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集、天倫之樂，琴瑟和鳴

第五十六集、天倫之樂，琴瑟和鳴

「小睿！洗澡咯！」

張睿軒從電視上移開目光，看到二哥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剛巧《電器超人》也在這一刻響起片尾曲。

他已經5歲，但哥哥們總喜歡把他當成嬰兒看待。

不出他所料，二哥熟練地將他從沙發上抱起，帶他上二樓。

為了孩童安全考量，孩童房的浴室特地鋪上防滑墊，水槽的位置設計成六歲的小孩夠得著的位置，花灑和花灑開關位於孩童們夠不著的位置，以防他們誤觸。

以往都是張諾軒幫他洗澡，因為大哥不在，這幾天幾乎是張祐軒負責。

小孩子嘛，萬一在裡面發生什麼意外就不好笑了。

「祐！我也要一起洗！」

張祐軒剛脫下張睿軒的卡通上衣，張凱軒已經光溜溜的衝進浴室。

「小凱，你先等等。」張祐軒邊脫下張睿軒的短褲邊囑咐：「你能幫祐拿小睿的浴帽嗎？」

張凱軒笑著說了聲「好！」，他走出浴室拿起玩具劍，把掛在掛勾上的小黃鴨浴帽勾下。

拿到浴帽後，他笑嘻嘻的為張睿軒戴上浴帽。

等到張祐軒調整好浴帽上的護眼位置，他脫下衣服說：「走吧！我們一起洗澡！」

三兄弟進入浴室，張祐軒取下花灑打開開關。

霎那間，花洒洒出熱水，浴室被一股蒸汽瀰漫。

打從張諾軒接手幫張睿軒洗澡起，張祐軒幾乎沒怎麼和弟弟們一起洗過澡。要不是張諾軒這次去法國，恐怕他也不會有這個機會。

他拿著花灑，小心翼翼地淋濕張睿軒的頭髮，確認張睿軒沒感覺不舒服，他這才放心大膽的像澆花一樣灑在他們身上。

張凱軒哼著小曲擠出柑橘味的沐浴乳，用力搓出泡泡擦在頭上。片刻，他的頭上多了由頭髮和泡泡組成的鯊魚頭髮型。

「小睿你看！我是大鯊魚~」

興許是張凱軒的語氣有些滑稽，張睿軒難得來了興致，玩弄三哥頭上的泡泡。

「原來是大鯊魚啊？大鯊魚準備好被沖走了嗎？」張祐軒加入張凱軒的遊戲，揚著花灑準備把他再度淋濕。

張凱軒雙手抓著鯊魚頭髮型嬉笑，無意間看見張祐軒某處，天真的問道：「祐，為什麼你和大諾那邊黑黑的？」

張祐軒愣了幾秒，不知道要怎麼和天真無邪的弟弟們解釋這個身體常識。

「呃…怎麼說…」他掂量著說辭，小心翼翼地解釋：「這是…正常的！沒錯！大諾和祐這邊黑黑的是正常的！」

「可是…」張凱軒看向張睿軒疑惑：「我和小睿那邊沒有黑黑的，為什麼啊？」

這一問讓張祐軒有些不知所措，他曾因為這個異樣自卑過，後來上了幾堂健康教育課後才明白其中的原理。

如果我認真解釋，那傢伙回來知道了肯定會揍我；如果我敷衍的話，他們一定會好奇繼續問，到頭來那傢伙知道了還是會揍我…他陷入糾結，歸根究底，他還是會落入被揍的結局。

「就是這裡！」

張凱軒忽然指著張祐軒的腰，天真地問道：「為什麼大諾和祐那裡黑黑的？我和小睿沒有？」

張祐軒低頭一看，三弟指著的是他腰上那個不規則形狀胎記。張諾軒也有，形狀和他的差不多，面積也一樣大。

「啊…這個啊…」張祐軒尷尬的清嗓解釋：「那叫胎記，有些人沒有，有些人有。」

張睿軒盯著那塊胎記，出於好奇，伸手摸了那塊胎記。

張祐軒感到一股癢意，他一手拿著花灑，一手遮住那塊胎記說：「好啦，我們快快洗澡，洗完澡再打給大諾好嗎？」

得知可以和張諾軒說話，張凱軒興奮的大喊：「好！」

張祐軒為張凱軒洗去頭上的泡沫，想起梁珊妮在他5歲時說過這樣的典故：

胎記的英文叫【birthmark】，他和張諾軒有一樣的胎記，是因為他們兩個在上一世也是兄弟，彼此約好下一世以這塊胎記相認。

他當然相信這份說辭，直到後來他在健康教育課得知，胎記是胎兒在胚胎形成時，皮膚細胞有色素沉積或者異常增值的結果。

即使他相信科學，不過有時候，他還是會回味那則典故，想象自己前世的故事。

「好了！洗完了！」他關掉花灑，為張凱軒裹上毛巾吩咐：「小凱，你去換衣服吧！我洗完幫你們吹頭髮。」

「好！」張凱軒接下任務，像根雞肉捲走出浴室。

待張凱軒離開，張祐軒往搓澡巾摻和沐浴乳，輕輕擦拭張睿軒的身體。

趁張睿軒玩泡泡時，他擠了些沐浴乳，開始擦拭頭髮。

泡沫緩緩流至他的臉頰和耳邊，當它們遮住耳朵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置身於海洋，靜靜聆聽著遠處傳來的聲音。

「祐…」

張祐軒環顧四周，最後把目光鎖定在張睿軒身上。

「小睿？」他洗去耳朵上的泡沫疑惑：「你剛剛說什麼？」

張睿軒現在看起來好像可愛版河童，他歪頭看著張祐軒，不知道二哥在說什麼。

我幻聽了？我壓力沒這麼大吧…張祐軒不以為意，快速的洗去他們身上僅剩的泡沫。

等到他用毛巾把張睿軒裹成雞肉卷2.0，他們一起離開浴室。

每個有兄弟姐妹的人小時候或多或少會有一起洗澡的經歷，有些兄弟或姐妹偶爾也會一起洗澡。

然而，情侶之間有所不同。有些情侶在交往的第一天就一起洗澡，有些則是在結婚後才開始，有些等到合適的時機才一起洗澡。

某對情侶終於迎來他們坦誠相待的一天，還是下面只有一條浴巾圍著的那種。

水療包廂位於【J'aime Hotel & Spa】的七樓，這裡的水療採用熱水和冷水混浴。包廂除了分為男女包廂，還有混浴包廂和情侶包廂。

某間情侶包廂內，那個深褐色頭髮少年無奈的看著泡在角落畫圈圈的少年。

「玟宇哥，你沒事吧？」

楊玟宇搖搖頭，他泡在水裡納悶心想：嘶…這和我預想的不同啊…按照我的預想，我和阿諾應該會坦誠相待才對，為什麼…

他看向張諾軒，張諾軒穿著黑色泳衣和泳褲。只有他半裸，身上只有一條毛巾。

如果他看完導覽手冊，就會發現他們泡的is「水療」，not「溫泉」。溫泉強制全裸，水療不用，呵呵…

吵死了…楊玟宇鬱悶的打散那惹人厭的旁白，無意間看向他的男友。

他男友體型偏瘦，那白皙肚皮若隱若現的被水的力量掀開，劉海因為被弄濕的關係被梳到後方…

「好可愛…」楊玟宇情不自禁的說溜嘴。

張諾軒頂著一雙死魚眼游到楊玟宇旁邊，輕輕捏著楊玟宇的手臂說教：「玟宇哥，你知道如果一直說我可愛，我很容易長不大！」

「那你就別長大了，就當我的小嬌妻~」說完，楊玟宇掛上賤兮兮的笑容，靠在張諾軒的肩上。

張諾軒沒想理會，他輕輕地撫摸水面，指尖滑過水面時，他有種摸到絲綢的感覺。

水上漂浮的玫瑰花瓣隨波蕩漾，就像絢麗的織錦鋪展在水中。

「阿諾，你知道人生三大趣事，其中一個就是泡澡嗎？」

「誰說的？」

楊玟宇沉默幾秒，最後吐出一個名字：「恩凡。」

「恩凡？誰啊？」

「當年侵犯我的那個人。」

張諾軒訝異的看著楊玟宇，沒想到楊玟宇主動提及這件事。

「我在拍戲的時候偶爾會想起這件事，不過我沒事了！」楊玟宇坐起來，拍著張諾軒的肩膀，露出真摯的微笑，「現在的我比以前的我更強大，而且我還有你們，就算那個人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怎麼樣！」

確認楊玟宇沒有什麼異樣，張諾軒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為什麼…突然提這件事？」

楊玟宇伸出手，從張諾軒的頭髮劃到臉龐，他看著男友陷入沉思。

這一個月內，他除了拍戲還是拍戲，排去難得休假的日子，他一天只有那幾個小時的空閑時間。人家好歹也是跟著他一起過來，他可不想因為忙於拍攝忽略男友。

在張諾軒去櫃檯預約包廂的時候，他偷偷向江維裕索要一些情侶泡澡可以增進感情的話題。

江維裕給了幾百條建議，最後他一個也沒採納。

棄選原因：這些話題非常不適合在他們一起泡澡的時候聊，例如「幻想結婚場景」、「以後要幾個孩子」、「結婚了誰主內誰主外」等等。

是說維裕是故意的吧？那些是他敷衍發過來的吧？楊玟宇在心裡偷罵江維裕，遠在新治市的江維裕打了三次噴嚏。

看著少年那雙深藍色雙眸流露出擔心的神情，他苦笑道：「沒什麼，當我沒說過吧。」

張諾軒沒有接話，他站起身，當著楊玟宇的面掀起泳衣。

「哇！阿諾，你幹嘛啊！？！」楊玟宇嚇一大跳，又是驚訝又是竊喜的，趕緊伸手拉下張諾軒的泳衣呢喃：「我們是情侶沒錯！可這種事我想等你畢業再做啦！現在做的話…」

話沒說完，張諾軒毫不留情地敲了他的腦袋。

他吃痛地揉著頭，愣了一秒才注意到張諾軒腰間的胎記。

那塊胎記呈現著不規則的圓形，顏色比周圍的皮膚深了一些。他下意識地用食指和拇指比了比，和他手指組成的圓差不多大。

「小時候，有人看到我這塊胎記說我是怪胎。我當時特別委屈，我去問我媽為什麼我有這塊胎記。」

張諾軒提起這件事，嘴角不由浮現一抹淺笑，「我媽說，我和祐身上都有一樣的胎記，那是我們上輩子約好下一世再續兄弟緣的證明。從那以後，我對這塊胎記就沒太放在心上。」

楊玟宇出於好奇問了句：「我可以摸摸看嗎？」

張諾軒點頭，他抬手輕輕觸摸那塊胎記，胎記的觸感與皮膚別無二致。

「玟宇哥，我想說的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的，你願意向我袒露你的過去，我也願意和你分享關於這塊胎記的故事。那些經歷並不能定義你，而是塑造更優秀的你。」

那句話是張諾軒在一本療愈系BL小說看到的名言，這句名言確實給當時的他獲得一絲安慰。他想把這句名言分享給楊玟宇，就是希望楊玟宇不要糾結於過去，以及…

「還有啊，這句話我說過很多次吧？」張諾軒轉身跨坐在楊玟宇面前，揉著他的臉頰，靠向他的額頭重申：「我·們·是·情·侶，你想說什麼我願意聽，你·聽·清·楚·了·嗎？」

楊玟宇一動不動，好像是石化了。

張諾軒試著敲這尊石像，楊石像突然一把摟著他的腰，往他嘴唇吻了又吻。

「阿諾，你知道你在勾引我嗎？」楊玟宇露出狡黠的笑容，往張諾軒的脖頸上種草莓。

張諾軒感到一陣酥麻，他忍著發出奇怪聲音的念頭，任由楊玟宇在他脖頸種下不少草莓…

不對！我說了N次！我不是受啊啊啊！！！

想到這，張諾軒帶著這股意志，成功打斷楊玟宇的種草莓之旅。

「玟宇哥！」張諾軒氣鼓鼓的瞪著眼前的草莓農夫駡道：「你剛剛不是說等我畢業再做嗎？你這個騙子！」

「不是啦，剛剛我情不自禁，下次一定不會再犯！」楊玟宇露出動漫人物做錯事的表情，抬手敲了敲腦袋吐舌。

張諾軒無言以對，確認楊玟宇沒有再種草莓的慾望，他坐回楊玟宇旁邊繼續泡水。

可能是剛剛交心的緣故，楊玟宇看起來好多了。

「謝啦阿諾，遇到你是我最幸運的事~」楊玟宇靠在張諾軒的肩旁，不禁啞然失笑，「讓你知道我的事，是我做過最對的決定。」

張諾軒沒有接話。

他在猶豫，猶豫要不要和楊玟宇坦白自己的腐男身份。

「你也說玟宇哥願意向我們袒露他的過去，我們也願意和玟宇哥分享，怎麼？你想出爾反爾啊？」腐男諾悠哉的泡在水裡嘀咕。

「可是…玟宇哥真的能接受嗎？」猶豫諾第一次登場，它坐在水池旁猶豫不決的說：「腐男這個身份…不是說出來就好了啊…」

張諾軒沒有理會兩個小幻想，他整個人潛入水裡，默默的伸出半顆頭。

他從之前開始不斷地為楊玟宇灌輸雞湯，就是為了讓楊玟宇別擔心以及走出噩夢。

可是啊，有句話說得好，「懂得說的人，不代表那個人一定懂得怎麼實踐」。

就算他說出來的話有多優美，那又如何？

就算他明白這些道理，那又如何？

就算他真的踏出了那一步，那又如何？

只要意識到對方會因此露出反感的表情，他絕對不會踏出心裡的安全屋半步。

可是…對方是楊玟宇啊…

楊玟宇知道他猶豫翁思傑的告白，卻願意等著自己；楊玟宇知道他和張祐軒的爭執，卻願意開導他們；楊玟宇一次次的向自己告白，在遭受一次次的拒絕後重振旗鼓，永不放棄對他的喜歡。

或許…趁著這個機會，讓玟宇哥知道我是腐男的話，他可能…不會太生氣？

想到這，他神色凝重的看著楊玟宇問了句：「玟宇哥，你知道什麼是腐男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楊玟宇先是疑惑，抬頭喃喃：「腐男啊…我好像在哪聽過…」

「會不會…有人和你說過？」

在張諾軒的旁敲側擊下，楊玟宇握緊右手拍著左手掌，恍然大悟：「啊！維裕說過！他說他…」

說到一半，他清清嗓子說：「他…他也知道這個詞啦！對！沒錯！」

呼…差點出賣維裕…楊玟宇心想，當初他可是被迫發了毒誓，禁止透露這件事。

奇怪？維裕學長沒有和玟宇哥提過嗎？張諾軒再試探性問了句：「你覺得腐男…怎麼樣？」

「怎麼樣啊…」楊玟宇思考一番，望著天花板回答：「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喜歡看這種書，但不敢和其他人提這件事。」

「可能是…害怕別人的目光吧？」

「是嗎？」楊玟宇不以為意，把張諾軒攬進懷裡笑道：「阿諾，你應該不是吧？是的話我可能會被打擊哦！」

張諾軒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臉色大變。

為什麼？這是他想問的。

可他不敢問，也不敢出聲。

「啊…果然還是不告訴玟宇哥比較好吧…」猶豫諾總結道。

「嗯…有待來日…」腐男諾說完，和猶豫諾一起消失在水中。

楊玟宇注意到張諾軒的臉色不對勁，看著他的臉關心道：「怎麼了？覺得頭很暈嗎？」

「我沒事…」張諾軒搖頭扶額，下定決心把秘密隱藏到底。

不對，如果我們住在一起，他還是會發現啊…算了，橋到船頭自然直，到時再打算吧！張諾軒心想。

如果阿諾也是腐男的話…應該沒差啦！阿諾喜歡我肯定不是因為BL，而是我的內在吧？楊玟宇心想。

兩個城市的時間線同樣都在夜晚，一處天倫之樂，另一處琴瑟和鳴。

只是琴瑟和鳴的那一處，琴依舊藏著秘密，不願讓瑟知曉並斷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