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往常一樣,黑田頂著終於變得灼熱的陽光,步伐沉重地朝著上熱田火鍋店走去。
他不坐公車,幾乎每天都走這段路。他不喜歡公共交通,尤其是早上滿是臭味和人群的公車。沒足夠的錢,還有公車上那些臉孔,都是他寧願避開的東西。他習慣了獨自走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避開那些浮躁的社交。
「我得喝點酒。」黑田低聲嘟囔,彷彿自言自語。
他站在火鍋店前,凝視著那泛著微弱光芒的霓虹燈,招牌的黃邊紅字相當清晰。但在他眼中,那些霓虹燈似乎失去了生氣,像老去的電影膠片,反射著那種疲憊感。
黑田推開玻璃門,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面而來。空氣中充滿了醬油和辣椒的味道,微微泛著油煙味。他一踏入店裡,心頭的寂寞被這股溫暖的氣息稍微驅散了一點。
他繞過兩旁坐著的食客們,避開那些主動上前詢問的服務員,直直走向櫃檯。他的目光牢牢鎖定著那瓶他熟悉的清酒。黑田一直認為,酒最好是有故事陪伴,只有這樣,酒的味道才能更加深刻。
服務員瞥了一眼黑田,笑容依舊和之前一樣標準,像是經過千錘百煉的機械動作:「您好,先生,今天想要什麼?」
「給我一瓶酒。」黑田指向櫃檯後面那個標著「清」字的酒瓶,他沒多說什麼。他知道,酒就是酒,名字不過是個代號。
「好的,總共13元。」服務員簡潔地回答,然後轉身去拿酒。
黑田不緊不慢地掏出錢包,順便多塞了5元,放在了櫃檯上,冷笑著說道:「順便告訴我個故事,酒要和故事一起,才能更美味。」
服務員停下手中的動作,笑了笑,眉頭微挑,像是被激起了興趣:「哦?您要聽什麼樣的故事,導演先生?」
黑田輕輕地嘆了口氣,彷彿在為自己創造氣氛:「藤田美穗。」
聽到這個名字,服務員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藤田小姐?好像我們都知道她。她常來這裡,大家都很喜歡她。她的朋友們也都挺好的,除非...她帶著她那個醉醺醺的上司來的話,大家就會有點頭疼。」
黑田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臉上的冷笑毫無情感,宛如一片虛無的空洞。
「不過如果她能不帶那個上司來,大家肯定會更喜歡她。」服務員接著說,似乎自己也有些為藤田感到同情。
黑田輕輕笑了幾聲,服務員覺得他的笑聲像機械內傳出的呻吟。
服務員輕輕聳肩,似乎並不在意這些瑣事:「不過藤田小姐那天有些奇怪。她的表現,有點出乎意料。」
黑田的眼睛微微一亮,感到一絲興趣:「她怎麼了?」
「那天她坐在那兒,照常勸她的上司少喝酒,結果突然,她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僵住了,臉色蒼白,像是被嚇到了。就那一瞬間,大家都沒敢再開口。」服務員的聲音有點低沉,顯然在回憶那一刻。
「然後呢?」黑田問,語氣中帶著幾分期待。
「然後她坐在那裡,不再說話,臉上有種無法描述的緊張和不安,像是知道了某個不得了的秘密。她不斷地低頭,不敢與人對視。就像在逃避什麼東西。」服務員繼續講述,手指無意識地在桌子上輕輕敲打:「她似乎想走,但她的上司醉得不行,死活也走不動。」
「這就是她消失前的最後時刻?」黑田好奇地問。
「是的,差不多。她那時候並不像平時那樣照顧她的上司,反而顯得特別焦躁。她一直看著自己的手機,像是在等待什麼人打電話給她。很奇怪,雖然她看著手機,卻根本沒怎麼打字,像是心神不寧。」
黑田皺了皺眉,靠近了些:「她有沒有說什麼?」
「我聽見她喃喃自語了一句『你好,我是藤田美穗』,然後就衝出了店門。」服務員說著,語氣有些飄忽,顯然那一幕讓他也有些難以忘記。
黑田微微點了點頭:「她說了她的名字,感覺很正常嘛。那時候是有誰打電話給她嗎?」
「沒見到。」服務員搖搖頭:「不過她的表情,很不對勁,像是發現了什麼,或者被嚇到了。」
「很有意思。」黑田嘴角微微上揚:「感謝你,編劇先生。」
「這話得對我老闆說。」服務員無奈地笑了笑,轉頭去招呼其他顧客,但黑田已經轉身走向了門外。
走出火鍋店,黑田站在交通燈前,等待紅燈變綠。眼前的城市在炙熱的陽光下顯得有些疲憊,像一部失去了色彩的電影。
路人匆匆而過,有些人在手機上劃動,有些低著頭,像是與這個世界的喧囂隔絕。黑田走在斑馬線上的時候,突然間他有些好奇,東京的路人是否真如電影中那樣人山人海?如果真是這樣,或許他的妹妹會覺得不習慣吧。
就在這時,車流突然停了下來,一輛白色的雙門跑車猛地衝了過來,像是看到獵物的獵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