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蕾亞與她第一位貼身女僕的故事，只是爭執過後，最後可以不要再打破我房間的窗戶好了嗎！？我的房間要修到何時何地呀⋯⋯！

「第一位⋯⋯貼身女僕？」

確實蕾亞在看到我之後，就對我產生莫名的信任及依賴感，但是我並不知道原因，可在聽完老媽這麼說之後，我立刻判斷蕾亞有情感轉移的情況發生。

系上老師也說過，個案發生情感轉移在社工的職場上很常發生，可我從來沒想過我都還沒出社會，居然就被我遇到了。

老媽點點頭，緩緩道出：「嗯。我沒記錯的話，她當時跟我同歲，一位叫妮可的女孩。」

「那後來那女僕怎麼了？」

「死了，死於傳染病。」

「當時蕾亞有什麼反應？」

老媽的神情變得凝重，聲音也壓低了幾分：「國王陛下也知道公主殿下對妮可的感情匪淺，但因為她還年幼，陛下下令對公主隱瞞妮可的死訊。我們謊稱妮可被調到其他地方去了，結果公主殿下氣得要命，直接拒絕讓任何人進到她的寢殿裡。」

她停頓了一下，神情中透著些許無奈與苦澀：「那段時間她不吃不喝，誰也勸不動，甚至連國王陛下都束手無策。最後還是等她體力不支，倒在地上時，才算勉強結束了那場鬧劇……」

我愣住了，心中酸澀而複雜——蕾亞幼年時經歷的那些傷痛，遠比我想像的更加苦澀。儘管那是蕾亞四、五歲時候的事情，但考慮到要面對最親的人離去，在她的印象當中，還是難以抹滅。

而就在這時，我的腦袋裡突然閃過一個更荒唐的念頭。

望著一臉淡然的老媽，我忍不住吐槽：「⋯⋯妳隱瞞前科真多啊！不只騙蕾亞她女僕的事，還對我隱瞞自己是異世界人的身份，居然能瞞足足二十年，真是厲害啊喂！」

「妳這孩子，少說風涼話。」老媽撇了我一眼，「我也是為妳們好啊。」

「哦？那妳現在是不是也打算來隱瞞什麼啊？」我不甘示弱地問。

可是下一秒，老媽沉下臉，繼續說道：「不過，醒來後的公主殿下，隻字不提妮可，甚至好像忘了妮可的存在。」

選擇性失憶？我為了確認是不是我所推測的，謹慎地問道：「那你們有把這件事告訴蕾亞嗎？」

「王後殿下在公主殿下十五歲的時候不小心說溜嘴了，但是公主殿下卻沒有任何反應，起初以為是事發當時過於年幼的緣故，可是知道的當天晚上，她那時什麼也沒說，只是揮手讓我們出去，但……」老媽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輕柔，「就在我退出寢殿的瞬間，我看到了她眼角滑落的淚珠。」

我胸口一緊，彷彿能感受到當時蕾亞的孤獨與隱忍，那滴淚裡藏著多少難以言喻的悲傷，看似她忘了一切，但實際上她可能把這件事封存在心裡。

「那時妳沒安慰她嗎？」我下意識問道。

「不行。」老媽搖搖頭，「那是公主殿下唯一能表達情緒的方式，我不能奪走她的尊嚴。」

我沉默了，不知道該回些什麼，難道真的放任蕾亞不管，直到她體力透支嗎？光靠內耗完全無濟於事。
「所以老媽，現在只能放任蕾亞不管嗎？」

「難道妳想要打擊她的自尊？」老媽瞥了我一眼，語氣中透著警告。

「或許吧。但也沒有別的辦法，」我苦笑著，「總不可能到現在都還在耍脾氣，搞到自己身體出狀況吧！」

聽到我的回覆，老媽輕哼一聲：「看妳怎麼處理公主殿下吧，她可不是那麼好哄的人。」

我點了點頭，起身便走向二樓的蕾亞房間。當我站在房門前，輕輕敲門：「蕾亞，我可以進來嗎？」

門內沒有回應，只有被褥的摩擦聲響，我緩緩的轉開門把，漆黑的房間中，蕾亞將自己蜷縮在被窩裡，身體微顫著並背對著我，不看我一眼。

「蕾亞⋯⋯」

「⋯⋯妳來做什麼？」她的聲音雖然輕，但帶有怒意。

「我想和妳談談。」

「⋯⋯妳是在同情我嗎？」

我知道現在點頭或搖頭，蕾亞根本看不到，我嘆口氣：「我知道妳對於中午時，璃音帶走威爾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是那是出於保護才進行的公權力行為。」

「我知道呀⋯⋯但是⋯⋯」蕾亞的聲音越來越發顫，隨後她猛然從床上起身，悲憤地看著我：「但是明知道那是我的弟弟，卻還要讓我們再度分離⋯⋯而妳卻選擇理智，勸說威爾離開，我知道那樣做是對的，但是妳們真的有考慮到我的感受嗎⋯⋯？」

「蕾亞⋯⋯」

「妳根本只知道表面事情，但實際上根本不了解我失去的痛苦⋯⋯！當時我被拉米亞斯公爵抓住的那一刻開始，我以為我失去了所有⋯⋯那種抓不到東西的感覺⋯⋯」

「蕾亞，不是的⋯⋯！」

「不是什麼？妳應該不懂什麼是『失去』吧⋯⋯！不然為什麼要勸服威爾跟著璃音小姐離開⋯⋯？」蕾亞的雙手竄緊著被褥，我搖搖頭：「不是的⋯⋯」

「在這個安逸又安穩的世界當中，妳根本就沒有失去過任何東西吧！」蕾亞激動地將枕頭丟向我，而聽到那句話的我，愣在原地，被襲來的枕頭狠狠砸中。

「什麼都未曾失去⋯⋯？」我喃喃自語，但蕾亞的雙手顫抖，聲音帶著歇斯底里：「妳知道嗎？我已經失去太多了！國家、親人、尊嚴！我只能依靠萊瑟琳、依靠妳，因為我什麼都沒有了！而妳卻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冷靜地處理一切！」

她聲音哽咽，繼續吶喊著：「妳根本不知道那種抓不到任何東西的感覺，卻還能假裝自己毫不在乎！」

我的腦中瞬間轟鳴，回憶像洪水般洶湧襲來——

那是我度過最糟糕的畢業典禮，只因為一名理應當在隔天的典禮上領畢業證書的畢業生，用自己的方式，打造了屬於她人生的畢業典禮。

我明知道真相，想要伸手拉她一把，然而一切都晚了，手還沒伸出，希望一躍而下，變成絕望的爛泥。

而她正如她希望的那樣，坦然地從教學樓高處墜落，猶如折翼的小鳥般，直直墜落。

而我那雙來不及伸出的手，卻握住了來自我自身的後悔及罪孽。

那是我無論怎麼藏匿都無法忽視的記憶，也是我最不想要被提及的往事。

⋯⋯內心的怒火已經點燃，那句話她是認真的嗎？我雖然從來都沒說那件我很想忘掉的事情，但是她那樣說也太過分了吧！

「不懂的人才是妳吧！！」我猛然衝向蕾亞，將她壓制在床上，死死地用雙手壓著她的肩膀。

「⋯⋯！」

「妳真的覺得我什麼都沒有失去嗎，蕾莎蒂亞！？」我氣得渾身顫抖，聲音幾乎破裂，蕾亞第一次看到我這樣失控的樣子，震懾住了。

這是我第一次用全名來稱呼她，當然這是我發怒時才會這樣，尤其是真心發怒的時候⋯⋯。

「妳瘋了嗎！」蕾亞短暫掙扎，但我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氣息相當急促。

「我在高中畢業前夕，失去了我的同學，明知道真相卻來不及拯救她，她就自我了斷了！因為她，內心多了悔恨和罪惡感，因為她⋯⋯我放棄了我的第一志願，失去了理想的未來⋯⋯」我的聲音越來越發顫，溫熱的淚水悄然流下：「助人行業什麼的⋯⋯只是我為了贖罪，選擇的道路罷了⋯⋯。」

「寧寧⋯⋯」

「拜託，我已經承受這份痛苦太久了⋯⋯」

所有的情緒全在此刻宣洩而出，大滴大滴的淚水撒在蕾亞的臉頰上。這是我第一次在蕾亞面前失態，明明只是想要好好跟她談談威爾的事情，結果反而演變成彼此的撕裂傷。

「原來⋯⋯妳也會這樣呀⋯⋯」

蕾亞紅著眼眶，手輕顫著扶上我那已被打濕的臉，那冰冷的觸感我瞬間僵住。

「我以為妳永遠那麼冷靜、堅強，是多麽可靠的存在⋯⋯可原來妳也會這樣子哭呀⋯⋯好像小孩子。」蕾亞強顏歡笑地看著我，但她的眼淚早已緩緩地滑落到床上。

「蕾亞……」我哽咽地喊著她的名字，緩緩地鬆開壓在她肩上的手，蕾亞慢慢坐起身，忽然將我擁入懷中。

我僵硬地待在她的懷裡，眼淚依然無法停止，但心裡卻感到一絲釋然。

「對不起，寧寧⋯⋯」她的聲音依舊哽咽，「我⋯⋯根本不知道妳經歷了什麼，真的不知道妳也有這樣的過往⋯⋯對不起⋯⋯。」

「蕾亞……」我嗓音嘶啞地喊著她的名字，感覺到她的手微微顫抖，卻緊緊抱住我不肯放開，像是怕我消失一樣。

我搖搖頭，示意這不是蕾亞的錯，我本不想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的，卻因為情緒失控而無意說出。

我輕輕回抱住她，感受到她的心跳與呼吸在我的肩膀上顫動。

但眼淚依舊不受控地湧出，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們都沒有再說話，房間裡只剩下彼此細微的啜泣聲與偶爾抽氣的聲音。時間彷彿靜止，只剩我們緊緊依偎在一起。

這一刻，沒有言語，卻比千言萬語更能讓彼此理解。
————————。

好像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一樣。

當我醒來時，眼睛莫名的酸澀，我起身看著周圍，依然還是漆黑一片，再低頭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顯示今天尚未過去。

看著躺在身旁的蕾亞，她的呼吸變得平緩，心跳也隨之安穩。雖然她的手因我的起身而從我的背上滑落，但是她的手依舊靠在我的手上。

「嗯⋯⋯妮可⋯⋯不要⋯⋯不要離開我⋯⋯」蕾亞緩緩睜開雙眼，但剛醒來的視線依然模糊，她貌似把我看成妮可，我微微一笑，輕撫著她的頭頂：「我不是妮可喔⋯⋯但我也不會離開妳的。」

「⋯⋯寧寧？」蕾亞聽到我的聲音，揉了揉眼睛，我回躺回去，溫柔的看著這名已知道我秘密的金髮少女：「沒事的⋯⋯又做惡夢了嗎？」

「不是，是一個已經塵封好幾年的記憶⋯⋯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睡得很好。」

「是一個好夢嗎？」

「對現在的我來說算是吧⋯⋯」蕾亞苦澀地笑著，我回應她：「或許是一個溫暖的夢。」

蕾亞點頭，正當我和蕾亞準備再次進入夢鄉之際——「碰！！」

隔壁房間突然傳來震天巨響，我整個人瞬間清醒，跳了起來：「什麼鬼！？又來！？」

蕾亞也連忙起身，目光警惕：「……聽起來像窗戶被打破了？」

我們對看一眼，急忙跑向我的房間。

「阿寧，發生什麼事？」老媽也衝了過來，臉色凝重。

「不知道！」我緊張地回答，「但聽起來不像是魔法陣召喚的聲音，倒像是——」

「窗戶被打破？」梅拉兒拿著水電工具箱，滿臉殺氣：「進賊了？」

「冷靜點！先看看情況！」我連忙阻止她。

突然——門被推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裡面探出頭來。

「嗨……晚上好？」穿著黃色大衣、黑色襯衫與白色短褲的高嘉琪手拿著掃帚，滿臉尷尬地笑著。

「高嘉琪，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別跟我說妳Ｘ的撞壞我房間的窗戶喔！」我手抱胸的看著她，她則是撓撓頭苦笑道：「阿哈哈⋯⋯抱歉。」

我真的很想把梅拉兒手上的工具箱直接砸在妳頭上欸！

「說吧，大半夜的闖入我家到底是有何要事？」

高嘉琪這時默默的拿出一袋精美的紙袋，對我說：「是這個啦！生日快樂！這是我和璃音合成的魔力煉金飾品，中午璃音忘了把這東西交給妳了！啊哈哈⋯⋯」

所以就打破我房間的窗戶，闖入我家送禮？這是什麼私闖民宅行為呀！

「我此刻的生日禮物倒是希望妳立刻修復我房間的窗戶，隔天工程人員會過來，他們看到後絕對會崩潰的。」我直接指著那扇不知道被打破幾次的窗戶，這時高嘉琪觀察了片刻後，轉頭問道：「但是我的物品修復魔法是會賦予屬性的過當修復誒⋯⋯而且還是隨機賦予，我都不知道當下賦予的隨機屬性是什麼，說不定可能是一碰就致命的也說不定呢！」

「那妳還是別施展好了。」

聽著聽著感覺超級不妙的。

這時老媽擺擺手，說道：「好了好了，小姑娘，妳會全款付的對吧？」

高嘉琪猛得點頭，而我和蕾亞及梅拉兒對視一眼後，哀聲嘆氣。

—————所以，我的房間到底猴年馬月才修繕完畢呀！

於是我房間裡的窗戶在隔天早上，安裝了一扇新的窗戶⋯⋯等等，這被丟棄的包裝上還標示著這窗戶是魔女協會附魔過後的附魔產品，具有高防彈性質及極致柔軟的附魔術式，更誇張的還有自我修復功能！？

順便一提，高嘉琪昨天給我的飾品是一個六稜星水晶項鍊，具有高級防禦和自動反彈攻擊的術式。

⋯⋯魔女之間流通的產品，就像哲學一樣⋯⋯，是我畢生無法理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