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夠了沒，韋依然？」當夢境裡再次迴盪起對方顫抖的話音，韋依然膽怯了。她想逃跑，跨出夢魘、跨出回憶……然而她只是一如十年前那樣，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你看。」許是太過熟悉，即使在夢中，對方的臉孔仍清晰就似站在眼前，最微小的細節是多年的捕捉一點點，稜角分明的下頷似乎還泛著淚光。
「你看，你這樣折磨我！」分明帶著一絲淺笑，因激動話語而牽動的頰骨卻顯得淒涼。
見韋依然不吭一聲，她似厭倦了，用餘光淡淡掃一眼，放棄了笑容，扭頭而去……

甫醒，韋依然已濕了後背，她默然瞪視著自己掌心一灘閃爍著晨曦的汗水，躍下了床走向盥洗室。鏡中臉龐微見憔悴，唇色慘白、青絲凌亂，她梳洗完畢後跨坐在妝台旁，捻起一支唇膏。
對準了人中下方唇心的位子作為起始點，向外畫出一抹嫣紅，勾勒出嫵媚的唇形。驀的她慘然一叫，用小指抹去塗出嘴唇、流星般的紅色。然而在重蹈覆徹第三次後，她已萌生了放棄的念頭，賭氣著將唇膏扔向了垃圾桶。
「咚。」一聲，唇膏彈到邊緣後以優美的弧度落進了桶中。
韋依然怔住了，感覺自己一整天都會很蠢。
她趿著拖鞋走出房間，墊起腳尖從書架上拿下了一本書。
手機電話聲響起，那頭傳來晨來的問候：「早安，請問是韋依然小姐嗎？」
「嗯，是我。」
「我是『思明建設』吳董事的秘書，敝姓李。董事長特要我告訴您，我們建設公司委託您設計的房子已經建的差不多了，馬領班預估下個月就會完成。」
「是嗎？」韋依然翻開書頁，找到夾藏其中的書籤：「好的，建好的那天我會前去看一看。」
「恭喜您啦，韋設計師。」李秘書嬌柔的嗓音道：「五年心血，即將完成於一旦。話說，考量到您是設計者，吳董事吩咐起名將以您的意見為主，不知您意下如何？」
韋依然用指腹摩搓著書籤，沈吟良久。
「請轉告吳董事，我會希望它叫做『霞雲蝶舞』。」她說，眼眸泛起若有似無的迷樣惆悵。
「容我確認，請問是彩蝶飛舞的蝶舞嗎？」
「嗯。」
「好的。那麼祝福您平安順心，就先不打擾您的早晨時光了。」
韋依然未聽見。
她發著怔，彷彿看到窗櫺的光影間飛來一隻蝴蝶，牽引著她一路撲向了十五年前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