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９章：風暴熊的悲傷（３）

　　「無畏攔路的風雪唷！邁向王國的北境唷！連綿不絕的諾斯德……」
　　淚痕並沒有在那張精緻的小臉上停留很久，在獵戶團收拾完戰利品，彼此吆喝踏上歸途時，夏奇薇雅就已換上充滿活力的笑容，跟著獵戶們哼唱了起來。
　　那透亮的嗓音，就如初融的清雪一般純淨，與獵戶團久歷風霜的渾厚豪邁，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意外的是，音色雖然十分優美，音準卻是奇差無比。即使從歌詞勉強聽得出是這首民謠，仍很難與鎮上聽過的調子對得起來。
　　但要說難以入耳，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彷彿一隻嬌小靈動的白鶯，穿梭在波濤洶湧的黑潮之間，看似格格不入、險象環生，實則互動絕妙、來去自如，成為這幅奇景之中，最璀璨吸睛的一顆明珠。
　　領頭的獵戶長似乎也與希洛頗有同感，大方給出了讚賞之詞。
　　「唱得好，孩子。」
　　「謝謝伯伯！」夏奇薇雅回了獵戶長一個燦爛的笑容。
　　「是來我們索恩玩的時候學會的嗎？」
　　「是呀！不過，伯伯，我們來索恩，並不是來玩的。」
　　「喔？」
　　「我們是來『捉賊』的。」
　　「賊？」獵戶長好奇地挑眉。
　　「嗯，三個披著黑袍子的可惡小偷！要不是那場暴風雪，我們早就抓到他們了！他們最後是往諾斯德山這邊過來的，伯伯有看到過嗎？」
　　夏奇薇雅雖然是在仰頭面向獵戶長提問，但她的目光，卻悄悄與走在後頭的希洛對了幾眼，還俏皮地眨了幾回。
　　希洛心領神會，默默地加快步伐，拉近了一些距離。
　　「唔……」獵戶長撫著白鬍想了一會。「是見過幾個其他村莊的獨立獵戶。不過，都是跟我們一樣穿獸皮大衣，沒有穿黑袍的。」
　　「說不定他們沒有上山，而是待在山腳。」夏奇薇雅繼續暗示。
　　「經妳這麼一提，嗯……兩天前，那場暴風雪吹得正兇的時候，山腳這邊確實是有一陣強烈的火光突然冒出來，當時我們團內幾個站哨的都有看到。喔，就差不多是在剛剛我們獵熊的那個地方。」
　　「可能是躲在山洞裡，要生火取暖？」
　　「呵，單純想取暖的話，火也用得太猛了。照我的經驗看來，那是在用晶元施法，可能遇到兇猛的伊絲，甚至是碰到『憾』了吧！」
　　「原來如此，我懂了，謝謝伯伯。不過這樣看來，伯伯你們厲害多了，風暴熊也算是一頭猛獸，伯伯的團隊卻沒有用任何法術，只靠伊奴合作就完成狩獵了。」
　　「唉，我們也很無奈啊……」獵戶長忽然長嘆了一聲，幾名走在後頭，聆聽這一老一少對話的團員，也跟著發出了嘆息。
　　隨後，獵戶長一個手勢，停下團隊，並喚來了其中一名獸耳伊奴。
　　「來，告訴這孩子，你會什麼法術技能？」
　　「是，主人。」獸耳伊奴恭敬行禮，開始回答。
　　「『初階中毒抗性』、『初階水質淨化』、『初階泳速提升』、『初階靈巧閃避』、『中階洞穴挖掘』、『中階跳躍強化』、『中階水下視覺』、『中階武器格擋』、『高階嗅覺強化』、『高階負重強化』，以上。」
　　「這、他、他會這麼多？」
　　聽到一半，希洛就已經驚訝地合不攏嘴，他沒想到一個邊疆小鎮獵戶所擁有的伊奴，居然會這麼多的法術。
　　「少年，別那麼驚訝，我們團內的伊奴隨便抓一隻，大概都是這樣的。」
　　希洛不禁有些汗顏。嚕嚕嚕和夏奇薇雅，到現在還只會兩三招而已。
　　「聽出我這伊奴的問題了嗎？」
　　「咦？」獵戶長突然的提問，令希洛頓時愣住了。
　　這名獸耳伊奴看起來體格健壯、精力充沛，哪有什麼毛病呢？
　　雖然第一時間這樣想，但他並沒有草率地就做出結論，而是轉了個念頭──既然獵戶長刻意要伊奴「報出技能」，答案，必然就藏在這些線索裡。
　　於是，他很快使自己恢復鎮定，接著在心中開始一個個默念剛剛聽過的名稱。
　　然而，不管怎麼反覆琢磨，他就是想不出這些法術組合，到底有何缺陷。片刻之後，他的思緒，仍困在泥沼裡，無法順利脫身。
　　好在，他並不孤單。
　　「希洛哥哥，是不是我記不太住漏掉了？剛剛你有聽到最基本的火球彈、水球彈、岩石彈這些嗎？」率先靠到他身邊與他討論的，是露露。
　　「沒有，妳沒記錯……確實沒有攻擊法術……」
　　「啊！對！真的沒有耶！這樣怎麼狩獵呀？」驚呼出聲的小公主雙手一拍，拉高尾音的同時，還偷偷地和夏奇薇雅相互交換了個眼色。
　　「伯伯有其他的伊奴會攻擊法術嗎？」後者也配合她的好友，給了希洛提示。
　　「呵呵，當然有。但是……來，說一下你的技能。」另一名身材較為瘦小的獸耳伊奴被獵戶長招了過來。
　　「是，主人。『初階洞穴挖掘』、『初階空氣淨化』、『初階嗅覺強化』、『中階藥草採集』、『中階負重強化』、『中階光之照明』、『中階強光視覺』、『中階火球彈』，以上。」
　　僅此一招。
　　希洛明白獵戶長所指的問題點在哪了。
　　獵戶團的伊奴所擁有的技能，幾乎都是輔助性質，能直接用於「交戰」層面的，少之又少。
　　事實上，早在露露和夏奇薇雅給出提示前，他就已經想過了這部分。
　　只是，他不覺得這樣算是缺陷。
　　不久前，原本只用來照亮環境的「光之照明」，不就被夏奇薇雅配合樹上的水晶碎片，做出了干涉對手行動的效果嗎？
　　任何法術技能，必有可用之處，就如伊奴本身，有著無窮無盡的可能性。
　　他是這樣相信著的。
　　但狩獵經驗老道的獵戶長，卻抱持著不同的看法。
　　「這隻還是我遠行到大城市馬爾斯時，特地去逛一趟伊特屋買下的。當時看上的就是牠已經擁有『初階火球彈』這攻擊法術，誰知之後投了一堆碎片下去，還是抽了一堆廢招。哼！所以我現在想清楚了，不如把碎片賣一賣、法斯湊一湊，買一隻技能更齊全的，才是上策！」
　　希洛能體會獵戶長的無奈。
　　第一次替夏奇薇雅融合碎片時，他曾希望獲得能夠在安全距離完成狩獵的遠程攻擊法術，結果系統最後顯示的，卻是「武器格擋」這個近距離防禦技能。當下那小小的失落感，此刻他回想了起來。
　　也難怪，後來他使用白眼贈與的碎片為夏奇薇雅進行融合，當聖杯發出耀眼光芒，明顯是抽中好技能時，會引來那麼多聖杯使用者的圍觀與羨慕。
　　「話雖然這麼說，不過，這方法其實也不輕鬆。一來需要不少法斯，二來，要在伊特屋挑到好貨，也很不容易。畢竟，培養出來的伊奴如果十分好用，除非很缺錢，不然怎麼會賣到伊特屋呢？最近又因為大賽，想要買到好的伊奴，更是難上加難！不得已，我們只好繼續用這傳統的方式狩獵了……唉！」獵戶長無奈地望向自己狩獵團的伊奴群。
　　「大競技賽……是以伊奴為主力嗎？」希洛好奇問道。
　　「怎麼？少年你沒看過？喔，看髮色，你是國外來的吧？」
　　「嗯……」希洛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神之國度利艾爾希，算國外吧？
　　「還好還好，要是王國的一分子，長這麼大還沒看過一次大競技賽，說出來可是會被笑掉大牙的！」獵戶長咧嘴大笑，這也讓希洛意外發現。這老前輩還真的少了顆牙。
　　「少年，聽好！我們王國的大競技賽，發源自古希羅王國，歷史悠久，現在配合光明堡世界大賽，每五年就會舉辦一次，來自全國的好手，都有可能會報名參加。」
　　獵戶長對希洛豎起兩根手指。
　　「至於報名的方式，則分兩種：一種是直接向主辦城市報名，也就是馬爾斯，然後從居住地的地域賽打上去；另一種是由貴族引薦，直接獲取參賽資格。不管哪一種，最後都會進到一位領主的麾下，替那位領主代表領地出賽。」
　　即使上了年紀，老獵戶長顯然對大賽仍舊充滿熱情，解說得口沫橫飛的同時，臉上也重新煥發了光彩。
　　「比賽方式也分為兩種：『狩獵』和『決鬥』。雖然大部分參賽者，都是驅使伊奴參加這兩項賽事，但還是有僅憑一己之力就能獲取榮耀的高手存在。所以，少年你問是不是以伊奴為主力？我只能回答，不一定！」
　　是指像艾麗那樣能夠不依賴伊奴單獨作戰的吧？
　　希洛迅速聯想到了與他有約的金髮女武神，同時回憶起艾麗那單純、認真，有時又傻得有些可愛的模樣，一股甜甜的暖意，也跟著緩緩流入他的心房。
　　獵戶長繼續豎著兩根手指說道。
　　「最後，最重要的，就是『排名』！同樣分兩種：『個人』和『團體』，都是採用一戰決生死的單淘汰賽制。不過，比較特別的是，由於參賽者太多，個人成績部分，一開始預賽是採用『積分』來決定能否晉級淘汰賽的。也就是說，在狩獵、決鬥這兩項綜合積分領先的選手，才能夠出線爭取排名。
　　「至於團體成績，就是看各領主團隊之間的對戰結果來決定。奪得第一的領主團隊，除了基本獎勵外，還能獲得代錶王國參加世界大賽的資格！該團的領主，也能因此獲取極大的權力！」
　　獵戶長拍了拍希洛的肩頭。
　　「如何？少年。這樣是不是有一些基本概念了？」
　　「謝謝您，您懂得真多。」
　　「那還用說？我們頭子，當年可是到馬爾斯出賽過的呢！」團隊中的年輕獵戶紛紛驕傲地挺起胸膛，向老獵戶長投出了崇拜的目光。
　　「呵，十五年前的事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倒是你們幾個，地域賽給我好好地打！決鬥輸就算了，狩獵一定要給我拿下！聽到沒？」
　　「是！頭子！」
　　瞧著獵戶們高舉雙拳、鬥志昂然的模樣，希洛內心也不禁跟著飛揚澎湃。
　　新春將至，與艾麗、卡爾，共同為莫德雷德領主出戰爭取榮耀的日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