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夢之域,獵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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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15

  莫迪是個很典型的帝國軍人。

  從小的時候便崇拜、景仰帝國軍旅生活的故事與激昂傳奇,於是莫迪從小時候便專心致力鍛鍊自己的體能與膽識,然後不顧身邊親人的勸阻與忠告,毅然而然的從軍去。

  部隊受訓、軍隊規範、命令遵守……一連串的新兵訓練與精神鍛鍊,終於第一次的上戰場,為國干戈,混亂的戰區、沖天的殺聲,震撼了第一次上戰場的莫迪與他的同袍,那一次戰事結束後,莫迪隊伍的同袍,死了七成,莫迪與其他人殘存下來的人,整整吐了好些天。

  這時的莫迪才曉得,以前的自己太天真,但後悔也來不及、於事無補了,自己所簽下的是時間長達五年的高強度戰區契約,於是莫迪只能強迫自己適應環境、強迫自己殺人、殺著與自己有著相同外貌的敵人們。

  「低調、韜光養晦的人才活得長長久久,樹大招風,孩子,凡事不要強出頭,做你自己應做、能做的事,安安穩穩的生活就好了,人生這樣不是也很快樂嗎。」莫迪在前線從軍的時候時常想起父親說起這話告誡時的溫和臉龐,心中總會湧起一陣傷感。

  無奈世事弄人,莫迪的父親偏偏把莫迪生的人高馬壯,高達七呎三、又刻意鍛鍊過高壯身材,在眾人之中總是如此醒目、無法低調,敵軍的炮火攻勢,總是集中在他的身上,逼得莫迪只能不斷的讓自己更強。

  莫迪有些嘲諷、有些無奈的自己暗想,當初如果聽父親的勸言,自己是不是就不會在這地獄中苦苦求得一線生機,韜光養晦固然是人生活得安平的一條道路,但在戰場上,自己的強悍作風,卻也讓自己活得順遂,不至於踏上同期同袍的後塵──痛苦的死亡與未能再次見到親人與愛人的遺憾。

  莫迪對命運感到無可奈何,在烽火戰場上,他越來越強,對於戰場法則越來越熟悉,肩上的軍銜也因為莫迪斬殺的敵軍越來越多,而越來越耀眼。莫迪對此,始終無法做到與其他戰友同樣坦然,用鮮血堆積起來的軍功,他自始自終感到反感,卻也無法拒絕。

  就這樣,五年的軍旅生活讓莫迪掛上了「榮耀戰士」的徽章,爬上了中尉的軍銜,更被麾下的兵士們給予「萬夫」的稱呼──意指莫迪一人,便可抵上萬人之力,有勇無懼。

  而莫迪對此只有在心底默默嘲笑著自己,戰場上,沒有誰是真正無敵的,「萬夫」莫迪?混亂的血腥戰場,自己或許可以面對十幾二十人,不落戰敗,但五十人、一百人便可把自己殺的屍骨無存了。莫迪依舊不反駁,他人認定的事實,哪怕是虛假,只要能有個精神的象徵,鼓舞著自己所隸屬的部隊,那些兵士們會很刻意的接受這個事實。

  五年後的莫迪,對於這殘酷的軍旅生活感到疲憊,心中始終背負著只有自己明白的量尺與十字架,對於殺得人越來越多,莫迪漸漸感到麻木,雖然麻木、只是麻木,卻無法忘懷……戰友總笑莫迪的道德感太重,但莫迪堅信著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自己心裡頭有著「人性」,而不是豢養著一頭野獸。

  於是,莫迪在契約到期的那日,決定脫下一身血腥的軍服,然而帝國首都的軍部,卻傳來一紙招聘令,希望莫迪中尉能到帝國軍部任職,順著莫迪的心意,遠離這修羅戰場,試著挽留莫迪中尉這難得的人才。

  正直的帝國中尉本來想婉拒這豐厚的招聘令,但莫迪這五年的軍旅生活,讓他學到的只有殺人、殺人和殺人,他悲哀的發覺,自己被訓練成完美殺戮機器的同時,自己還會什麼?答案是沒有……於是莫迪只能無奈的重新披起褪下的軍裝,到帝國首都的軍部授職,入帝國神衛隊,連跳兩級、授少校銜。

  之於莫迪來說,人生彷彿是不可違逆的一齣戲劇,身在其中的人,只能無奈的接受、消極的反抗,到頭來的命運,是由天而定,自己不過是可笑的小丑。

  「萬夫」莫迪少校,是個很典型的軍人……一如帝國許多退役軍人般,一個一生都無法忘懷,曾經身楚何種地獄、無法忘記那些死在自己手上人們的絕望面孔……很普通、典型的軍人。



  莫迪少校徘迴在潔白、整潔的大道上,銳利的雙眼不斷巡視著附近的狀況──人潮洶湧的場面、萬人空巷的景色,人們用著喜悅的笑容、高昂的情緒不斷高聲喧鬧著,偶爾民眾有些脫軌的行動,他亦保持著視而不見的狀態。

  今天怒獅帝國的開國慶典、同樣也是「獅心皇」的生辰慶典,兩者同時舉辦的慶祝大會、狂歡嘉年華,已經整整持續了六日了,今天第七日,是最後一日,也是最高潮的一日,民眾人依舊保持著驚人的亢奮情緒。

  莫迪少校是被派出來巡視雄獅大道上的狀況,與其他隊員一同負責警戒、保護雄獅大道中段的路況──在上午九時開始,會有許多帝國高層、王公貴族會經由此路,依照以往每年的程序,進行獅皇宣言與帝國一年一度的嘉勉大會。

  任何車隊在雄獅大道上,不論地位高低,隨身侍衛只能攜帶數名,且其佩帶兵刃要由皇家神衛隊查核與確認,其意義,並非皇家的安全、威脅性的考量,純粹是百年帝國累贅的象徵性與傳統。

  因此,這數里長的雄獅大道,便得有皇家神衛隊全體出勤,護衛所有人的安全,任務非同小可、其壓力之大,堪稱一年一度最重的肩頸包袱。

  耳邊不斷傳出同袍戰友的各種確認、答覆、交談聲。莫迪少校微微調了調最新的耳掛通訊機──由風系術者與精神系法師共同合作製程的最新軍用科技──心中一股壓抑的第六感一直騷擾著他,莫迪少校無法說明這種感覺是從哪裡來,但在戰場上待過的人都知道,不要小看在生死邊緣磨練出來的第六感,但就算此刻重視這感覺,在這看似安和、萬人朝聖的龐大首都,卻無可奈何、抓不到一絲會發生何事的頭緒。

  命運宛若無邊的長河,我們只能隨波逐流的飄蕩其中。莫迪少校一邊依舊嚴厲的巡視他所負責的區域,一邊無奈的思考著各種可能發生的情形。

  七年軍旅生涯所磨練出來的剛毅臉龐在這熱鬧的場合中,顯得有些生硬與格格不入,莫迪少校聽著通訊機不斷傳出的任務確認聲和遠方接連響起的皇家慶典儀樂隊所奏起的音樂聲、高空絢爛煙火的爆炸聲。

  隨著隊伍越來接近、心中沉重的第六感卻越來越重,莫迪少校漆黑的目光緊緊盯著從遠方大道上,最先望見的,是輛慢慢駛近、漆黑色的風火混合術法電能車、那是英名遠播的「征服者」威廉皇子的所乘坐的;緊跟著的是身為獅心皇的姪子、威廉皇子好友、帝國一等公爵:「喪獅」諾曼迪。

  一身漆黑盛裝的威廉皇子,那繼承皇家血統的面容,宛若年輕氣盛的驕傲雄獅,乾淨俐落的蒼灰色短髮隨風貼平在與諾曼迪截然不同的剛陽臉龐,平易近人的微笑、那帶著些許笑意的眼眸,柔化了征服者這個充滿狂傲與不祥的稱呼;揮舞著雙手,威廉皇子不斷向周邊的民眾招呼著,同時也迷倒了千萬的少女心。

  諾曼迪掛著流裡流氣的浮誇笑容,一頂寬大的墨鏡擋住了公爵大人那無良又賤格的雙眼,隨意掛在嘴角的嘲諷微笑,構成一如往常、眾人皆知,帝國最沒有貴族氣息的公爵無趣圖。但沒有一個人會在意諾迪心中是如何在腹誹、嘲笑威廉──或許,同樣站立在獨角馬所駕馭的馬車頂端,守候一旁的夏娜、身為諾曼迪最為敬愛的副官,有試著猜測她那令人頭疼的長官心思。

  最起碼可以知曉,身為帝國少校、隸屬帝國神衛隊的莫迪,便不在意身為上位者、那些王公貴族的想法,莫迪唯一在意的便是希望這場典禮不要出任何亂子、能平平安安的落幕──但看見征服者與喪獅這兩名貴族新生代中,最為出名的人物,莫迪心中還是對他們肅然起敬。

  不為他們的身分與地位,而是對他們曾經做過的事、他們所擁有的實力與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氣度(或許該把公爵大人排除外?),為之尊敬,威廉皇子與諾曼迪公爵,任誰一個出來,都可以得到這些驕傲而又忠誠堅毅軍人的推崇與敬畏。

  但莫迪無法解釋,為什麼自己在看見了「征服者」威廉皇子後,那煩躁的第六感便更加猛烈的灼燒著他的神經,焚燒著他的感官與知覺,然後莫迪少校與威廉皇子那翠綠而深邃、帶著溫和笑意的眼眸對上,爆炸般的衝擊感襲捲莫迪少校的大腦。

  然後彷彿一切動作都被施放緩慢術般,莫迪少校眼中的事物開始遲緩、放慢,威廉皇子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一道極速的旋風從遠方以強大的動能直擊征服者的額頭,鮮血飛旋濺灑而出,莫迪高聲怒吼,他無法明白自己到底說了什麼,他直覺得想到拔出腰間的軍刀,另一道旋風釘入他腳前潔白的石板路面,炙熱高溫所造成的熱氣從小洞中飄散而出。

  隨即一道灼炎烈燄從風火混合術法電能車內部轟然炸開,瞬息之間吞噬了威廉皇子英挺、健拔的身軀,濃密的黑煙遮蔽了那高貴的光榮之身。

  莫迪少校耳邊的通訊裝置傳來不算凌亂、但各種指令與報告、消息不斷交雜的聲音,漢尼拔上校壓抑、肅殺而冷然響在莫迪少校的耳邊:「鷹的領域,鷹眼狙擊還有月的領域、曉月窺視……狗娘養的陰影黑手,竟然敢挑選這個時刻來攪局……王八蛋!宰了那些狗崽子,我們可是獅子的驕傲……」

  莫迪已經無法分清傳來的民眾哭喊聲、貴族衛士的怒吼聲、心脈呼吸鼓動的跳動聲,軍刀在最後的一瞬間,躍上莫迪少校右手,回身擊落無數飛往自己的致命、精準的子彈,強大的動能震得莫迪持刀的手臂一麻,腳下步伐不停,飛奔至威廉皇子那豪華、昂貴、被火焰不斷侵蝕吞噬的風火混合術法電能車旁,一股強烈的顫慄感竄上莫迪的肌膚。

  莫迪咬牙蓄力,雙手緊握軍刀,調節身體肌肉、神經與氣息,猛力斬落銳利的軍刀,鋒芒氣勁破開致命火焰,試圖將被焚炎包圍在內的威廉皇子營救出來。

  一名身著漆黑夜行衣的人影卻突然現身、站立不斷燃燒的昂貴廢鐵旁,模糊的氣息阻絕了光明的散佈,黑暗氛圍廣泛的散落在這位黑衣人身邊,不斷向外擴展、侵略,右手持一柄三尺長的金黃短槍、左手緊握同樣長三尺的嫣紅短槍,以迅雷不見眼耳的迅猛攻勢突刺莫迪少校。

  莫迪少校腳步一頓,旋身、軍刀斜斬撩出,厚實、堅韌的軍刀迎擊金紅雙槍,在修羅戰場鍛鍊出來的殺人刀法,以直接、俐落、各種刁鑽的刀勢試圖格殺眼前的刺行者,無奈越是相互交擊,莫迪越是感到自己體內的血氣不斷翻滾、沸騰,肌肉疼痛、骨骼在哀鳴。

  沉默不語的黑衣刺殺者,以寂靜而絕殺的冷然姿態,以精準、快速的簡潔槍擊,讓莫迪感覺彷彿身處在驚濤駭浪之中,那兩柄雙槍宛若狂怒蛟龍,噬血兇猛的啃食莫迪少校的精鋼軍刀,莫迪少校抵禦危機十足的雙槍擊時,不由感到驚訝,這名刺殺者的本身的氣息,模糊而迷濛,就像是身匹了漆黑的迷霧般,微弱不清;然而他雙手上那凶狂妖邪的金紅雙槍卻是氣勢衝天、宛若張狂蛟龍般,驕傲不羈,極靜與極動,這截然不同的兩種身法威勢,此刻卻完美的組合在一起。

  莫迪口中溢血,手臂上健壯結實的肌肉,在駕馭軍刀斬擊敵人的同時,也被凌厲的槍刃劃出一道道傷痕,莫迪雙眼依舊堅定而剛毅不移,然而身體的狀況卻無法支持他繼續下去,在先前兵戎相交時,神衛隊制式的精鋼軍刀便繃出一道道的裂口,然後在最後一次交擊,軍刀猛然炸開,飛舞的軍刀碎片,映照出莫迪少校眼中的不甘與對自己無能為力的自責。

  然而莫敵少校最後一刀,強勁的刀氣劃開黑衣刺行者周身隱藏般、若有似無的霧氣,絞碎了他面上遮掩的漆黑面罩,鮮血從右側臉頰淌流而出,刺行者冷漠、無情的紫色眼瞳映照出的卻非怒獅帝國那名英勇的少校,呈現在他眼中的畫面是露著優雅微笑,捂著自己額頭假裝傷口很痛,那高貴、英俊的帝國皇子……



  遠方,獅子王宮殿上。

  在刺殺行動展開的那一剎那,一名身著許多補丁布衣、看起來老朽、駝背老頭子不合時宜的站在這華麗宮殿外的看台,眉頭一皺,腳步才踏前一步時,一道厚實威嚴,語帶恭敬的中年男聲從他的背後響起:「老師,您不必如此擾心,難得下山,本王可不能讓老師您擾費出手。」

  頭戴璀璨王者冠冕,身穿華麗銀白戰袍的高壯男人從王殿中慢步而出,一頭蓬鬆的棕色頭髮與狂野、豪放的成熟面容,如獅子般驕傲與張狂的神采,一下巴濃密的鬍鬚,雙眼炯炯有神、不怒而威的男人,他便是掌握怒獅帝國的「獅心皇」理查。

  而在獅心皇身前的老者,便是帝國曾經的戰神,獅心皇最為尊敬的導師,瑪爾斯──哪怕多年前的瑪爾斯早已引退深山,過著不問世事的山野生活,瑪爾斯在帝國的影響力依舊非同小可,不可小覷。

  瑪爾斯原本是不打算在參予慶典活動的,如他所言,既然已經隱退深山了,對著世俗的事就無心在眷戀,但今年獅心皇五十歲的大壽慶典與開國慶典一同舉辦,瑪爾斯抵不住他最親近、最優秀的學生──現任獅心皇,理查的邀約與懇請,一身簡裝便直接前來參予慶祝大典。

  此時此刻,在他參加慶典的這段時間,竟然有人敢來做這種膽大至極卻也於愚蠢至極的刺殺,這分明是在瑪爾斯的老臉上搧了一巴掌──哪怕主使者也沒想到銷聲匿跡己久的前帝國戰神、火星守護者的瑪爾斯會再次出現在狂歡慶典的首都圈。

  「老師,這件事挑戰的是他們的顏面與自尊、權威,您此刻出手援救,對他們來說也不好過。」獅心皇站立在瑪爾斯的身旁,同他敬愛老師的目光,挑望著遠方:「而且這點小事便擾動老師您出手,對帝國的國威也是一個打擊與笑話。」

  瑪爾斯那滄桑、飽受風霜的枯老面容微微一笑,理查所說得一切他也想過了,但出於現在的身分,客套與表面功夫依然不能少──想不想做與能不能做之間的差別可是大有深度;同樣的,瑪爾斯對於他這個學生亦感到驕傲無比──雖然他所教導、傳授的知識是偏向戰事、策略與謀略等方面,但他還記得理查還在少年時期的時候所說得一句話:「武夫、將軍,或許可以創一番大業、開疆立朝,但是只有賢君明王才能守住一個國家,並加以增嶺拓土,老師,我想當的不只是一名只會帶兵作戰的帝者、而是帶來榮耀的君皇。」

  瑪爾斯知道,在理查看似狂放、粗野的豪爽面容下,擁有著什麼智慧與器量;或許大家偶會只顧著看獅子那表面上的銳利爪牙,而忽略了獅子內藏的腦袋,但不置可否的是同時擁有腦袋與爪牙的獅子才是最可怕、最危險的。

  一陣急促而混亂的腳步聲從遠方的宮殿內不斷逼近,瑪爾斯平淡的看著皺眉的獅心皇,實力如他們兩人自然能明白這腳步聲的主人是誰,因此獅心皇的皺眉他更能深刻理解。

  一名身穿眼戴著金絲邊眼鏡、有著一頭蒼灰色及肩的柔順長髮與俊秀文弱的溫和面容的男人神色焦慮、快步走到兩名長輩面前,微微欠身、請安,縱然眉宇間有著一絲焦急,卻依舊在兩者面前猶豫不語,遲疑著自己是否要將手頭上的資料交給獅心皇。

  獅心皇平靜的直視著這名秀氣的男人,淡然開口:「吾兒,你忘了我曾說過的嗎。」一股不怒而威的氣氛從獅心皇英偉挺拔的高壯身軀流露出來:「像獅子般驕傲的活著!」

  理查並沒有對拿破崙有任何不滿的情緒,相反的,他對這麼兒子相當滿意──待人溫文如玉,不驕不傲,雖然少了點銳氣,但冷靜清晰、臨危不亂的優秀思緒讓他在前線戰場進行皇家一慣傳統試煉時,適時的指揮與支派,都展現出另人為之一亮的思路、在調回王殿後,所展露的政治手腕與社交能力,在人際與權謀的應對進退上也找不出破綻;就連現今慶典大囍日,都依舊繼續在宮殿裡與自己一同處理著帝國繁雜的公文與政策。

  拿破崙神色一肅,向他尊敬的父王行了最標準、無懈可擊的軍禮,右手伸向腰際,深吸一口氣,抽出了一疊厚重的資料,遞出成冊的資料,低聲道:「父王這些報告要請您過目一下。」

  獅心皇理查用疑惑的眼神尋問著自己的兒子,伸手順勢接過報告,低下頭快速的閱讀字裡行間的線索與資訊、加以分析與理解,一頁接著一頁,獅心皇威嚴而剛毅的臉龐隨著閱讀報告的加深,神色也不斷趨向爆走的怒紅色彩。

  拿破崙心中依舊有些忐忑不安的胡亂跳躍,他與威廉的關係其實以王族來說,堪稱奇蹟般的親密與友好,拿破崙無法說明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比自己小上許多歲的弟弟感到莫名的好感與信任,也因此在威廉皇子與諾曼迪公爵在策畫驚天動地的刺殺行動時,拿破崙所拿到的第一手勘探資料便被自己親手妥善的保管著。

  拿破崙心中暗嘆了一口氣,畢竟自己最親近的兄弟──拿破崙還記得自己還小的時候,在父王的陪伴下,亦起探望剛生產完的母后,那時剛出生的王弟,用無邪的雙眼凝視著自己、當自己用小小的手握住他更小、更細緻的手心時,那種溫柔與感動;還有已逝去的母后微笑告訴自己,做兄長的要好好保護自己的弟弟時,那種滿心的喜悅與責任感,無形之中已在心裡埋下種子,然後一直茁壯到現在。

  拿破崙整理下他還尚有些混亂的思緒,緩緩開口:「父王,是孩兒的失職。這件事,本來只是威廉王弟一時興起的玩笑,與諾曼迪公爵……表弟的相互戲弄的討論罷了,但孩兒未曾真正深入瞭解此事,未加以阻止,這是孩兒的過錯。」

  理查從一大串的情報抬起他的頭顱,深邃的金黃目光落在拿破崙身上,然後深嘆了口氣,他這兩名都很優秀,拿破崙遞給自己的情報中,詳細、確實的掌握住各種資料、精確而客觀的分析、推測、歸納,並在每個段落,註解了拿破崙自己的想法與應對方式,每個還有情報最重要的精準與時效性……

  威廉與諾曼迪所策畫、指使的刺殺行動,合理而不失大膽、慎密而不失靈活,快速、兇狠、準確的單刀直入;打敵目標、行動方針與會場防備、力量佈署,兩人利用知曉所有機密層面的情報,佈署在擾亂會場人員的人手,不多也不少,減少不必要的衝突與混亂、減縮資金的開支……哪怕這是建立在刺殺自己的前提下。

  不過拿破崙所說的辯解,理查一點都不相信,雄獅怎麼會生出病貓。查理絕對有理由相信這只不過是拿破崙這個做王兄的,在為威廉那個混球求情罷了──不過無所謂了,這次拿破崙所呈獻上來的東西,讓他十分的滿意,這次的事他確實可以就這樣算了。

  為何不呢?為王者,在看見自己兩個兒子都有如此表現時,自己當然可以給他們符合如此能力的些許特權,不是嗎?不過有件事,還是得辦……

  理查收回直視拿破崙的目光,轉過頭看著身著許多補丁布衣的老人,微帶歉意的說道:「老師,不好意思,可能要麻煩請您出手,將我那愚笨的孩兒給帶回來,我需要好好的審問一下。」

  瑪爾斯在一旁領聽整個過程,甚至理查還將審視過的王家醜聞情報遞給了他,他在看完手上的資料後,理解似的點了點頭,獅子的下一代果然是獅子,怒獅帝國有這兩名皇子,是如此天大的幸運,還有那個公爵……他記得那是理查最親愛妹妹的孩子,亦是一個英豪人物。

  瑪爾斯目光凝聚,身上過於寬大的布衣鼓舞起來,腳步微踏,氣勢依舊如此淡然、平靜,那是被歲月洗滌過的圓融,遠方煙火囂鬧依舊,內斂的力量流轉全身,發力、躍出宮殿,身體飛向數百米高的蔚藍天際,宛若流星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