙結實手臂有著微微輕顫，她整個人更貼近鳳澤霄，「那你知道翊兒生辰日當天，都會去那裡？」

「曾經跟蹤過他一次，後來我就沒再過問了。」因為看了心酸，所以選擇不聞不問。

「那天，你帶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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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珠親自向玄辭解釋要外出，理由是要替自己兒子過生辰，玄辭差點沒當場吐血，不都說是前世的過往了嗎？

玄辭覺得小師妹已經被妖皇掌控，任其捏圓掐扁……他真心期盼師父快快出關，徒兒無能，守護不了小師妹……

任憑玄辭如何不願，茗珠還是被妖皇帶走，而鳳澤霄卻是直接帶著茗珠來到凡間。

凡塵有四季節氣，不似天界永遠舒適宜人的溫度，現下來到凡間，已是秋季末，微風早帶上涼意，鳳澤霄帶茗珠離開天界時，很貼心的為她備上一件薄披風，這次不需要再為茗珠施化形術，鳳澤霄只把自己的銀髮化為黑色。

兩人來到一處凡間私塾，果然還未走近，便在私塾外門的小角落，遠遠瞧見直接席地而坐的鳳翊。

今日是鳳翊的生辰日，晴空萬里，朗朗無雲，鳳翊是入境隨俗的打扮，一身簡單的書生模樣，他就只是坐著，身邊放置了一個竹籃，裡頭都是銀若一早就做好的紅雞蛋。

「翊兒在做什麼？」茗珠不解的問道。

「再等一下。」鳳澤霄牽著她的手，兩人默默地躲在一旁。

沒有多久，私塾裡頭有幾個小孩童走出來，全部往鳳翊身邊圍繞而去。

「大哥哥，你今年又來了！」

「大哥哥，你還沒有找到你娘親啊？」

「大哥哥，我肚子餓了！」

幾個孩子一句又一句的說著，鳳翊只是聽著沒說話，有個孩子喊餓，他便先拿起一顆紅蛋遞出。

「所以今天，你們想好要和我說什麼了嗎？」鳳翊等孩子們都說了一輪，才笑著開口。

「我先說！」一個毛毛躁躁的小男孩搶先舉手，就立刻開口：「哥哥，今年我娘親沒有給我過生辰，還把我打了一頓！」

「為什麼啊？你娘親不是最疼你嗎？」鳳翊拿起一顆紅蛋給小男孩，邊問道。

「我娘親生弟弟了，現在都只照顧弟弟，不理我了！生辰日我就打了弟弟一下，娘親就打我！」小男孩接下鳳翊給他的紅蛋，又道了謝。

「我跟你說，你弟弟剛出生，太小了，禁不起你打的！以後不要打你弟弟，你娘親就會高興的。」鳳翊還要順便教育一下孩子的觀念。

「大哥哥，換我、換我，我今年生辰日也被我娘打了！」另一個小女孩也搶著說，「我打破了我小哥哥最喜歡的杯子，娘就打我了！還忘了給我過生辰！」

鳳翊拿起紅蛋給小女孩：「妳不要難過，妳娘親一定不是故意的，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被娘親打過，我也很想知道被自己的娘親打是什麼感覺？」

「大哥哥，你好笨啊！被打的感覺當然是很痛很難過，誰想被打啊！」有個孩子笑了起來，又大聲的嘲笑鳳翊。

「笑我！那你呢？你今年的生辰日是怎麼過的？」鳳翊拍了一下孩子的頭，又拿起紅蛋給他。

每個孩子都拿自己生辰日的故事，來和鳳翊換一顆紅蛋，很快裝紅蛋的籃子就見底了。

「哥哥，你每年都來，今年已經是第五年了，你還沒有找到你娘親嗎？」這個說話的孩子已經十一歲了，是私塾裡比較年長的孩子。

「今日來，就是要和你們說，我終於也有娘親了，以後應該也會幫我過生辰了。」鳳翊把最後一顆紅蛋發了出去，笑容加深了起來，他的五官神似父親，但是笑容卻像母親，總會有一絲看起來靦腆的笑意。

「哥哥你有娘親了！是你爹又娶新媳婦，你有後娘啦！」在孩子的天真想法裡，鳳翊看起來就是二十來歲的少年，以前說自己沒有娘親，現在有了，就是自己的爹又娶了！

「不是的，是我娘親真的回來了！」鳳翊笑著又撫摸每個孩子的小腦袋，「以後我可能就不會來發紅蛋了，我希望可以吃到我娘親給我做的，什麼都好。」

「可是我覺得我娘做的菜，沒有外頭的好吃。」

「那以後就沒有紅蛋吃了！」

「哥哥，你娘一定也會罵你，我娘親就好凶，像母老虎！」

孩子們很簡單的把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卻讓鳳翊聽著這些童言童語，反而笑得更開心。

「好啦，我也沒有紅蛋了，以後你們都要當個乖孩子，不要讓父母生氣，要好好孝順父母。」鳳翊站起身，拍拍屁股後的衣褲，提起空竹籃，準備離開。

比較年長的孩子竊竊私語的和其他孩子們說了話，大家圍了個小圈子，把鳳翊環繞其中，不是很整齊的一起喊道：「祝大哥哥生辰日快樂！」

鳳翊有點小感動的說：「謝謝你們。」

然後他看著孩子們散去進了私塾，才慢悠悠的離開，這個紅蛋換故事的生辰遊戲，鳳翊已經玩了兩千多年，他不喜歡自己的生辰日，因為是娘親的祭日。

他很小的時候，除了銀若會在生辰日給他做紅蛋，風老會向他說一句生辰快樂，就再也沒有任何祝福了。

當他再長大一些，父親就直接把他丟到妖軍營去歷練，他忙著打架修煉，也就更不去在意生辰這件事情，後來有一次，他在生辰當天拿著紅蛋來凡間找風老，剛好看到凡間私塾下課的孩子，看到母親來接孩子回家的情景，他就開始了紅蛋換故事的生辰，持續了許多年，都不知道自己跑遍了多少凡間私塾？

如今，他終於也是個有娘親的孩子了！

而一直躲在暗處看著這一切的鳳澤霄和茗珠，只是緊緊交握住彼此的雙手，沒有言語，雙方卻都微微的眼眶含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