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的底線＿４

　　離交易時間還有半小時，雷希緹婭從隨身包取出一個柱狀晶體。那是通訊裝置還兼有錄音功能，她要用這個錄下決定性的證據讓格勒克斯‧多倫多洛百口莫辯。

　　『雷緹，聽得見嗎？』

　　「聽得很清楚。」

　　『我們已經到指定位置待命。』

　　「好。子爵和交易對象到達後我會輕敲兩下告知你們，受到通知就可以朝房子靠近。再來就等我指示，我得有足夠的時間先蒐集有關交易的言論。」

　　『指示是什麼妳還沒說呢。』

　　「時機成熟你們自然知道。我相信哥哥會理解那就是信號。」

　　關子賣太久讓其他人備感壓力，深怕理解錯誤錯過攻入時機。雷希緹婭也不是故意不說，而是他還沒決定好用什麼當暗號，才想說要採用臨機應變的形式。

　　「我有提過子爵有僱用傭兵的事嗎？」

　　『妳說他雇了五個人看守，怎麼了嗎？』

　　「其中四個在森林打轉，剩下的那個大概率會被叫去守正門，那個是我方的人。」

　　『知道了。』

　　「準備妥當後保持通訊暢通，計畫開始。」

　　計畫開始後半小時就聽見馬車聲漸近，馬車上的豪華裝飾彷彿在炫耀自己的存在反射著月光，木製車輪輾壓枯葉讓清脆的聲音迴盪在暗夜的森林。馬車沒有停在門口而是隱藏在百公尺外的森林中，待馬車停下馬夫站定位置打開車門恭敬行禮。先走下馬車整理衣服的是主角格勒克斯‧多倫多洛，在他身後的是一名穿著華麗禮裙帶著半罩面具遮掩身分的女人。

　　貴族在深夜帶女人幽會不算稀奇，加上若車夫是知情的協助者在很多事情上會便利的多。例如，運送屍體和奴隸。

　　兩人進入屋內果不其然負責守門的是那個男人，他東看西看的似乎在尋找雷希緹婭的身影。

　　不得不說男人看起來是個藏不住秘密的笨蛋，就算本人不說從奇怪的行徑也能略知一二。交易照舊進行或許是想將計就計鋪設陷阱，但……子爵雖然有在經商卻看不出來老謀深算的頭腦。

　　等了兩分鐘她輕敲通訊晶石後把晶石固定在手上，繞道房子後方蹬地一躍攀附在窗邊。找到談話的房間便在外牆用土魔法搭建簡易平台，悄悄推開一個小縫隙讓晶石盡可能靠近，確保一字不漏錄下兩人的談話內容。

　　「聽說您有在進行奴隸買賣。」

　　女人也不拐彎抹角一上來就直搗核心。

　　「這件事您是從哪打聽到的？」

　　多倫多洛立刻明白女人是「那邊」的人，保險起見他想多問一點，畢竟這可不是什麼能大肆宣揚的事，自然要掌握消息是從哪裡走漏的。

　　「我是從經常光顧的奴隸商那裡輾轉得知的。誰讓他們突然說不做就不做了讓我很困擾，聽聞您手裡有『好貨』特地遠道而來。」

　　女人展開手裡的蕾絲扇子遮住下半張臉。

　　「哎呀哎呀，我做的又不是什麼大生意，傳開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多倫多洛嘴上這麼說可笑臉卻是藏也藏不住。

　　「這是只有『部分』人士聊天的話題，您大可不用擔心傳開。」

　　「那就好，畢竟這種生意越來越少人做了。我這有一批年紀小的奴隸，可以隨心所欲的調教成喜歡的樣子，怕逃跑的話只要多付一點費用就可以給您加上烙印服務。」

　　「烙印不錯呢，這樣才有一種所有物的感覺。」

　　「想要購買奴隸的話本該帶您去親自挑選，不過……」

　　「不過什麼？您不會是想反悔不交易吧？」

　　「當然不是，我是怕您無法忍受那裡的氣味。不是我要說，那氣味可不是一般人忍受得了的，連我到現在都還不習慣。」

　　「我也不想讓衣服沾上味道，不然由您替我挑選幾個能幹又耐操的男奴隸。您知道的，錢不是問題。」

　　錢不是問題這幾個字一出現，多倫多洛立刻露出貪婪者的眼神搓著手女人服務。

　　就在多倫多洛前腳離開房間，雷希緹婭後腳就從後門潛入。

　　一樓一片寂靜，多倫多洛慣性的多次左顧右盼才用手上的戒指開啟通往地下的暗門。

　　待門關上後她才走到正門與看門的男人對話。

　　「聽得見我說話就敲一下門。」

　　不到一秒的時間就傳來輕聲的敲門聲，聽見聲音雷希緹婭繼續說下去。

　　「待會弄出騷動後魔法行政局的人就會衝進來，你要為他們指路去二樓第二間房壓制買家。懂了就敲兩下。」

　　短暫的沈默後傳來兩次的敲門聲。

　　隨後，雷希緹婭消除氣息破壞暗門上的魔法讓入口敞開，和上回一樣悶熱的空氣與難聞的氣味爭先恐後的出來。

　　狹窄的空間會讓鞋子與石階發出聲響，於是她用魔法讓自己飄浮起來往深處移動。

　　「要能幹點的啊，我哪知道誰比較能幹。算了，就挑幾個皮粗肉後看起來耐打的吧。那邊的，你給我出來！」

　　多倫多洛打開鎖著的門粗暴拉了個男孩，女孩見狀衝上前咬了他的手，隨即被一巴掌招呼到地上。

　　「洛可！」

　　男孩激動地呼喚，為了掙脫對多倫多洛拳打腳踢，換來的是反手而來的一掌。

　　「搞不清楚是誰讓你們吃穿的嗎，現在有機會報答就要把握去給我賣個好價錢。」

　　他一副施恩於人的拍了拍男孩的臉，男孩不客氣地朝他臉上吐了口口水。這舉動讓多倫多洛暴怒，抄起桌子上的工具就要往男孩身上打去。但一隻帶著黃綠閃光的小貓從多倫多洛面前躍過，瞬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哪來的貓？」

　　「喵~」

　　小貓叫了一聲喚來一道落雷，不偏不倚打在屋頂產生巨響。

　　「怎、怎麼一回事！？」

　　多倫多洛被雷聲與震動嚇得鬆開手，男孩立刻跑到女孩身邊保護她。

　　哥哥不知道有沒有理解這個信號。

　　樓上沒有動靜說明托爾沒有接收到信號，她讓翠放下監視女人的工作去通知托爾開始行動。

　　「你給我過來！」

　　多倫多洛頓感不妙想強行拉男孩離開盡快完成交易。

　　眼下不是靜觀其變的時候，雷希緹婭一腳踹開金屬門擋住他的去路。

　　「援軍到達前希望你能安分一點。」

　　「妳是誰，怎麼進來的！？」

　　雷希緹婭一臉看到傻子的表情。心想自己剛才踹門而入難不成只是想像嗎。

　　「妳那是什麼眼神，把我當傻子嗎！」

　　「這你倒是看得出來。」

　　雷希緹婭的嘲諷讓多倫多洛青筋暴起，一努之下抬手就想放魔法攻擊。

　　孩子們都害怕的摀住耳朵緊閉雙眼，只有男孩看了比多倫多洛的魔法更快的冰，將他的手凍住的瞬間。

　　「我、我的手！？你知道我是誰嗎，竟敢這麼對我！」

　　他緊抓自己凍結的手朝雷希緹婭怒吼。

　　「不就是做國家嚴厲禁止非法交易的人渣嗎。」

　　雷希緹婭一臉不屑的聳肩。

　　「我背後可是有著連公爵家都惹不起的大人物，別以為我會輕易饒過妳！」

　　「被捕後要麻煩你把那位惹不起的人的身分也如實交代了。」

　　「！？」

　　數道腳步聲迴盪在狹窄的通道中，托爾帶著自己的人馬來到地下室。血腥味與腐臭味令其餘兩人不禁乾嘔連連，只聽片面之詞根本無法理解環境有多惡劣，直到親眼所見才知道這種垃圾居然在王都附近紮跟，想想就覺得怒不可遏。

　　托爾的指甲用力掐進掌心，靜電聲在其周圍劈啪作響，那雙靛青色眼眸帶來的威壓令多倫多洛喘不過氣。

　　「格勒克斯‧多倫多洛，魔法行政局國王直屬特殊部門以違反奴隸交易法及多項罪名將你逮捕。還請不要做出無謂的抵抗，否則必將你就地正法！」

　　見他還企圖拿男孩當擋箭牌，雷希緹婭指揮由雷電化成的小貓直接電暈他。

　　托爾吩咐另外兩人上前將子爵上銬拖上樓，交給守在外面的拉法默。

　　『二樓買家壓制完成。』

　　晶石中傳來迦穆和女人尖叫的聲音。

　　「格勒克斯‧多倫多洛已經逮捕。搜索完沒問題之後就可以撤退了。」

　　通話結束後托爾將地下室的孩子都護送出去，臨走前雷希緹婭和那對小姊弟或小兄妹對上眼，她微微一笑告訴他們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兩人才匆匆跟上離開這個令人噁心的地方。

　　在相關調查文件及手續處理完之前，會將他們暫時安置在孤兒院內。而格勒克斯‧多倫多洛擁有的商團將會停止營運進行徹底清查，他本人自然是必須在牢裡待上好一陣子等待判決下達。

　　獨自一人留下的雷希緹婭想起女孩說過有人被帶進去裡面再也沒有出來，代表從這可以到外面的某個地方。她好奇的打開那間上鎖的房間，牆上的燭火在那一瞬間陸續點燃，通道非常乾燥地面上也有早已乾涸的血跡，且有一股淡淡的藥水氣味與魔力殘渣。

　　除了格勒克斯‧多倫多洛之外還有其他人曾經來過，其中至少有兩人有著強大的魔力，還有難以壓抑的破壞衝動。

　　雷希緹婭手指滑過牆面，上頭有利刃造成的劃痕，有深有淺。

　　這條通道出乎意料的長，雖然有拐彎卻沒有任何岔路，也沒有設置機關留下的魔力痕跡，只是一條普通的不知通往何處的走道。彷彿被什麼東西吸引似的，風在腳下讓她每一步都踏得更遠想再被誰發現前看看盡頭會是哪。

　　結果讓她大失所望，這裡沒有通往外面明確的出入口，取而代之的是以白色塗料畫在牆上，被人塗得亂七八糟失去效用用途不明的魔法陣。

　　某個不想讓魔法陣用途被知曉的人提前破壞了它然後離開了。但他不是打壞整面牆，而是用其他顏色的塗料將其破壞，代表對方希望有人看見，或認為即便被看見也不會有人知道用途。

　　雷希緹婭把被破壞的魔法陣畫在從隨身包取出的筆記本內，打算下次泰蒙回來時問問他能不能分析出魔法陣的系統與功能，如此一來就能稍加推斷破壞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