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之善外傳》影之穿越篇-敬我至死不渝的愛。【第二章】

本章節 7722 字
更新於: 2024-12-19
    《謊之善外傳》影之穿越篇-敬我至死不渝的愛。【第二章】




  高空中,夾帶著火花的餘燼紛飛,就像是此處剛歷經了一場火山爆發一般。

  別於方才那遠超雷聲的巨響連綿不絕,此時的戰場寧靜的詭異,而這番寧靜的起因,正源於在餘燼之中,身姿若影若現的兩人。

  「你說,斯克洛絲她無差別的屠戮你國子民?甚至將自己好不容易成功施展的『異世界召喚禁術』之成果遺棄於戰火之中?很明顯是你在說謊……」儘管弗爾森的嘴上反駁著,他紅髮之下的那對綠瞳卻閃爍著動搖之情。「——除非,她能夠掌控住維爾果奇亞全體軍士們的嘴。」

  「看來,你已經得出了答案。」見到弗爾森停下攻勢,魔王也將雙手沉下。

  即是這個時刻,兩人也仍感覺對方極具威脅。

  神奇的是,兩人卻也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信任。

  不僅僅是經由力量上的交鋒,更多的是,長久以來兩人經由無數次交手後,才能短暫地在心靈和精神上交流。

  「可貴。」弗爾森忍不住脫口而出。

  「每次和你交手完,我都覺得這個時刻才是最重要的。」魔王附和道。

  「經由鬥爭之後,才能昇華而成的東西……讓我覺得欣慰,卻也悲哀。」弗爾森撫摸著長弓——魔之魔上所刻製的圖騰,他仍能從中感受到武器的熱燙。

  「我們都是身不由己。」

  魔王說完,弗爾森雖無回應,內心中卻十分苟同魔王的說法。

  ——我們是因為身分,處境和思想才會如此驚人地相似。

  「弗爾森,你能借我看看那副弓嗎?」魔王突然如此提議。

  然而,就在魔王主動提出之後,便馬上後悔提出這個要求。

  ——那件武器是能對魔族造成永久而不可逆的神造兵器,無論我們多麼地了解彼此,甚至能以惺惺相惜來形容,但好歹也是隸屬於不同陣營的最強戰力。

  ——我怎麼能用這麼無禮的請求來考驗我們之間的關係?

  然而,出乎魔王意料的是,「行啊。」弗爾森不僅乾脆地答應,甚至在單手將長弓遞向魔王時,還面帶惆悵地眺望遠處。

  魔王將其接過之後,兩人也在無語之中,交換了無形的意念。

  ——是嗎……就連你也厭倦了戰爭嗎?魔王心想。

  魔王來回撫摸著那件神器——魔之魔,他感覺得到自己的那雙骷髏之手隱約產生了不應存在的「痛」覺,說來抽象,但就魔王而言,若是硬要形容的話,那真似一種靈魂被直擊的感覺。

  「你沒事吧?」弗爾森指著魔王那雙冒著青煙的雙手。

  「勉強沒事,但如果被你用這件武器打中就麻煩了。」魔王語畢,也乾脆地將武器還了回去。

  「握在手裡是什麼感覺?」弗爾森將魔之魔接回後問道。

  「有一種力量被迫消散的感覺。」魔王誠實回道。

  「嘿,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弗爾森伸手搭向魔王的肩膀。「還沒跟你介紹呢,我們新上任的『第一騎士團分隊長——海瑟˙貝菈』。她是國王的女兒,如果我今後敗在你的手上的話……」

  「如果是要求我手下留情的話,辦不到。擔心她的話,就請你想辦法打敗我吧。」魔王一邊說,也一邊將骷髏之手搭在了弗爾森的肩上。

  「嗯。」弗爾森簡短回應的同時,也更確立了兩人的底線。

  伴隨著兩方人馬從遠方直往「蘊魔之湖」趕來的吵雜聲漸近,弗爾森與魔王兩人也同時向著彼此奮力一推,兩道一白一黑的身影也各自飛向了雙方的陣營所處。

  *

  整座蘊魔之森原先的綠葉與生機,已經見不著絲毫地存在跡象,就宛如被抹煞了一般。

  徒留光禿的樹幹佇立和漫天的死灰餘燼紛飛,百餘名的騎兵正加快鞭策著馬匹的速度,所有的馬匹都被予以了「附魔」加成,所有的騎乘者皆強忍著疾速所帶來的不適。

  隊伍的最前方,一男一女的兩名騎乘者雖然並行著,整個騎乘過程中卻全程壟罩著一股尷尬的氣氛。

  「就快到蘊魔之湖了……」這名與海瑟年紀相仿的男子面露慍色。這是他與海瑟碰頭的二十幾分鐘後,所說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你剛才都不說話啊?」海瑟的語氣已不見稍早抗命時的那般氣焰,反而是試探性地向那名男子——雨,膽怯地問道,就像是害怕觸怒雨一般。

  本以為總算願意開口的雨,能夠恢復些許以往與海瑟交流時的語氣,不料,「給我閉嘴,國王的女兒。」雨不僅故意用海瑟最討厭的標籤來稱呼她,語氣甚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尖銳。

  以往的海瑟被如此稱呼,必定會當場發怒。

  但此時的海瑟卻含著淚,低頭不語。

  就在維爾果奇亞的騎兵隊即將抵達蘊魔之森中心處時,雨和海瑟的心中,罕見地想著相同的事。

  ——最重要的戰略地點——蘊魔之森,已經幾乎被盡數燒毀了。

  ——發生在不久前的那道來自蘊魔之湖的衝擊波,甚至波及到了數十名的軍士。要不是同行的「前前任大賢者」——吉尼維亞,及時展開足夠龐大的魔法盾,否則傷亡肯定會加倍慘重。

  但即便如此,那數十名軍士當中,仍舊有半數人馬因為那道攻勢而導致喪生。

  雖然想著同樣的事,兩人對切入事情的差別也仍舊巨大。

  對海瑟而言,她對戰友的愧疚和反省,正與自我和愛情相互拉扯著。
  
  而對雨而言,他對海瑟的友情和信任,則被憤怒和不受尊重所消磨。

  「咳咳……那個身影是……」緊跟在兩人身後的年邁婦女緩緩地說道。

  雨和海瑟的注意力當即轉移到了前方,雖然肉眼仍看不到盡頭,但通過將魔力凝聚到雙眼的方式,他們也同樣注意到了一名渾身破爛的白衣弓手,背對著眾人的身影。

  神奇的是,臉上皺紋橫生並且鬆垮的皮膚已經覆蓋在眼窩之上的前前任大賢者,現為臨時大賢者的老者——吉尼維亞,甚至都沒有凝聚魔力在雙眼之上,卻仍能率先覺察到弗爾森的生命跡象。

  吉尼維亞繼續說道:「弗爾森的生命跡象和魔力反應很微弱,兩人已經經過了相當程度的惡戰,雖然現已停手,但是……如果諾德薩路易的援軍比我們更快到達森林中心,處境會相當危險。」

  「吉尼維亞,能夠請您現在通知團長撤退嗎?」雨。

  「你真當我已經老了嗎?雖然經過方才那方惡戰,弗爾森身上的遞訊之石已經粉碎了,但我還是早就悄悄地將訊息透過魔力傳送了過去,不過……」吉尼維亞深呼吸了一口氣,緩了緩後續說道:「——總之,你們不用擔心那傢伙,他有自己的考量吧。」

  「啊啊。」雨的回應雖簡短,卻也不得不暗自佩服吉尼維亞的實力。

  ——這就叫做寶刀未老吧?方才那副盾牌,若沒有及時展開,只怕是損傷會擴大到全體覆滅的地步。

  ——而且,隔空不通過遞訊之石就能夠傳話的能力,如果不算上她,綜觀整個維爾果奇亞,除了歷任大賢者以外,恐怕也只剩下她的兩名關門弟子——喬˙斯克林˙荷傑沃倫以及琉格麗特˙瑪薇有可能掌握了吧?

  「對不起。」

  「啊?」雨瞥向一旁的海瑟,本想繼續回以嚴厲的態度,看到她那因後悔莫及而低頭顫抖的身軀,雨也不禁緩和了語氣:「哼。以妳來說,能覺得對不起也已經算不錯了吧。」

  「……對不起……弗爾森團長,我以後會好好地聽從雨的指揮……求求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啊……」海瑟豆大的眼淚向後紛飛,滴在了與她同期加入軍隊的兩名同期生臉上。

  「喂!海瑟!妳今天汗好像流得有點多啊!」一名身披重甲的戰士,無視著自己與海瑟的軍階之別,以一種稀鬆平常的口吻打趣說道。

  「嘿,傑米。你確定不是我們的『第一愛哭團』的海瑟分隊長,又再想念她的白馬王子了嗎?」戰士——傑米旁的魔法師也以一副毫不忌諱的語氣附和著。

  「傑米!法洛!你們兩個都閉嘴啊!」海瑟聽聞,則強壓下啜泣聲回吼道,但卻因為哭紅了鼻子而沒有選擇轉頭回應。

  然而,傑米和法洛卻不選擇放過海瑟。

  「哦?那妳為什麼不轉過頭來讓我們看看啊?」傑米。

  「就是說啊,愛哭鬼。」法洛。

  「好吵啊!你們兩個!」海瑟氣急敗壞,卻也恢復了精神。

  雨向著海瑟斜眼瞥去,他本可以用一副平和的心境來看待這份光景,然而,肩負著隊長使命的雨是絕不允許自己如此鬆懈的。

  ——海瑟啊,可別因為愛情,而忽略了其他更加重要的事物啊。

  ——可別忘卻了此次的反省有多麼地深刻,否則,總有一天我們所失去的東西可能會更加地無法挽回也說不定。

  *

  在兩方浩大的聲勢之下,變得光禿的蘊魔之森卻仍顯得有些空蕩。

  魔王——諾德薩路易,仍以一副高大且霸氣的王者之姿俯視著維爾果奇亞的眾軍們,即便無法從他的骷髏面相中讀出任何有關表情的情報,他所發散出來的氣場卻仍足以震懾著眾人。

  維爾果奇亞的第一騎士團團長——弗爾森˙拉許,所發散出的戰意也不惶多讓,他掃視著魔王軍的軍隊,眾軍們無不感受到這股堪比針扎般的視線,彷彿光箭隨時都能將他們貫穿一般。

  然而,兩方人馬相互對峙,卻誰也沒有率先出手,就好像等著誰出來發號施令一般。

  忽然間,雨的聲音通過了吉尼維雅的魔力而迴盪在了整座蘊魔之湖。

  ——「眾魔王軍呀!你們的首領——諾德薩路易因我方最強戰力的消耗,也已經筋疲力竭了!在被我方殲滅之前,請自行退出戰線吧!」
  
  聽聞雨的要求,魔王當即心生不快,但他卻極力壓抑著餘剩不多的魔力湧動。

  ——弗爾森也同樣消耗巨大,為何總是要我方撤出戰線?我方不過就是尋求一次平等的對話而已,為何總要我與弗爾森聯手演戲,相互消耗彼此後,以達到兩軍互不發生衝突的目的?

  魔王集中感知著自己的身後,他感覺得到有兩道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朝戰線奔來。

  ——是凱瑟琳和凱蒂。看來,身上流著魔王之血的吾之愛女——凱瑟琳,又再一次拗不過凱蒂的任性,只得遷就她那天真卻也無知的幼稚情緒。

  ——怎麼辦?凱蒂對維爾果奇亞的憎恨之深,凱瑟琳雖比凱蒂更加心智成熟,無奈年紀尚淺,那兩個女孩始終無法理解戰爭的殘酷。

  就在魔王感到苦惱時,他感受到了弗爾森朝他使來的眼色。

  ——對不起了,關於領土協議的事情,我會盡快回報給國王的。

  弗爾森一邊心想,一邊晃了晃自己的腰間。他希望能將自己的意思盡可能地隔著一座湖傳達給魔王。      

  眼看著凱蒂和凱瑟琳將要衝進戰線,屆時凱蒂的行動勢必會無法掌控,魔王的心中也多出了好幾個選項。

  在考量到避免人員傷亡的大前提下,魔王總算下定了決心。

  魔王通過魔力,也將自己的答覆傳達到了湖的另一端。

  ——「我軍絕非是畏戰而退,而是為了更久遠的和平做出退讓。」

  語畢,魔王當即率軍撤離,而湖的另一端也接著傳來了勝者的歡呼聲。

  這陣歡呼,聽在弗爾森和魔王兩人的耳裡,可謂是格外地刺痛。

  *

  夜幕將至,維爾果奇亞的王都中心處也開始歡慶不斷,甚至比白天的市集還要熱鬧許多。

  「太好了!我們奪回了蘊魔之森!」

  「不虧是我們的弗爾森團長!照這樣下去,收復所有我國的領土,也是遲早的事吧?」

  「不僅如此!我們還要打敗諾德薩路易王國!在這片大陸上四處插旗!宣揚維爾果奇亞的偉大!」

  歡快的氣氛幾乎壟罩了整個維爾果奇亞,然而弗爾森對此,卻僅僅是匆匆路過,甚至於有意規避著所有眾人的眼光。

  眼看著弗爾森就要踏進王宮內,忽然間,他卻被一道熟悉的聲調而叫住了。

  「國王已經就寢囉,弗爾森團長。」

  「哦?您是……」弗爾森的腳步停留在王宮的階梯上,向著一旁聲音的來源顯露出笑容。「——巴道厄˙荷傑沃倫大公爵!您來得正好!我正有重要的敵國機密要向我國的中樞機關呈報,是關於諾德薩路易的事情,能夠麻煩您嗎?」

  「呵呵,當然沒有問題呀。」被喚作巴道厄的男子斜著遮住一眼的瀏海,儀表上卻仍顯得優雅和端莊。「能獲得弗爾森團長的信賴,是我莫大的榮幸。」

  「哈哈,您還是一樣謙虛。王國能有像您這樣忠誠且善治的直系貴族來輔佐王室,那才是維爾果奇亞的福氣!」弗爾森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收斂起了笑容。「啊……關於你們前任當家的事情,我深表遺憾……出自於你們家族的前任大賢者,『斯克洛絲˙荷傑沃倫』曾為我國的戰事做出了莫大的貢獻……」

  忽然間,一道電流般地預感,唐突地在弗爾森的心中竄起了一陣不安。

  ——魔王曾言:「斯克洛絲曾在戰線上無差別地屠戮無辜百姓,甚至將自己認為無用的禁術成果,將之遺棄在戰場上……」若魔王所言屬實,斯克洛絲恐怕只是為了自己身為大賢者的名聲在沽名釣譽,我是否應該要更加深刻地懷疑這個,長年為王室所奉獻心血,但同屬一個家族的人物?

  ——我太糊塗了,只因為是自己熟悉的人就放鬆了警惕,但如果魔王說得才是錯的,我豈不是成了成全魔王意圖的內奸?

  ——怎麼辦?是說,還是不說?撇除眼前這個最佳人選,餘下能夠直接晉見國王的人物,也只剩下我和吉尼維亞了,無奈人家年事已高,早已退休的前前任大賢者被重新召至前線已經很勉強了,難道我還要增加她的辛勞度嗎?

  ——但此時大公爵就在我的眼前,如果我要推拖,我又該如何開口呢?

  就在弗爾森苦惱之際,巴道厄率先開口了:「請別放在心上,關於我們家族前任當家戰死的事情,恐怕沒有您想得這麼單純。」

  「咦?」弗爾森發出疑惑。

  巴道厄托著腮,神情顯現出了苦惱之色:「怎麼辦……我應該要跟弗爾森團長坦白嗎?」

  「請問是……關於什麼事呢?」弗爾森試探性地問道。

  「關於……斯克洛絲本性的真相。」巴道厄面露徬徨之色,也同樣回以試探性的疑問:「請問我可以……信任弗爾森團長嗎?」

  「當然可以,若這是您的希望的話,甚至要我不向國王稟報,我都可以答應你!」弗爾森的語氣雖然堅定,但他隨即就後悔了。

  ——如果巴道厄想要我保密的事情,與魔王和我提供的情報重疊的話,我究竟是該不該向國王坦白一切呢?

  然而,巴道厄的反應又再次令弗爾森感到吃驚。

  「哈哈,沒有關係的,真相是所有人都有權知悉的道理。」巴道厄苦笑著。他睜開瞇得細長的雙眼,就像是準備鋪墊自己精心所設置的陷阱一般。「接下來我要告訴您的事情,可能會讓您無法置信。」

  弗爾森吞了吞口水,他試圖做好事情如他預想那般進行的心理準備。

  「請您告訴我吧。」弗爾森。

  「沒有問題。」巴道厄。

  巴道厄仔細地陳述著弗爾森早已從魔王口中聽來的事實,甚至描述的細節還要比魔王仔細。

  對巴道厄而言,這是一次完美的演練,神情中的苦惱、信任、友好、欺騙,在這過後將不再重要。

  ——因為,你的死期就快要到了,弗爾森˙拉許。巴道厄的內心翻騰著詛咒般的言語。

  *

  巴道厄在闡述完自己所擁有的關於斯克洛絲的所有情報時,弗爾森終於卸下了大半的心防,他同樣交代了與魔王的對話內容以及與魔王秘密保持聯繫方式的重大機密。

  「什麼?魔王也同樣如實告訴您嗎?會不會他有什麼潛在的其他意圖呢?」巴道厄故作吃驚神色,事實上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沒錯……比起這個,我還沒有想好要在哪個時間點使用這個。」弗爾森拿出遞訊之石,這是弗爾森與魔王相互推開對方時,所互相交換的東西。「這是絕對機密且絕對重要的對話橋樑,當我們準備好要使用它的時刻來臨,這個國家將開始發生重大改變。」

  ——敵國兩方相互交換遞訊之石,而且還是交付到雙方的高層之手,這可謂是前所未有的重大變革。

  ——而且兩人所交換的遞訊之石,還是經由嚴選過的材料、編列極為複雜的魔法陣設計,以及純度極高的魔力所加持並打造而成的上品中的上品,其對話距離幾乎可以橫渡整片海洋。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這項物品落入了不肖之徒的手中,我們的國家將會從內部開始沉淪。」巴道厄語重心長地說道:「我認為,這件『寶物』應當要盡快交付到國王的手中。」

  「我同意,但是您方才不是說……」

  巴道厄當即消除了弗爾森的疑慮:「不要緊的,這麼重大的國事,哪怕是有些無禮,也要立刻叫醒國王。」

  巴道厄沒有給弗爾森回覆的時間,立刻抓起了弗爾森的手:「走吧!團長!我們一起去見國王!」

  「……好,我明白了!」

  兩人展開快步,王宮裡外的所有衛兵在見到這兩張熟悉的面孔時,竟紛紛向兩旁站去並行禮,就像這兩人是可以無視王法的存在一般。

  就這樣,在衛兵的默許和巴道厄的帶領下,兩人很快地便來到了國王——蘭柏茨˙萊帝貝菈十一世的寢室大門前。

  *

  「你們說得是真的嗎!」國王稍早那惺忪睡眼現已完全消散。他雙目間投射出複雜的情緒,弗爾森從中看出了高興和擔憂。

  「千真萬確,我……」忽然間,弗爾森疲勞得搖晃著身子,眼見就要跪倒在地。

  巴道厄當即攙扶住弗爾森:「你不要緊吧?今天的你已經過於疲勞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但是……」

  「這種需要縝密計劃來從中斡旋的事情,跟軍事內的範疇稍微有點不一樣,如果有會議記錄,我會全程讓您閱讀甚至隨場旁聽的,但現在不是時候。」巴道厄順勢將弗爾森的手臂跨在自己的肩頸上,向門口走去。「您現在最該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隨著兩人的腳步遠離國王的床沿,弗爾森懸在心中的大石也終於逐漸放下。

  ——隨著我與魔王無數次地交手,終於相互換來如此重要的東西……現已交付在國王的手中……

  ——多虧了巴道厄的幫忙,我已經圓滿的達成了任務。

  巴道厄推開門,指示其中一名衛兵將弗爾森攙扶到王宮門口。

  巴道厄語重心長地叮囑道:「請務必放慢腳步,今日的戰事使弗爾森團長的消耗巨大。」

  「明白了!」衛兵精神奕奕地應答道。

  「那個……公爵……」

  正當弗爾森想要表示感謝時,卻又一次被巴道厄得打斷話語:「感謝的話就免了,我已經向海瑟分隊長傳話,讓她在王宮門口接您回房了。」

  「咦?海瑟?您是什麼時候……」

  「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每一次戰事結束,您都會謁見國王,但每一次都是單獨回去,實在是太逞強了。」巴道厄回以的笑容令弗爾森感到一陣心暖。

  ——方才的我,甚至還懷疑著這號人物,真是慚愧。弗爾森忍不住感到自責。

  「萬分感謝……」弗爾森。

  「嘿,就說免了。」巴道厄。

  隨著衛兵和弗爾森的身影漸遠,巴道厄才終於轉身回到國王的房內。

  厚重而嚴實的房門緊閉,伴隨著巴道厄緩緩地走向床沿,巴道厄的神情則越發失控。

  只見巴道厄的嘴角勾勒出平時從未顯現出的弧度,他一擺那斜分得刻意的瀏海,那雙失卻溫和柔光的眼眸登時投射出他暗藏在內心深處的邪惡。

  國王對巴道厄所展現出的這副面容並不陌生,卻也從未有辦法習慣這個人的裡外反差。

  對此,國王只是不屑地說道:「你要發神經的話,就請你滾出去。」

  「哦?這樣說話真的好嗎?那麼再之後的高層會議中,關於海瑟『又』一次不聽從戰事方針的事情,究竟該如何發落呢?」巴道厄瞇起笑眼,字裡行間中透露出身為掌權者的從容及得意:「她這次的擅自行動,不僅讓王國多折損了本不該犧牲的大量兵力,甚至讓『蘊魔之森』全毀了呢,這次的戰後會議讓許多貴族和高層都十分不高興哦?你要獨自面對這場權鬥嗎?」

  國王聽聞,內心雖然感到一絲驚慌,卻也只得強撐起鎮定的態度:「廢話少說,有屁快放。」

  「呵呵呵呵,不必驚慌,交給我來處理絕對不會有問題。」巴道厄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國王的床沿邊,放肆地品味著國王那屈服於己身的滋味。「我保證,海瑟的軍銜不會被動搖,關於她的負面消息也不會外傳。」

  「我只希望我的女兒可以不必再參與戰事,但是她的個性和王國的情況……」國王心有不甘地說道,他甚至感覺得到巴道厄投射而來的視線中充滿著輕蔑。

  「交給我吧,只要你完全相信我,你與你寶貝女兒的往後人生,將會永遠地平安順利。」巴道厄一邊說,一邊站起身:「過完明天,一切都將會結束。」巴道厄晃了晃手中那顆從弗爾森身上得到的遞訊之石,像是有意向國王展示自己的實質權柄。

  看著徑直往房門走去的巴道厄,國王忍不住問道:「你又想幹什麼了?」

  「呵呵呵呵,當然是滿足你的心願啊。」

  「喂!你給我等一……」國王還想要叫住巴道厄,他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該死……為什麼我……」國王奮力地向床上一捶後,陷入了懊悔的浪潮中:「——為什麼我沒有阻止他的勇氣啊……」

  在思緒幾經轉折以後,國王仍舊感到無所適從。

  他徹夜未眠。在這段過程中,國王終於想出了一項能夠反擊巴道厄掌握實權的策略。

  ——巴道厄,你剛才說「過完明天,一切都將會結束。」對吧?

  ——我會讓你明天都過不完。

  在晨曦破曉的前一刻,國王連窗簾都沒有拉開便走出了房門。

  衛兵們紛紛感到奇怪,這個時刻應該遠遠還不到侍女替國王著裝和用餐的時間,他們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早起的國王。

  在國王喚來幾名大臣並當即交代起命令時,他還特別強調要「馬上執行」。

  在大臣們應聲行動以後,國王的心中才終於燃起了一股信心之火。

  此時,距離這團信心之火被撲滅,已剩餘半個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