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篇章．混沌之主

　　雖然不認識首席，也沒有跟他相處過，但是誰說一定要有這些前提？憑她就是想見這位人物的心情，這就是她現在有的條件。
　　
　　床邊，伊恩．拉古修和塞斯托爾．拉菲斯看著入眠的人，幾個小時前，她向他們要了首席的名字後就嘗試進入夢鄉。
　　
　　「你覺得能成功嗎？」伊恩．拉古修留意到窗外已漸漸暗下。
　　
　　「現在只能相信她了。」塞斯托爾．拉菲斯眼睛緊盯著那張睡臉。
　　
　　「你很在意她。」這是肯定句。
　　
　　「什麼意思？」
　　
　　「還問我什麼意思？看你跟她的相處，真的不像以前的你。」伊恩．拉古修點破這段時間的觀察。
　　
　　「她是個好女孩。」說著，塞斯托爾．拉菲斯飛到窗邊。「在她的世界的時候，我曾入過她的身體，看到了她的過去。」他一直沒有跟星稀提過，他的特殊能力是經由進入人的身體窺探這個人的所有過往。
　　
　　「就像是在首席身體裡一樣，是嗎？」
　　
　　「不一樣，在首席的內心裡，我看不到他的過去，只有黑暗壟罩。」他淡淡說道。「可是這小丫頭的內心卻是一片灰濛濛，就像是個陷入迷茫，找不到方向的人。」還有一股強烈到無法忽視的悲傷。


　　＂小丫頭，妳在想什麼？＂
　　＂沒有，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跟我有關的。＂
　　＂跟妳有關的？什麼事？＂
　　＂家裡的事情。＂
　　＂家裡的事？妳想家了？＂
　　＂會想家，但也不是這件事。＂


　　那天她沒有說出口的事，或許是這股悲傷的來源。
　　
　　「沒有看到發生什麼事？」伊恩．拉古修問。
　　
　　「我剛進去沒多久就被她體內的時間線彈出來，沒有太多時間深入。」當時如果能再多停留點時間，肯定就能知道她經歷過什麼，又或者正在經歷什麼。「但至少我很清楚，她是個單純又天真的人，只是心中的負擔讓她時常產生自我懷疑。」這樣的她，人生的路上會非常辛苦。
　　
　　「……」一番話後，伊恩，拉古修沒有再繼續探究。
　　
　　「唔……」這時，床上的人有了動靜。
　　
　　「小丫頭！」見狀，他快速來到床邊。
　　
　　然而，星稀根本聽不見，滿臉痛苦的揪著棉被，就連她的四周也出現了奇異的能量團。
　　
　　看這狀況，她應該是進入到時空迴旋，只是處於這種狀態下無法隨意叫醒她，但不叫醒她，小丫頭很有可能被困在裡面反覆輪迴。
　　
　　「你如果不想她被永遠困在裡面，勸你直接叫醒，但相對的，她的所有記憶、過去都會被打散，否則就得靠她自己找出出路。」伊恩．拉古修強調好壞結果。
　　
　　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很難相信一個人類小女孩竟然能通過夢中意識開啟時空連結，但很遺憾的是，強行時空穿越會出現嚴重的反噬，原本已經錯亂的時間線再次被擾亂，即使能成功返回自己的世界，她的世界恐怕已經物非人也非，更甚者可能她的世界也已經全然消失。
　　
　　其次是，時空迴旋會讓落入的人重複輪迴自己經歷的過往，星稀小姐要面對的已經不單是時間線錯亂的問題，想要找出正確的路，她必須要克服所有曾經遇過的種種困難。
　　
　　就在塞斯托爾．拉菲斯正處於思想鬥爭時，門外突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總教，不好了！」一位名為斯多德的神職人員不得已闖了進來。
　　
　　「發生什麼事了？」伊恩．拉古修問道。。
　　
　　「您快看看外面！」
　　
　　聽後，他快步走出去查看，未料，他竟看到已被空間漩渦包圍的洛納瓦，眾多魔物正從漩渦之中出現。隨著耳邊響起的鐘聲，這是洛納瓦遭遇外敵入侵或災難時會敲響的特殊響鐘。
　　
　　「怎麼會這樣！？」伊恩．拉古修臉色瞬間凝固。
　　
　　「防線被攻破了嗎！？」塞斯托爾．拉菲斯也被眼前景象所震攝。
　　
　　「防線一切正常，但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憑空出現這麼多的扭曲空間，現在提亞克將軍、萊特尼加將軍已經率領城內所有的衛兵進一步先疏散民眾，主教也帶著聖職者們啟動三階段結界抵禦各處魔物，但恐怕撐不了太久。」斯多德指著其中一個幾乎快覆蓋整個洛納瓦上空的黑色漩渦。「你們看那邊，遠端終端系統的數據一直在上升，再過不了多久肯定會變成噬星體。」
　　
　　「趁漩渦還沒有蔓延出去之前，把祝頌結界擴大到穆蘭卡、葬谷邊界，還有蒙特律特三方的交界帶。」伊恩．拉古修直接下令。
　　
　　「不需要請他國支援嗎？」斯多德憂心問。
　　
　　「漩渦和魔物都已經在眼前了，等到支援抵達時都不知道犧牲多少人，快點去！」他低喝。
　　
　　「是、是！」
　　
　　斯多德前腳剛離開，魔物後腳已經來到，塞斯多爾．拉菲斯也不廢話，幻化出他最原本的型態，展翅飛往天空。
　　
　　「老頭子，小丫頭先交給你，還有快點想辦法阻止噬星體！」
　　
　　伊恩．拉古修也不敢大意，權杖在手，重擊地面之時，聖光驅散了魔物，同時擊碎了扭曲空間。
　　
　　應付一般扭曲空間和魔物不是問題，棘手的反而是噬星體。
　　
　　空之境海的淨化領域一般不會使用在有民眾　的地方，因這股力量在強行摧毀並吸收魔物、漩渦，以及噬星體的時候不分敵我，領域內所挾帶的雷鳴電閃，還有時間停滯效果都是會對人民造成不小的傷害。
　　
　　但如果不動用淨化領域，一旦噬星體形成，一切就再也無法挽回。
　　
　　伊恩．拉古修一方面得顧及房內的人，另方面得在思考對策的同時留意四周的魔物和扭曲空間。
　　
　　空中，塞斯托爾．拉菲斯穿行在漩渦間，振翅所捲起的狂風粉碎了接連而來的怪物。
　　
　　然而，他注意到了已經消失的怪物居然又再次重生，下方的伊恩．拉古修自然也察覺到了。
　　
　　「塞斯托爾，不對勁！」
　　
　　「總教，怪物根本殺不死！」多名衛兵和神職人員被逼到連連後退。
　　
　　塞斯托爾．拉菲斯憑藉著身處空中的優勢，他的視線掃過底下每一處漩渦和魔物，試圖從中找出異樣。
　　
　　這些重生的魔物，仔細觀察，體內已經不存在暗能量，但攻擊性卻比其他魔物要強，沒有暗能量的支撐還能夠成形……　
　　
　　……難不成！
　　
　　塞斯托爾．拉菲斯心下一驚，他看向已經成形的噬星體，如黑洞般的渦旋中心伸出了數隻手，頃刻間就是朝他襲來。
　　
　　擅於空戰的他，每次的閃避反擊都是輕而易舉，但無法倖免的是下方被波及的範圍，噬星體迸發出來的暗能量以及次元扭曲無一不是在吸收周圍的場景活物。
　　
　　「可惡！」
　　
　　「塞斯托爾！」同樣被敵方數量壓制的伊恩．拉古修突然大吼。
　　
　　這下他才驚覺漩渦已經來到星稀的房間外頭，而身後的噬星體似是改變目標也跟著進攻。
　　
　　「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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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被困在時空夾縫裡的星稀獨自漂浮著，眼神空洞的她顯然迷失在過去的陰影之中。

　
　　
　　＂爸爸，我已經盡力了，為什麼你還是不願意回頭看看我？＂
　　＂爸爸，你總是聽弟弟說，卻從不肯撥一點點時間聽聽我怎麼說……＂ 　
　　＂媽媽，妳眼裡看的、心裡放的，嘴巴說的都是弟弟，可我也是妳的女兒……＂
　　＂媽媽，你跟爸爸心裡永遠都只有弟弟。＂
　　＂爸爸，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媽媽，妳能不能也不要丟下我……＂
　
　
　　
　　「嗚……」她的眼眶泛起薄霧，淚水悄然滑落。
　　不管她再怎麼努力，永遠都無法成為爸爸和媽媽心目中的那個人。
　　無論是學生時，還是畢業之後。
　　無論是在外工作，還是回自己家裡公司之後。



　　＂姐，妳別哭了，我現在就去幫妳跟爸爸說。＂
　　＂姐，我支持妳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一直都是站在妳這邊的。＂
　　＂姐，妳到外面去，或許會比在家裡更快樂。＂


　　
　　這個人……他是……


　　＂姐，妳喜歡宇宙和維度空間嗎？＂
　　＂喜歡啊，怎麼了？又想到什麼了？＂
　　＂沒有啊，就想找妳聊這個，沒想到妳也喜歡。＂
　　＂我早就知道這個是你的興趣，不過說到天文，我反而更喜歡極光。＂
　　＂極光？我也喜歡！那妳知道極光怎麼產生的嗎？＂
　　＂別跟我說你又要開始上課了。＂
　　＂嘿嘿，極光就是啊……＂

　　
　　極光是她見過的最不可思議的景象，在黑夜中特別的漂亮，雖然能看到的次數不多，不過一旦出現在天空，她總是迫不及待的想將它盡速收進眼底，因為只要看著它，心裡就會變得很平靜，很安心。


　　＂姐，如果妳真的難過到不行，想一想妳最喜歡的極光，因為它可以在我不在的時候幫我安慰妳。＂


　　是啊……好想……好想……再看到……
　　
　　強烈的念想如泉湧般升上心頭，星稀尋著胸口漲滿的感覺，雙眼猛地睜開，剎那間，時空迴旋逐漸開始變化，崩塌。
　　
　　她所渴望的那片七彩就在眼前，而在那有如簾幕的光斑中，她隱約看到慢慢在放大的人影，原本模糊的臉變得清晰。


　　＂我的主人名字叫艾爾蒙特．科羅諾斯。＂


　　星稀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但她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小托要找的主人，以及伊恩口中的首席。
　　
　　黑髮、金色眼眸，一席如黑夜般深沉的衣裝。
　　
　　「艾、艾爾！」她忍不住呼喊。
　　
　　「抓住我！」對方也喊道。
　　
　　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她立即驚覺四周再度起了變化，漩渦的出現快速擠壓，極強的引力扭曲了周遭的空間。
　　
　　艾爾蒙特見狀，一個使勁便抓住了她，閃躲之際，他的瞳孔浮現深紅的光芒，另隻手則是幻化出一把看似劍，實則為細長的刀。
　　
　　彼此近距離接觸，星稀明顯感覺到他的身體不太像一般人，因為觸摸起來有時像真的人類身體，但有時卻像是一層薄霧般的虛像。
　　
　　就在她想不明白的時候，數量眾多的漩渦開始融為一體，直到成了她認知中的黑洞，那幽深漆黑的中心以及正在撕裂空間的重力都令她產生畏懼。
　　
　　「星稀，閉上眼睛。」
　　
　　這個聲音……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星稀，找回妳自己。＂
　　＂不是妳的錯。＂
　　＂妳必須有勇氣面對。＂
　　＂星稀。＂
　　＂星稀……＂


　　
　　是那晚在她夢裡說話的人，她總算察覺。
　　
　　「你……」
　　
　　她話還沒說出口，就見他眼神一凜，帶著她縱身躍入黑洞中心，她嚇得閉上眼睛，聲音卡在喉嚨叫也叫不出來。
　　
　　現在的她，腦海中全是書上教的掉入黑洞會是什麼樣的狀況。
　　
　　艾爾蒙特一個手起刀落，僅是輕輕的揮砍便將黑洞一分為二，眨眼間，一道強烈的白光照射而來，兩人已經衝出扭曲時空。
　　
　　此時的諾特亞已經過了黑夜進入到了白日。

　　「那是！」伊恩．拉古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首席！」
　　
　　「塞斯，星稀交給你了。」他朝仍處在驚喜的塞斯托爾．拉菲斯喊道。
　　
　　「耶？」星稀像是聽到什麼可怕的話，表情一陣錯愕。
　　
　　開玩笑的吧……
　　
　　然而，他僅是微微一笑。
　　
　　很溫柔，但不是開玩笑，艾爾蒙特將人精準的往塞斯托爾．拉菲斯方向拋去，對方也相當有默契地接住。
　　
　　過程中，星稀只聽得到自己的驚叫聲。
　　
　　「伊恩，祝頌結界打開最後階段。」
　　
　　「是，首席！」
　　
　　艾爾蒙特站在鐘塔頂端，目光橫掃現場，最後落在龐大的噬星體。
　　
　　噬星體彷彿找到了目標，開始空中移動，每當經過一處，空間便立即坍塌。
　　
　　他雙眼一瞇，抬起一隻手，五指如同扣住敵人咽喉，依舊啟動的深紅瞳孔閃過一絲狠戾。
　　
　　停止的時間就在此時此刻，噬星體在艾爾蒙特的壓制下痛苦的掙扎，最後在他緩緩緊握的手中硬生生被捏碎，匯聚於噬星體體內的能量一鼓作氣爆發出來，幸虧於祝頌結界，並未波及到整個洛納瓦以其他各處，而這股能量統一則是被他所吸收。
　　
　　在艾爾蒙特的平安回歸後，扭曲的空間也順利解決。
　　
　　「首席，我們可是擔心死您了，您真的沒事嗎？」伊恩．拉古修帶著所有人前來。
　　
　　「主人，你這段時間都到哪裡去了？你是真的被那些漩渦捲進去了嗎？」塞斯托爾．拉菲斯又是高興又是心急的詢問。
　　
　　「你們放心，我沒事。」被眾多人包圍著，艾爾蒙特也算是了解這群總是會出現在身邊的人。「不過當時被漩渦捲入倒是真的，我也很難想像自己能找得到回家的路。」
　　
　　「主人會找不到路？怎麼可能？」難不成真的被小丫頭說中。
　　
　　「不瞞你們說，掉進時空漩渦後的那段時間裡，我是沒有記憶的，應該說是短暫失去了記憶，也許是這個原因，所以才無法及時回來。」他解釋著。
　　
　　他的力量是隨著時間，再經過一連串的遭遇才慢慢找回。
　　
　　這段日子，他走過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世界，全是循著那片極光的蹤跡不斷的向前，直到最後一刻，他終於觸及到了。
　　
　　「果然是極光，星稀小姐說的是真的。」伊恩．拉古修現在只有佩服和讚嘆。
　　
　　「小丫頭，說到她，她人呢？」塞斯托爾．拉菲斯試著從人群裡找人，聽聞的其他眾人下意識也開始搜尋。
　　
　　艾爾蒙特目光來回之間捕捉到了被擠到最後面的身影，找到人後，眾人主動的退開一條通道。
　　
　　望著朝她走來的人，星稀顯得有點忐忑，兩隻手死命地揪著裙擺，兩隻眼睛甚至不敢直視他。
　　
　　「星稀。」見她略顯不安的臉，他接著說。「我剛剛聽到妳叫我艾爾？」
　　
　　「……」一度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又忽然想到在時空中發生的事情。「……對，小托……塞斯他有跟說了你的名字……所以……」
　　
　　「我記得我的名字好像是艾爾蒙特。」他更正。
　　
　　「我……對、對不起，當時我沒有想很多，直覺的就叫你艾爾，真的對不起……」說完，她緊張到一個90度的大鞠躬。
　　
　　「主人……」以為他會在意，塞斯托爾．拉菲斯頓時想說什麼。
　　
　　不料，一陣輕笑聲傳來。
　　
　　星稀不解的抬起身，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笑容真的非常好看。
　　
　　「抱歉，我不是有意嚇妳，只是有人第一次這麼喊我的名字，感覺很新奇。」他笑道。
　　
　　原來主人不介意？
　　
　　「不，別這麼說，我也是覺得這個名字太長……不、不是，不是太長，是艾爾也很好聽……」天啊，她到底在說什麼。
　　
　　這小丫頭是語無倫次了嗎？
　　
　　星稀的反應令他覺得逗趣十足，這時，他伸出手。「我是諾特亞的領導者．艾爾蒙特．科羅諾斯，這裡的人都稱呼我為首席，這次能成功回來，多虧妳的幫助，星稀，謝謝妳。」
　　
　　意外的對話、意外的道謝，她愣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直到她瞧見後面的塞斯托爾．拉菲斯不停地向她擠眉弄眼，暗示。
　　
　　「……」這下她不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行為都不行，可等她又望向那雙金色眼眸時，她似乎從他眼中看到了溫柔和安撫，出奇的，這份察覺讓她慢慢地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我叫星稀，請多指教，艾爾。」她同樣回以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