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變故

不知過了多久，林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淡淡的異樣感。
他隨之睜眼，發現已經天黑了。
一看手錶，晚上七點多，沒想到這半練功半打瞌睡的竟已過了整整六小時。
看來是這一個多月來身體操勞太過，否則以往只要午休半小時林帆就能精神奕奕，像這樣的昏睡還是頭一次。
奇怪的是，車廂間的燈光此刻都熄滅了。
正常來說長途車為了提升旅客休息品質，雖然會在某些時段熄滅大燈，但至少會點亮小燈，絕不會像這樣一片漆黑。
抬頭一看，幾乎整車新兵都睡的死沉，一旁的胖子更是呼聲雷響，一隻肥手直接就擱在林帆左腿上。
「喂，起來一下。」
林帆輕聲叫喊，用手肘頂了頂胖子，好半天他才咕噥著轉醒，一臉茫然地望向林帆：「怎了啦？」
「好像出事了。」
胖子揉了揉眼向外一看，也是一驚。
只見列車不知何時已停止行駛，窗外依稀可見幾位身穿軍服及工程服的人員來回跑動，表情都有些緊張。
「火車故障了唄。」
胖子一打哈欠，不甚在意地就要繼續睡。
「不對，如果只是單純故障那些軍人幹嘛持槍警戒，你看那邊。」
林帆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向外一照，果然看見幾位軍人一字排開，槍口對準遠方的荒山處。
兩人瞪大眼想瞧個仔細，沒想到卻迎面跑來一位軍人，神情肅穆地指了指林帆的手機，正隔窗喊著什麼，但因玻璃阻隔聽不清楚。
兩人讀了半天唇語後，才發現對方講的是：「把燈關掉！」
同一時間，五車車門刷地一聲打開，走進兩位軍人開口大喊：「所有人起床，稍息！」
這一喊嚇醒了不少弟兄，全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們。
只聽其中一位說道：「列車出了一點事故正在搶修，現在停靠的地方有妖怪出沒，待會所有人務必肅靜，切忌不可打亮燈光，這會吸引牠們過來。」
這下子本來還渾渾噩噩的新兵們全嚇得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什麼，有妖怪？」
「不是，只是我們停的地方有危險……」
「不會吧，我們才剛出發就遇到妖怪？」
車廂一下子亂了套，大家都驚慌張望著，那兩位軍人也是一臉焦急，壓根沒打算管理秩序，直接快步前往下一節車廂做緊急宣導。
「我靠……這麼狗屎運的嗎。」
胖子直接從座位站起，將臉貼在窗上往外猛瞧，其他新兵也差不多情況，一股恐慌瞬間蔓延開來。
林帆沒跟著大家瞎起鬨，而是將神識探入右手無名指的一支銀戒中。
看見裡頭飄盪著的幾張黃符及金剛杵，俊秀的臉上沒有緊張，只有慎重。
這「須彌戒」便是通過期末考的獎品。
上頭刻錄了空間咒文，只要將戒指對準物品唸動口訣，最後輕敲戒指一下，便能神奇地將物品吸入其中，但不可收入活物。
據說這能芥子納須彌的戒指最差款式也要近千萬夏幣。
林帆手上這顆算是中等品質，收納空間有十坪立方那麼大。
而那三張黃符是老道士離開前贈送的「太明雷火符」，拿在手上便能感受到陣陣逼人靈氣。
據說威力強大，能一發轟死太玄境以下的任何妖物，對於現在的林帆來說是大奢侈品，非到緊要關頭不會動用。
剛才那股奇異感覺就和以往感應妖物出沒時一模一樣，因此林帆判斷妖物就在離列車不遠處，但數量和境界未知。
「哇快看那邊！」
一位弟兄指著荒山驚叫，只見原本一片烏黑的山野突然竄出大片白色濃霧，像是有生命般上下翻騰，接著往山下席捲而來。
這一看就不是什麼自然現象，也不知那白霧裡面有什麼妖怪。
就在這時，原本熄火的列車突然轟隆一聲成功重啟，漆黑的車廂再次明亮，駐守在外的軍人如獲大赦，連忙護著工程人員上車，接著自己也急急跟上。

「啊！那是什麼！」
火車發動後不到兩分鐘，那鋪天蓋地的白霧便撞了上來。
此刻從窗外看出全是白茫茫一片，一位眼尖的弟兄卻發現，濃霧之中似乎有什麼龐然大物衝了過來。
「碰——碰碰！」
「哇啊！！」
無數張怪異恐怖的巨臉撞上車窗，嚇的那群貼窗張望的新兵魂飛魄散，像受驚的貓咪一樣跳離窗邊老遠，躲到左側的座位區驚恐相望。
五車只有林帆靠的最近，獨身一人在站走道區，將早已取出的銅杵亮了出來。
「迷惘之傀，這麼多的迷惘之傀！」胖子很快認出窗外的怪物，臉色發白道。
窗外盡是些身軀慘白、頂著巨大怪臉的妖物。
那一張張大的出奇的臉竟有著與活人相似的五官，只是雙眼皆慘白空洞、面無表情，瘦長四肢上的指甲在玻璃窗上抓呀抓地，似乎隨時都可能破窗而入。
看著這些畸形恐怖的妖物，就連已經斬殺過不少妖怪的林帆都有些頭皮發麻。
這迷惘之傀長得實在太他媽詭異恐怖了。
如果以目前遇過的外貌驚嚇程度來排名，這迷惘傀絕對能進入前三，與那半人半蜘蛛的噁心隧鬼不相上下。
林帆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其他新兵。
不知是誰嚇尿了褲子，一股尿騷味飄盪開來，但也沒人嫌棄什麼，因為大家都嚇得夠嗆。
碰碰撞擊聲仍在持續，不知又有多少怪物爬上列車，連帶著車體都微微晃動起來。
此時車窗外密密麻麻貼滿大小不一的迷惘傀，那一雙雙詭異大眼直愣愣地瞪著車內眾人，卻也沒做出其他破壞舉動，只是兩手在窗上胡亂抓著。
「這妖怪什麼境界？」
林帆隨身攜帶的萬妖冊至今也只看過非常少的一部份，眼前的迷惘之傀恰好是他不認識的，不禁沉聲問道。
「照書上記載，最高不會超過初菩提境。」
胖子很快便恢復鎮定，往前一步站在林帆身邊道：「但這種妖怪很殘忍的，專門吃活人心臟。」
彷彿還嫌其他弟兄不夠害怕，胖子繼續陰惻惻道：「迷惘之傀通常只會出現在萬人坑，大都是生前死不瞑目的人，死後也因為萬人坑陰氣太重沒辦法離開去輪迴，久了之後就變成這樣，你看他們是不是都在發抖，聽說是因為冷，所以特別喜歡血氣旺盛的心臟，好像吃下去就能暖起來一樣。」
眾人仔細一看，那些妖怪還真的在微微抖動，連牙門也在打顫。
「其實長途車已經不只一次碰到這個了，牠們也沒辦法離開誕生的死人坑太遠，應該再過一段路就會撤了。」
林帆聽了不禁恍然，原來下午看到車窗上的那些刮痕就是迷惘傀留下的。
雖然入伍前就聽說過跨縣府的長途車有在一些荒涼路段遭遇妖怪襲擊的傳聞，沒想到這次就撞上了。
果然如胖子所說，列車在高速行駛下很快便遠離了那處詭異荒山，車外的怪物也一一跳離，重新融進那大片白霧中。
直到窗外最後一隻怪物離開，驚魂未定的新兵們才轟地一下熱烈討論起來，看向林帆和胖子的眼神也不太一樣了。

接下來一路無驚無險，列車在九點間駛進太武鎮的望田寮車站。
一眾新兵下火車後的第一感想都是：怎麼都是霧？
放眼望去，這中等規模的市鎮全是霧茫茫一片，偌大的車站前除了接駁新兵的遊覽車外，一個行人也沒有。
「我靠，這裡是怎樣，鬼城哦？」胖子下車後抽了抽鼻子，皺眉嫌棄道。
太武鎮可不是那些窮鄉僻壤，雖然位處有禁山之稱的北茫山附近，但因其臨海的地緣特性，一直都是頗為熱鬧的城鎮。
但如今壟罩在頭頂的衰敗氣息，就連沒修行過的普通人也能感受的到。
身為半個「行內人」的林帆則有更直觀的感受。
他直接就發現了這令人莫名心慌的原因，是空氣中飄散的淡淡邪氣。
就連祈神大典妖怪橫行的當晚，在那也沒有這種進入魔窟的感覺。
就其所以，似乎是因為大典時的妖災是突發性的，那些邪惡氣息還來不及擴散便被紅門肅清了。
而這個太武鎮則像是積病已久，處處透著詭異。
「喂兄逮，你是不是也覺得特別陰森啊？」胖子直接將他的大串護身符取了出來，白晃晃的亮在胸前。
「對啊，我們好像來到一個不得了的地方了。」
林帆說著伸手一指：「你看看那些人，像不像中邪？」
胖子在白霧中瞧了許久，這才發現林帆所指的地方，一個個不起眼的巷弄、住家窗邊暗處，那一個個臉色怨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