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魔鬼與術士 第七節

第六章 魔鬼與術士 第七節


「白色火焰形成的監牢。」魔爵觀察圍繞著自己與洪亞廉的火焰，心中盤算著：「魔鬼異能No.344的『水鎧甲』、還有No.202的『漆黑雙翼』，都已經轉贈到別人身上了，我現在沒有任何能夠能逃離這個白色火牢的手段。」
想到這裡，魔爵轉頭看向洪亞廉，臉上浮現出惱怒的表情，惡狠狠的說：說：「你，想要近距離的肉搏廝殺是吧？」
話音剛落，魔爵的四周忽然冒出滾滾黑煙，濃烈而黏膩，彷彿在水裡暈開的黑色墨水一般，在魔爵的身體周遭緩緩盤旋。
緊接著，這些黑色濃煙集中到魔爵面前，重新組合排列，變成一道外表十分邪惡的魔法陣。
魔爵振臂一揮，將手伸到魔法陣內，然後從魔法陣裡憑空抽出一把劍，那把劍通體漆黑，包覆著歪斜扭曲的雕刻，隱隱約約散發著黑夜般的陰影，看起來十分古老，彷彿比人類的文明和歷史還要久遠。
當看見這把劍的瞬間，洪亞廉心跳頓時漏了一拍，心中無緣無故的感到恐慌。
他不知道這把劍的來歷，也不知道這把劍的能力，而是身為人類的本能，讓他只是看見這把劍一眼，就像看見人類這個物種的天敵一般，想要逃得越遠越好。

「魔鬼異能No.1，伊甸毒蛇神劍。」

魔爵臉上露出殘酷的笑容，用劍尖指向洪亞廉，沙啞的嗓音變得有些癲狂。
「你想要廝殺，那就來廝殺吧！」
魔爵拔腿揮劍，朝著洪亞廉衝殺了過來，漆黑魔劍散發不詳的陰影，有如吞噬一切光芒的深淵。
洪亞廉立刻迎敵接戰，他的雙拳爆發出白色火焰，朝著魔爵揮拳揍了過去，白色火焰散發奪目的光彩，有如照亮世間萬物的陽光。

在兩人的攻擊就要碰到彼此前的那一剎那，洪亞廉忽然停下腳步，上半身猛的向後一仰，精準的躲過魔劍的劈砍。
緊接著，洪亞廉擺好架式，屏氣凝神，纏繞白色火焰的鉤拳用力向上揮出，狠狠擊打在魔爵的下巴上。
這拳的力道太過強勁，魔爵被打的整個頭顱向上一翻，眼冒金星，險些直接暈死過去。
然而，還沒等魔爵緩過神來，洪亞廉又立刻打出下一波攻勢，接連不斷的組合拳，一拳又一拳的打在魔爵身上的各個部位，夾帶著炙熱的白色烈燄，打的魔爵皮開肉綻、節節敗退、完全沒有招架的餘地。
「這……」魔爵驚駭莫名：「這傢伙，怎麼這麼能打？」
洪亞廉一面出拳，一面心想：「我可是，聽滿了三十幾場的英雄講座，被好幾個不同的格鬥教練狠狠操練過了，這些出拳與迴避的技巧，都是我一點一滴努力學習來的啊！」
洪亞廉強而有力的拳頭，如雨點般綿延不絕的打在魔爵身上。
「該死！」魔爵逐漸感覺到，自己光是要站著就越來越吃力了：「『癒合術』的速度，跟不上我身體受傷的速度。」
他勉強朝洪亞廉揮出一劍，卻又被洪亞廉用漂亮的迴避動作躲過了。
「那把劍，很詭異。」洪亞廉心想：「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連碰都不能被那把劍碰到一下。」
洪亞廉心中才剛浮現這個想法，就聽見魔爵發出一聲淒厲的怒吼：「媽的混帳，你別太囂張了！」

被逼到極限的魔爵做出困獸之鬥，猛的朝洪亞廉揮劍，這劍的速度和威力都更勝以往，洪亞廉一時沒做出正確的迴避，身體被扎實的劈中了一劍。
洪亞廉瞪大雙眼，錯愕的看著自己被魔劍劈中的位置，這套強悍堅固的英雄戰衣，居然被魔劍劈開一條平整的裂痕，而自己的胸口也被砍出一道傷口，傷口幾乎深可見骨，湧泉般的險血從傷口噴灑了出來。
「怎麼會……」洪亞廉驚訝無比：「連子彈都打不穿的英雄戰衣，居然被一劍劈開了？」
魔爵咧嘴一笑，得意洋洋的說：「這把『伊甸毒蛇神劍』是世間一切物質的剋星，能夠直接斬斷分子與分子之間的連結，所以不管你的裝備打造的再怎麼堅固，我還是可以用這把神劍輕易切開你的裝備。」
洪亞廉心想：「這就是我不好預感的由來，果然連碰都不能被這把劍碰到一下。」

魔爵又朝洪亞廉劈出第二劍，洪亞廉沒做多想，大步向後一躍，躲過魔爵揮劍的範圍。
然而，洪亞廉望自己身負重傷，他這樣大動作的迴避，將胸口的傷勢撕扯開來，鮮血再度從傷口噴濺而出，洪亞廉痛的頭皮發麻，雙膝一軟，忍不住單膝跪了下來。
看見他這副狼狽的模樣，魔爵放聲大笑：「你只不過中了我一劍，就傷得這麼嚴重，你接下來還怎麼跟我打？」
洪亞廉抬起頭來看向魔爵，勉強擠出一抹獰笑，說：「你說的沒錯，這傷勢必須處理，否則就沒辦法繼續打了。」
說罷，洪亞廉伸手觸摸自己胸口受傷的位置，然後手臂發勁，手掌噴火，用火焰焚燒自己的傷口。
洪亞廉咬緊牙關，強行忍住火焰焚身的疼痛，他的血肉被燒的一片焦黑，發出刺鼻難聞的焦臭味，但與此同時，他的傷口也成功止血了。
「好了。」洪亞廉氣喘吁吁的說：「傷口處理好了，繼續打吧。」
魔爵調整了幾口呼吸，然後笑著說：「很好，我看你我都已經快到極限了，接下來這一擊，我們就要分出勝負了。」
洪亞廉和魔爵謹慎地看著彼此，醞釀著這場戰鬥的最後一次攻擊。
白色火焰在陰暗的房間內搖曳，照映出兩張嚴肅的臉龐。
炙熱的高溫，讓兩人額頭上都流下汗水。
沒有人開口說話，只有火焰焚燒的霹啪聲響。
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

然後，兩人同時行動了。
洪亞廉雙手點燃白色火焰，朝魔爵揮出一拳。
魔爵雙手緊握黑色魔劍，朝洪亞廉揮出一劍。
雙方的攻擊，用幾乎一模一樣的速度，朝著彼此呼嘯而去，離對方的身體越來越近。
火焰拳頭，幾乎要碰到魔爵的身軀。
漆黑魔劍，幾乎要砍中洪亞廉的身體。
「情況對我有利。」魔爵心想：「我的身體可以利用各種防禦類的超能力，硬是扛住他的白焰拳頭，但是相反的，他的身體只要被我砍中一劍，就會受到極大的傷害，所以情況對我有利！」
洪亞廉揮拳的速度略快一些，白色火焰與拳頭擊中魔爵的腹部。
「魔鬼異能No.65，龍鱗皮膚。」
「魔鬼異能No.245，癒合術。」
「魔鬼異能No.44，痛覺麻痺。」
魔爵一口氣啟動三種超能力，在這三項超能力的輔助下，洪亞廉的拳頭雖然燒的他皮開肉綻，但還不至於倒下。
「果然沒錯，我能扛的住！」魔爵欣喜若狂，揮舞著的漆黑魔劍，朝洪亞廉的脖子抹了下去：「贏了！」

然而，洪亞廉的攻擊，不僅僅只是這一拳。
他伸出纏繞著白焰的左手，牢牢抓住魔爵的肩膀，同時一腳抵住魔爵的腹部。
看見這個架式，魔爵的表情閃過一絲恐懼。
「等……等一下……」
洪亞廉揮出拳的右手，改為抓住魔爵的手腕，另一支腳則伸進魔爵的兩腿之間。
魔爵驚慌失措的說：「住……住手……」
洪亞廉的雙手仍舊點燃著白色的烈焰，這是他第一次在雙手燃燒的情況下，施展這一個招式。
「我認輸了……求求你……」
洪亞廉身體猛的發勁，雙臂用力一扯，手掌的火焰熊熊燃燒，有如兩團白色的烈焰漩渦。
「白焰，擒拿術！」
魔爵被白色火焰吞噬殆盡，就像被捲進漩渦中的小船一般，隨波逐流，完全無力抵抗，他就這麼被狠狠的翻摔到地面上，發出一聲重重巨響。
洪亞廉立刻一個翻身，跨坐在魔爵腹部上，將他壓在自己身下，洪亞廉高高舉起自己的右拳，拳頭纏繞著純白的火焰，耀眼奪目有如太陽一般，散發著聖潔莊嚴的氣息。
看著洪亞廉右拳上的白色火焰，魔爵驚恐萬分，他張大嘴巴，慌亂的試圖抵抗，不加思索的施展最後一個超能力。

「魔鬼異能No.666，地獄之火。」

從地獄召喚而來的暗紅色火焰，從魔爵的口中噴吐而出，朝著洪亞廉襲捲而來。
「這招一開始就用過了，不是早就知道沒用了嗎？」
洪亞廉一聲暴喝，拳頭朝著魔爵的頭顱用力砸下，白色火焰貫穿地獄之火，洪亞廉的拳頭暢通無阻，筆直的擊打在魔爵的鼻樑上。
碰的一聲巨響，魔爵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發出一聲淒厲的哀號。
但洪亞廉沒停止他的攻擊，而是繼續毆打魔爵的頭顱，一拳接著一拳，每一全都用盡了自己的全力，他把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委屈與不滿，通通透過拳頭發洩在魔爵身上。
拳頭打擊聲接連不斷，魔爵哀號聲綿延不絕，在這空曠封閉的房間內，迴盪出單調而重複的聲響。
最後，洪亞廉發出一聲怒吼，他一把抓住魔爵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接著再一記右鉤拳打在魔爵臉上，將他整個人打飛出去。
魔爵在空中飛了一小段距離，然後摔到地面上，翻滾了幾圈，撞到房間中央的魔鬼祭壇，將祭壇上的儀式器具撞的七零八落，這才停了下來。
儘管魔爵啟動了各種防禦類型的超能力，然而被洪亞廉這頓狂毆猛揍，還是讓他受了重傷，臉上滿是鮮血，牙齒斷了幾顆，看起來狼狽無比。
洪亞廉殺氣騰騰的走向魔爵，魔爵手忙腳亂的在地上攀爬，他爬上身邊的祭壇，低著頭看著祭壇中央的六芒星，用哀求且驚恐的語氣大喊：
「救救我！梅菲斯托，救救我！你最忠實的僕人被打敗了！你最忠實的奴僕要被殺了！」
洪亞廉完全沒有理會魔爵的行為，只是繼續朝魔爵走了過去，然後下一秒，另他詫異萬分的事情就發生了。
祭壇中央的六芒星，散發出一陣妖異的紅光，將整個房間籠罩在一片血紅之下，一股邪惡的氣息隨著紅光擴散開來，不禁令洪亞廉感到窒息。
這種感覺，就像面對「伊甸毒蛇神劍」時的感覺一樣，令人作嘔的恐懼，是人類面對天敵時的感覺。

「明明只是我的奴僕，卻還要我替你解決危機？」

一名男子忽然憑空出現，嚇了洪亞廉一大跳，那名男子站在祭壇旁邊，居高臨下的看著趴在地上的魔爵，男子雖然臉上堆滿笑容，但卻眼神卻充滿輕蔑。
「梅菲斯托……梅菲斯托……」一看見那名男人，魔爵就像看見救命稻草一般，低聲下氣的在男子腳邊哀求著：「救救我，求求你。」
梅菲斯托用溫和有禮的語氣說：「搞清楚你的立場，奴僕，你沒資格把我召喚到人間，也沒資格向我求救。」
魔爵抬起頭，看向梅菲斯托，眼神中帶有毫不掩飾的敵意：「我是你睽違了數百年、在人間的唯一一個使者，你如果不救我，數百年內你也找不到下一個人替你蒐集靈魂了。」
魔爵這話一說出，梅菲斯托臉上立刻露出咬牙切齒的獰笑：「你在威脅我？很好，我喜歡，這才是和魔鬼交談該有的態度。」
梅菲斯托轉過頭來，看著洪亞廉。
僅僅是這一眼，就讓洪亞廉確信，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魔鬼。
事實上，洪亞廉一直對魔爵自述的過往身世半信半疑，他並不完全相信魔爵真的有跟魔鬼簽約，但也沒有特別懷疑魔爵在說謊，畢竟魔爵沒有說謊的理由。
但是到了現在，當他親眼看見梅菲斯托，他才確定魔爵說的都是真的。
說不清原因，沒辦法用邏輯解釋，總之洪亞廉就是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來自人類世界的生物。
梅菲斯托走向洪亞廉，臉上依舊掛著親切的笑容，說：「確實，我需要你這個奴僕繼續活著，繼續替我蒐集靈魂，所以我會救你，我會替你殺了這個打倒你的少年。」
洪亞廉吞了口口水，擺出應戰的架式，他的心中充滿鬥志，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不由自主的聯想到自己死亡的模樣，好像這是必定會實現的未來似的。
梅菲斯托一步一步，輕鬆寫意的走向洪亞廉，嘴上仍自顧自的說著：「不過我很好奇，你有我賜予你的六百六十六種超能力，怎麼可能還會被……」

梅菲斯托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的鼻子抽動了兩下，好像嗅聞到什麼氣味一般。
他的眼珠向下撇，看向洪亞廉的手掌，看向他那被漆黑焦岩所包覆住，岩縫中隱約發出岩漿火光的雙掌。
梅菲斯托的臉色微變，沒了先前的輕鬆自信，多了一分若有似無的忌憚。
「火神？」梅菲斯托對洪亞廉說：「火神的碎片，怎麼會附身在你身上？」
聽見梅菲斯托這段意義完全不明的話，洪亞廉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什麼？」
梅菲斯托審慎的看著洪亞廉，然後問：「少年，你的超能力是怎麼來的？」
洪亞廉說：「不知道啊，某天一覺醒來就有超能力了。」
洪亞廉早就忘記，自己在獲得超能力的前一天晚上，跑到頂樓去看彗星這件事情了。
梅菲斯托一言不發，只是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上下打量洪亞廉，安靜的思考了片刻。
最後，他下定決心，轉過身去，走回房間中央的祭壇。
「抱歉了，」他對魔爵說：「我沒辦法替你解決麻煩，畢竟……」
梅菲斯托用拇指指了指身後的洪亞廉。
「畢竟那個東西不是我能應付的。」
「等一下！」洪亞廉急忙對梅菲斯託大喊：「你知道我超能力的真相嗎？」
洪亞廉舉起他那雙焦黑的雙手，用求知若渴的口吻說：「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梅菲斯托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洪亞廉說：「我沒有義務向你解釋你的超能力的由來，不過……」
他轉頭看了魔爵一眼，說：「我倒是有義務向你解釋，究竟是什麼東西，有辦法打倒擁有六百六十六種超能力的你。」
梅菲斯托向洪亞廉說：「你的身上，寄宿著火神的碎片，『火神』是四大元素之神的其中之一，是這顆行星最原始的力量，是在地球誕生之初就出現的意識，是這顆行星真正的主宰者。」
「然而，對地球上的其他生物來說，『火神』就像是某種天災，所以在一萬兩千年前，『火神』被放逐到地球之外。」
洪亞廉好奇的問：「放逐？一萬兩千年前，有誰能放逐『火神』？」
梅菲斯托說：「當然是上一波地球文明，科技實力遠遠超過現在的人類，但早已滅絕的地球文明。」
聽見這番話，洪亞廉精神大振，他喜出望外的不斷逼問：「上一波地球文明？所以真的有人類以外的地球文明？所以亞特蘭提斯是真的存在？姆大陸也是真的存在？」
梅菲斯托惱怒的看著洪亞廉，冷冷的說：「你再把話題岔開，我就不講了。」
洪亞廉連忙摀住自己的嘴巴，說：「抱歉，你繼續。」
於是，梅菲斯托繼續說：「被放逐到地球之外的『火神』，殘軀在宇宙間遊蕩，但又受到地球引力的影響，所以每隔幾千年會劃過地球的上空，結果被後世的人類們誤認為是彗星。」
說到這裡，洪亞廉總算回想起來了，在他獲得超能力的前一晚，自己跑到屋頂上去看彗星。
那顆用火紅色把夜空劈成兩半的彗星，那壯觀罕見的天文奇景，原來是遠古火神的遺骸殘軀。
梅菲斯托說：「大概是這一次『火神』劃過天空的時候，有一塊碎片穿越了大氣層，又巧合的掉落在你身上……或許不是巧合，火神殘存的意識一直想回來統治地球，所以才會故意掉落在人類身上，然後就能寄宿在人類身上。」
洪亞廉緊張的舉起自己的雙掌，說：「你說，這東西有自己的意識？是故意寄宿在我身上的？但我沒感覺到它有意識啊？」
梅菲斯托說：「不知道，也許是它附身到你身上後，就被你自己的意識壓制過去了吧，只是猜測，畢竟要是它真的完全寄宿在你身上，取代你的意識，奪走你的身體，那麼……」
梅菲斯托微微一笑，表情陰沉的說：「那麼，依照這次文明的科技水準，現在的人類文明早就被它毀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