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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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1-06
第七章
老伯在年青時,看到了一隻流浪貓,他因為一時得意,收養了這隻流浪貓。
年少時的老伯和家人居住在這間明淨的木屋裏。時光飛逝,固執老伯的越是把子女挽留在山中,他的子女就越討厭他。他和妻子的愛與激情,都被生活中的柴米油鹽磨蝕殆盡。最後,他的子女走了,妻子離開人世,曲終人散,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和小黑貓一起留在這間冰冷的屋中。
老人病了,他無力耕作,只好躺在牀上,他生前的點點滴滴匯集成一場暴風雨,排山倒海地湧現。
他後悔地想,如果當初,我能多給子女一些空間。
如果當初,我放下自尊,不和妻子爭個你死我活。
但靠想像,以前的一切都不能回來,只是在徒勞安慰自己。
小黑貓一直在牀邊陪伴著老人,一起渡過生命枯萎的過程。
老人的生命平庸無奇,但至少能和小黑貓相伴相依。他一生沒有甚麼豐功偉跡,但至少給了一隻流浪貓一個家,至少明白了幸福的意義。
孤獨終老是一件正常不過的事情,它每分每秒都在上映,只是我們聽不到這些無聲的死亡罷了。芸芸眾生,很多人,都是這樣地結束了這匆匆忙忙的一生,波光粼粼的漣猗在片刻變得暗淡無光,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他平淡的來,平淡的走,好像沒有在世間出現過。原來人在一下秒,真的可能會失去一切。
夜蘭用小黑貓的身軀,蹭了蹭老人的手。
白月用手探了探老人的鼻息,他的鼻息越來越弱,然後化為虛無。
他安詳地離去了。
白月埋了他的屍體,用一塊石頭為他立了簡陋的墓碑。
做完這些功夫後,貓妖從小黑貓的身軀走出來,然後和石碑融為一體,和老人一同長眠於此。
小黑貓也化為泡影,頃刻,夜蘭的身軀回來了。
兩人首次在沒有用武功的情況下除掉妖物,的確,倘若能化解妖物的執念,就能把它除掉。
但是夜蘭的身軀有點奇怪,原來和貓妖合二為一是有後遺症的,夜蘭的頭竟長出兩隻黑色的貓耳,下腰還多出了一條毛茸茸的黑尾!夜蘭的貓耳不會有異物感,只是不知道後遺症會何時消退罷了。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白月猝不及防,這次真的把身子看光了。
這樣,彼此都坦誠相對過了。
白月立刻,又依依不捨地移開目光,手忙腳亂地把衣裳扔給夜蘭。夜蘭快速地穿上衣裳,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緊咬嘴唇,心亂如麻。
白月留意到貓耳了,他表面平靜,卻隱含興奮地道:「師兄長了兩隻貓耳啊,我幫你檢查一下。」
白月走過夜蘭身邊,往貓耳輕輕吹氣。
他感覺貓耳傳來一陣騷癢,電流般的酥麻傳遍了他的全身,夜蘭冷聲喝道:「滾!」
貓耳和貓尾不會對身體做成影響,只是會令夜蘭很羞恥,他有種作為人類,卻淪為寵物的折墮。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有尊嚴,現在半人半妖,不成體統,簡直有辱尊嚴。夜蘭希望這個後遺症快點消退。
夜蘭心道,明明三個月前,都是自己在欺負他,為何現在卻反了過來?
夜色昏沉,二人在牀上側躺,四目交投,夜蘭輕聲呢喃:「師弟你想聽我說故事嗎?」
白月答非所問,大膽道:「我真想看一下師兄的尾巴。」
夜蘭給他做了一個鬼臉,陰陽怪氣地道:「你臭不要臉,我絕對不會給你看你看的。」
白月懇求他:「看一眼就好。」
這是他三個月來第一次向夜蘭發出請求。
夜蘭不理他,把他揣下牀了。
白月的背吃痛,他故作可憐地道:「我不看了,我聽你說故事便是了。」
白月爬上牀,他看著夜蘭的上額,夜蘭看到他的下頷,他們都不知道要將目光投向哪裏。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少於一掌的貼膚之距,面對面地傾談。
他們的師長常道男女授受不親,那男男應該是被默許了吧?
夜蘭娓娓道來,向白月說了小黑貓的生前記憶。
白月凝視著夜蘭的雙眸,然而,夜蘭並沒有在看他。白月輕輕喚了聲:「師兄?」
夜蘭下意識地看了白月一眼,然而不出所料,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他英峻瀟灑的濃眉大眼,夜蘭立刻瞥開視線,緊抿嘴唇,像是看到了只可遠觀,不可近看的絕世秘寶一樣。
聽完後,白月百感交雜,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他鼻頭發酸,聲音略為沙啞地道:「這就是生命啊,至少我們都活過一次了。」
他們身為修真者,運用了自己的能力,和老人走了他人生中最後一段路,也了結了貓妖的心願。
幫助別人時,好像也印證了自己的存在。
漸漸地,他們明白到修真者是橋樑,他們將事物連結在一起,創造出事物的意義;修真者是守衛,保護人類不被邪靈所害;修真者是傳承者,他們的言行舉動是有份量的,會影響世界的走向,他們會培養出弟子,傳承自己的精神。
兩日後,夜蘭的貓耳貓尾終於消失了。不知為何,白月對此感到異常失落。夜蘭總是能看見師弟撲朔迷離的眼神中盛著哀愁。
深山裏還有源源不斷的未知等著他們。
夜蘭白月整裝出發,帶了充足的箭矢和糧食,他們今天要攻略一個毒藤幽林。
原本的叢林,粗壯的樹幹上面長滿了青綠的葉,枝繁葉茂。他們到了幽林的入口,氣氛霎時凝重起來,縱橫交錯的毒藤雜亂叢生,裏頭像有無限深淵,潛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毒藤大小粗細不一,長得毫無規舉,有些在樹上垂下來,有些在泥濘上爬出來,某些毒藤上還佈滿荊棘毒刺。
白月再三確認:「師兄,我們真的要進去嗎?裏頭昏暗,活動空間狹窄,要左穿右插才能前進,而且毒刺可能會勾破衣服,重點是,我們沒有解毒藥。」
夜蘭自信滿滿道:「當然可以了,我們把毒藤斬斷再進去。」
白月非常欣賞師兄的勇敢無畏,跟他在一起真的格外安心,讓人放心依靠他。
夜蘭沒有正視白月,他不禁低語:「別怕,我會……」
他想說我會保護你的。
但他說不出口,明明他在知曉到生命無常,可能有些話現在不說,之後就無機會說了。就是他的自尊心,不許他說出這句。
他暗忖,區區一個師弟,憑甚麼讓你在乎和關心他?可偏偏你卻在乎他了。為甚麼會這麼緊張他呢?明明這個世界上,除了師傅,其他人都是品格的惡劣壞人。
白月看師兄背對著自己,白月從後環抱著他,用胸脯貼著師兄的後背,用雙手前臂抱著他的鎖骨位置。
在這三個月中,夜蘭對白用做了很多越界的東西,比如摸頭,幫他洗澡,同牀共枕等。
對白月來說,朋友之間都不會做這些事情,好兄弟之間可能會做這些事情,但不多。這些都是戀人之間會頻繁做的事。他不清楚師兄是把他當成一個非常好的兄弟,還是一個曖昧對象。
他覺得以他們做這些事的頻率來說,已經達到了戀人的境界了。
白月承認,他對師兄是有曖昧的意思,其實在初次見面時,被他抱住時,已經有點戀上他了。
白月被不少人告白過,有些是想攀附他在修真界的地位,覬覦他的財富,有些是對他阿諛奉承,送了不少金銀財寶來討好他,有些是真心想和他談感情的,但白月對他們沒有興趣和感覺。
別人給他的,他都不喜歡,偏要自己愛上才覺得有價值。
白月和不少人相處過,他分得清親情,友情,兄弟情和愛情,甚至他能透過別人的神情舉動,就能揣摩到別人對自己有沒有曖昧的意思了。
但在面對師兄時,他分不清楚師兄弟情誼中有沒有夾雜著戀情,他不時會想,師兄到底是怎樣看待我的?
的確,師傅沒有教導夜蘭愛情的知識,這些都不是用教的,是要靠自己去領略。
其實,在這方面,夜蘭沒想得像白月一樣複雜。他的世界太狹窄了,他沒有和其他人相處過,也沒有看過戀人間是如何相處的。他懂甚麼是親情,但對愛情毫無觀念。連夜蘭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戀上白月,白月又怎能看出他的心意?
夜蘭就是想和白月一起睡,就拉白月上牀了,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道德和界線旳問題。
白月也是第一次遇到讓他如此棘手的對象,他暫時不會霸王硬上弓,他偏向放長線釣大魚,師兄那麼敏感又兇巴巴的,確實震多花一點時間。
夜蘭性格敏感,別人對他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他也會有很大的反應,但是他也很容易就能覺察到別人的情緒。
就像此時此刻,被白月單手環抱,白月的氣息若月若無地落在自己的耳背,沒有戀愛概念的夜蘭也察覺到很奇怪,只是說不出那裏奇怪。
夜蘭沒有動,他像根木頭一樣,分毫都沒有動。頃刻,他緩緩推開白月,道:「我不舒服。」
白月惆悵極了,他知道自己自作多情了,師兄根本對他沒有曖昧之情,他一邊硬咽一邊問:「師兄那裏不舒服?」
夜蘭眼神飄忽,還在逞強:「我心臟不舒服,應該是靈力運轉不良......」
見師兄小鹿亂撞還自欺欺人之後,白月鬆了口氣,原本以為沒有希望了,而死灰復燃,出現了一絲曙光,否極泰來,他的心情大起大落,激動的心跳過不停。
白月不介意和他慢慢玩,反正把人追到手就不能這樣玩了,他道:「那我們休息一下?」
夜蘭點頭。二人席地而坐,默不作聲,緘默得只能聽見枝葉沙沙,昆蟲蟬鳴。他們各有各的思緒,氣氛有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