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 in to my shoes
本章節 4062 字
更新於: 2018-11-15
又一張以數位相機拍下後，再印出實體的照片。這些照片總是被寄到各個電視台和時尚雜誌社，顯然很故意。
乍看之下，這些照片挺藝術的。牛津鞋、高級訂製時裝、胡桃木傢具、精裝書，構成了一幅絕佳詮釋優雅一詞的畫面——如果穿著牛津鞋和時裝的人沒有被鈍器爆腦或者被割斷頸動脈的話。
這些照片可沒有什麼惡趣味特效，而是終究警方都能找到照片主角屍體的連續謀殺案件。
除了疑似挑釁的功能，照片也提示著最明確的共通點：某一款牛津鞋。
這款由義大利進口皮革，台灣老師傅手藝打造的鞋，當初因為證明了台灣設計師也能在國際間的時尚圈征戰而走紅，也讓一個又一個男模和穿搭達人爭相試穿並且發開箱文。
然而，如今這款鞋似乎成了一種供兇手辨識的獵殺標記。
那麼，兇手是認為穿上這鞋的人都得死呢？還是該被埋葬的是這鞋？
領導專案小組的偵查隊小隊長，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接過下屬遞來的咖啡，聽著報告。
「死者皆是遭鈍器或利刃殺害後，被換上衣裝鞋襪並擺拍。目前能辨識的鈍器傷痕中，有不少來自榔頭，至於頸部被割開的傷口的長度和撕裂程度，可能來自果雕刀。」
「看來幾乎是些尋常的物品呢！不過麻煩之處也在這裡，太尋常的東西反而不像子彈有膛線痕可供辨識……那麼，關於這款鞋的人呢？」
「報告，關於這些，該款設計師和出品廠牌皆表示只是眾多單品之一，完全聯想不出來跟案件有什麼特別的關聯。不過，同一時尚品牌旗下其他鞋類設計師，我們找來問話的時候，可能說出了些線索。」
「喔……我看看。」
成為獵殺標記的款式，由設計師游純裕掛名，他堅稱完全沒有頭緒。「對我來說這就是一個為我打了一場勝仗的作品，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招誰惹誰了。」
被問到關於這件作品，從發想到設計完成，並且實體製作出來，整個過程中，有沒有什麼比較奇怪的事情發生過，他則繼續堅稱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至於其他設計師，則是提出了令人懷疑另有玄機的看法。
說話有些大喇喇，實在沒什麼時尚圈被認為該有的端莊的簡嘉智，豪不客氣的大開嘲諷技：「那個掛名的傢伙是一個沒有內涵的人，他能交出這種作品，的確令人驚奇。什麼？你們說我嗎？先生們，我的作品就跟我看起來的一樣狂野啊！怎麼？現在看不就知道了嗎？……剩下的問題，你們難道會覺得可以從我們口中聽到實話嗎？誰會說出被誰得罪還是得罪過誰呀？」
至於似乎話很少，問半天才擠出一點點字句的紀韶華，簡直像有什麼隱情無法明說。「我對這些沒有其他想法，那雙鞋的確很不錯。那兩個人是跟我同一部門的沒錯。沒有什麼好說的。」並且繼續問他同部門的人之間的相處情形，有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情之類的，也是一直說沒有什麼。
小隊長想了想，覺得還真有點不太對勁。都死了幾個人，雖說被詛咒的作品什麼的應該不存在，但是三位設計師的反應也太平淡了，好像連廣告收益和股票都不受影響，所以不足以讓他們緊張一下似地。還有就是，很顯然的，至少其中一位對另一位很有意見，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從未直接承認有誰跟誰處不好。
這連續謀殺案，絕對不是什麼瘋子時尚迷看到有人穿鞋，就發作動手那麼「單純」。
※
一名造型師的助理狂敲一間休息室的門，門上貼有一張字條寫著Pihu。
「嘿，比荷，有你的東西！」雖說是知道那是賽德克語名字，喊著仍然是中文。
「來了來了！」
開門的是一位雙腿修長，整體身高也很高，宛若史詩電影走出來般的男模。接過造型師助理手上的袋子，一邊拿出沉甸甸的紙盒，一邊示意助理可以坐下其中一張椅子。
「這是……禮物嗎？」
「鐵定是啊，就粉絲會送你的呀！」
「……牛津鞋？還是最近很有話題的那款？等等，有點聲音，門外還有人嗎？」
「最多是路過吧？不然怎沒敲門呢？話說回來，雖然送這個很不吉利，但是試穿一下應該還行吧！」
「算了吧，穿著這個是要怎麼走彩虹橋？叫兇手陪我去嗎？」
「真可惜，你長這麼帥，應該配好鞋的。」
「但是送這款也……」
「其實這是延宕了一些時間才送到的，好像是一些小意外，才導致必須轉幾手送來你手裡。」
「看來這位粉絲送件的時候案件還沒鬧大。那我收下囉……」
助理走遠後，男模看了看鏡子中已經穿著時裝的身影。既然已經穿好正式的衣服了，很難不想順便試穿鞋子。然而，已經有其他還年輕，尚有大好前程的男模，已經陣亡在勇者路之上了。
光是跟自己一起拍過同一系列攝影作品的人，像是個頭不很高卻骨架比率精巧的文笙，在社群貼開箱照說開開心心入手的隔幾天，就出現他被打割斷頸動脈後擺拍的照片，而又隔幾天警方也找到死因相符的遺體。
還有綠色眼睛的混血兒艾德，不信邪的堅持接下為雜誌的穿搭文拍攝的工作，卻也在事後被鋁棒敲後腦、榔頭敲太陽穴後擺拍了，會知道這些也是多虧了警方驗屍結果。
上工時間到了，男模把鞋收回盒內，離開鏡子前，也把心思全移出這裡。
※
一個人回到部門辦公室的簡嘉智發現只有自己在。心想著某兩個人大概一個去應酬，另一個口無屬性宅在家。反覆環視，總覺得這個辦公室好像哪裡被人動過，又看不出什麼。
另一部門的一個人跑進來，講完重要的事，就開始閒扯起來。
「這麼晚你還在呀？」
「有張圖我想重畫。」
「要改設計嗎？那可是大工程耶！」
「沒辦法，我自己覺得還不夠狂……我是說還沒有達到我認定的完美。」
「你還真堅持呀！不像那個『猶純慾』態度很有問題！」
「你也會嘲諷別人啦？雖然我自己今天才說過沒內涵的某人怎麼會有這種作品。」
「當著警方的面嗎？你屌！」
「得了吧，絕對沒有另一個傢伙厲害。難道你覺得看起來口無的人真的是口無嗎？」
「蛤？」
「或許，有些人就是知道，挑場合口無意味著降低話太多的風險。」
※
拍完攝影集，Pihu來到停車場，準備要返回住處。解鎖後開車門，把一個袋子放入副駕駛座。看了一眼袋中紙盒，他不禁感嘆想試穿不試穿都很煩躁。
驀地想起還有東西可能忘在休息室了，趕緊重新鎖好車，跑回去拿。
再次來停車場，卻發現車窗已破，有個人影抓著那個袋子閃去。袋子還很乾淨，不像有擠壓過或放地上過。他憑著直覺，想到只拿那袋東西沒有搜索車內的原因，不禁大喊：「是你殺了文笙和艾德吧！」
聽他這麼一喊，人影回頭看他了一下。他乘機衝上前，扯住對方衣服又補上幾拳，試圖制住對方。但是對方也因此不得不拿出之前沒用過的武器——戰術刀，反擊成功後繼續在他身上開口，儘管他最後一口氣之前還持續反抗，甚至抓傷對方。
※
小隊長和鑑識科在心裡默默感激一位男模，或者說，勇士的犧牲。只有這一位沒有穿上牛津鞋也沒有被擺拍，但是攝影集相關人員都能作證他有拿著那雙鞋去停車場，而那雙鞋卻消失了，加上頸動脈的傷口的方向和深度，所顯示的兇手習慣，令人不得不相信這是相關案件。
還有，指甲縫隙內的皮膚細胞，可能還有尚未腐壞的ＤＮＡ。
兇手有可能原本只打算拿走那雙鞋，沒一定要殺人。但是，死者有可能看到兇手長相，或者想阻止兇手，而遭遇不測。
小隊長的思緒被招呼聲打斷了一下。
「報告，ＤＮＡ的檢驗結果，不在資料庫裡，也就是說沒有前科。」
「初次犯案就幹這麼一大票嗎……那麼我們必須還要其他線索來縮小範圍。」
「死者可能在反抗的過程中一度抓住兇手的手腕，而留下了手錶的印子。據研判印子的圖案其中一部分，應該符合某個牌子的特殊錶帶。值得注意的巧合是，這牌子的手錶，牛津鞋品牌內部的人配戴現象很普遍。」
「我看看……可能的錶款嗎？好像和那個品牌的服飾、配件和鞋類滿搭的。」
※
簡嘉智終於在完成一系列的設計工作後，有時間大清掃自己的工作桌。最不得了的發現就是，大概是因為自己的桌子剛好位於雜音少的方位，所以和隔間屏風之間的視覺死角，被裝了竊聽器。兩位同事也愣了一下，愣的方式還有點不同。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說過了保住自己性命的話語，也可能說出陷自己於危險的話語。
※
縮小範圍後，很快就知道那些皮膚細胞是誰的。只是，逮人的過程很曲折。
一路追蹤到一處平常沒什麼人經過的空地，第一眼就是看到紀韶華在游純裕的屍體上刻滿小偷的字樣。
而圍捕行動本身，又加速了紀韶華畏罪自殺的決心。所以弄到最後不得不先送他進醫院。
在醫院中，紀韶華終於肯坦白，自己才是那款鞋的原設計者，但是游純裕偷了設計圖的那一刻就毀了這一切。
偷了設計的游純裕得到功名利祿，又一堆人跟風貼開箱文，只管有沒有趕上話題，沒在管設計本身的問題。
紀韶華還是有留了一手，每塊皮革亮面還霧面，程度如何，要不要用輪胎底，在另一張多畫的圖才有詳細標註。
雖然有細節不符可能影響不顯著，但是簡嘉智當初看出來的事情，就是游純裕一邊嘴上說著這是自己的重要作品，可是細節的處理不像拿出耐心鑽研，直到不能再更好的程度。
紀韶華對於被偷又被破壞的作品，決定親手葬送，而葬送的方式，就是先送跟風者們一程，讓他們到死都只能擁有「假貨」這種陪葬品，然後讓被流言蜚語包圍的偷圖者以該有的死相展示人們眼前。
至於Pihu，原本是真的不打算殺的。買通來幫忙偷聽的攝影集工作人員確定他連試穿都沒試，所以紀韶華原本只想拿走鞋子去銷毀就了事。
但是，那句猜中自己就是殺人兇手的話，以及想揭穿的行動，使得紀韶華在本能驅使之下滅人之口。
小隊長雖然很難想像，什麼是必須殺死自己作品的心情，但是身處一個智慧財產權觀念似乎還很糟的國家，創作者受到的尊重，創作者之間的職場過招，都讓人不勝唏噓。
而外面的媒體，大概又要加油添醋了吧！只怕會有一些不對自己言論負責的傢伙，把偷取別人心血說成是「只因為」。
小隊長闔上文件，考慮著要不要推掉採訪。
後記：
其實當初我在查閱賽德克語男子名的時候，原本想用Puhuk或者Walis，聽起來霸氣又勇猛。但是後來決定用聽起來可愛一點的Pihu。
我觀察一些寫文上的夥伴，發現不少人都為致敬還是抄這類問題苦惱，還有直接被偷的。我相信繪師們也遇過這些問題。還有更煩惱的，如果是要讀者掏錢的東西，讀者雖然肯付但是卻對可能的智慧財產權以及著作權的問題的不在意，是不是也是一種打擊。
乍看之下，這些照片挺藝術的。牛津鞋、高級訂製時裝、胡桃木傢具、精裝書，構成了一幅絕佳詮釋優雅一詞的畫面——如果穿著牛津鞋和時裝的人沒有被鈍器爆腦或者被割斷頸動脈的話。
這些照片可沒有什麼惡趣味特效，而是終究警方都能找到照片主角屍體的連續謀殺案件。
除了疑似挑釁的功能，照片也提示著最明確的共通點：某一款牛津鞋。
這款由義大利進口皮革，台灣老師傅手藝打造的鞋，當初因為證明了台灣設計師也能在國際間的時尚圈征戰而走紅，也讓一個又一個男模和穿搭達人爭相試穿並且發開箱文。
然而，如今這款鞋似乎成了一種供兇手辨識的獵殺標記。
那麼，兇手是認為穿上這鞋的人都得死呢？還是該被埋葬的是這鞋？
領導專案小組的偵查隊小隊長，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接過下屬遞來的咖啡，聽著報告。
「死者皆是遭鈍器或利刃殺害後，被換上衣裝鞋襪並擺拍。目前能辨識的鈍器傷痕中，有不少來自榔頭，至於頸部被割開的傷口的長度和撕裂程度，可能來自果雕刀。」
「看來幾乎是些尋常的物品呢！不過麻煩之處也在這裡，太尋常的東西反而不像子彈有膛線痕可供辨識……那麼，關於這款鞋的人呢？」
「報告，關於這些，該款設計師和出品廠牌皆表示只是眾多單品之一，完全聯想不出來跟案件有什麼特別的關聯。不過，同一時尚品牌旗下其他鞋類設計師，我們找來問話的時候，可能說出了些線索。」
「喔……我看看。」
成為獵殺標記的款式，由設計師游純裕掛名，他堅稱完全沒有頭緒。「對我來說這就是一個為我打了一場勝仗的作品，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招誰惹誰了。」
被問到關於這件作品，從發想到設計完成，並且實體製作出來，整個過程中，有沒有什麼比較奇怪的事情發生過，他則繼續堅稱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至於其他設計師，則是提出了令人懷疑另有玄機的看法。
說話有些大喇喇，實在沒什麼時尚圈被認為該有的端莊的簡嘉智，豪不客氣的大開嘲諷技：「那個掛名的傢伙是一個沒有內涵的人，他能交出這種作品，的確令人驚奇。什麼？你們說我嗎？先生們，我的作品就跟我看起來的一樣狂野啊！怎麼？現在看不就知道了嗎？……剩下的問題，你們難道會覺得可以從我們口中聽到實話嗎？誰會說出被誰得罪還是得罪過誰呀？」
至於似乎話很少，問半天才擠出一點點字句的紀韶華，簡直像有什麼隱情無法明說。「我對這些沒有其他想法，那雙鞋的確很不錯。那兩個人是跟我同一部門的沒錯。沒有什麼好說的。」並且繼續問他同部門的人之間的相處情形，有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情之類的，也是一直說沒有什麼。
小隊長想了想，覺得還真有點不太對勁。都死了幾個人，雖說被詛咒的作品什麼的應該不存在，但是三位設計師的反應也太平淡了，好像連廣告收益和股票都不受影響，所以不足以讓他們緊張一下似地。還有就是，很顯然的，至少其中一位對另一位很有意見，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從未直接承認有誰跟誰處不好。
這連續謀殺案，絕對不是什麼瘋子時尚迷看到有人穿鞋，就發作動手那麼「單純」。
※
一名造型師的助理狂敲一間休息室的門，門上貼有一張字條寫著Pihu。
「嘿，比荷，有你的東西！」雖說是知道那是賽德克語名字，喊著仍然是中文。
「來了來了！」
開門的是一位雙腿修長，整體身高也很高，宛若史詩電影走出來般的男模。接過造型師助理手上的袋子，一邊拿出沉甸甸的紙盒，一邊示意助理可以坐下其中一張椅子。
「這是……禮物嗎？」
「鐵定是啊，就粉絲會送你的呀！」
「……牛津鞋？還是最近很有話題的那款？等等，有點聲音，門外還有人嗎？」
「最多是路過吧？不然怎沒敲門呢？話說回來，雖然送這個很不吉利，但是試穿一下應該還行吧！」
「算了吧，穿著這個是要怎麼走彩虹橋？叫兇手陪我去嗎？」
「真可惜，你長這麼帥，應該配好鞋的。」
「但是送這款也……」
「其實這是延宕了一些時間才送到的，好像是一些小意外，才導致必須轉幾手送來你手裡。」
「看來這位粉絲送件的時候案件還沒鬧大。那我收下囉……」
助理走遠後，男模看了看鏡子中已經穿著時裝的身影。既然已經穿好正式的衣服了，很難不想順便試穿鞋子。然而，已經有其他還年輕，尚有大好前程的男模，已經陣亡在勇者路之上了。
光是跟自己一起拍過同一系列攝影作品的人，像是個頭不很高卻骨架比率精巧的文笙，在社群貼開箱照說開開心心入手的隔幾天，就出現他被打割斷頸動脈後擺拍的照片，而又隔幾天警方也找到死因相符的遺體。
還有綠色眼睛的混血兒艾德，不信邪的堅持接下為雜誌的穿搭文拍攝的工作，卻也在事後被鋁棒敲後腦、榔頭敲太陽穴後擺拍了，會知道這些也是多虧了警方驗屍結果。
上工時間到了，男模把鞋收回盒內，離開鏡子前，也把心思全移出這裡。
※
一個人回到部門辦公室的簡嘉智發現只有自己在。心想著某兩個人大概一個去應酬，另一個口無屬性宅在家。反覆環視，總覺得這個辦公室好像哪裡被人動過，又看不出什麼。
另一部門的一個人跑進來，講完重要的事，就開始閒扯起來。
「這麼晚你還在呀？」
「有張圖我想重畫。」
「要改設計嗎？那可是大工程耶！」
「沒辦法，我自己覺得還不夠狂……我是說還沒有達到我認定的完美。」
「你還真堅持呀！不像那個『猶純慾』態度很有問題！」
「你也會嘲諷別人啦？雖然我自己今天才說過沒內涵的某人怎麼會有這種作品。」
「當著警方的面嗎？你屌！」
「得了吧，絕對沒有另一個傢伙厲害。難道你覺得看起來口無的人真的是口無嗎？」
「蛤？」
「或許，有些人就是知道，挑場合口無意味著降低話太多的風險。」
※
拍完攝影集，Pihu來到停車場，準備要返回住處。解鎖後開車門，把一個袋子放入副駕駛座。看了一眼袋中紙盒，他不禁感嘆想試穿不試穿都很煩躁。
驀地想起還有東西可能忘在休息室了，趕緊重新鎖好車，跑回去拿。
再次來停車場，卻發現車窗已破，有個人影抓著那個袋子閃去。袋子還很乾淨，不像有擠壓過或放地上過。他憑著直覺，想到只拿那袋東西沒有搜索車內的原因，不禁大喊：「是你殺了文笙和艾德吧！」
聽他這麼一喊，人影回頭看他了一下。他乘機衝上前，扯住對方衣服又補上幾拳，試圖制住對方。但是對方也因此不得不拿出之前沒用過的武器——戰術刀，反擊成功後繼續在他身上開口，儘管他最後一口氣之前還持續反抗，甚至抓傷對方。
※
小隊長和鑑識科在心裡默默感激一位男模，或者說，勇士的犧牲。只有這一位沒有穿上牛津鞋也沒有被擺拍，但是攝影集相關人員都能作證他有拿著那雙鞋去停車場，而那雙鞋卻消失了，加上頸動脈的傷口的方向和深度，所顯示的兇手習慣，令人不得不相信這是相關案件。
還有，指甲縫隙內的皮膚細胞，可能還有尚未腐壞的ＤＮＡ。
兇手有可能原本只打算拿走那雙鞋，沒一定要殺人。但是，死者有可能看到兇手長相，或者想阻止兇手，而遭遇不測。
小隊長的思緒被招呼聲打斷了一下。
「報告，ＤＮＡ的檢驗結果，不在資料庫裡，也就是說沒有前科。」
「初次犯案就幹這麼一大票嗎……那麼我們必須還要其他線索來縮小範圍。」
「死者可能在反抗的過程中一度抓住兇手的手腕，而留下了手錶的印子。據研判印子的圖案其中一部分，應該符合某個牌子的特殊錶帶。值得注意的巧合是，這牌子的手錶，牛津鞋品牌內部的人配戴現象很普遍。」
「我看看……可能的錶款嗎？好像和那個品牌的服飾、配件和鞋類滿搭的。」
※
簡嘉智終於在完成一系列的設計工作後，有時間大清掃自己的工作桌。最不得了的發現就是，大概是因為自己的桌子剛好位於雜音少的方位，所以和隔間屏風之間的視覺死角，被裝了竊聽器。兩位同事也愣了一下，愣的方式還有點不同。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說過了保住自己性命的話語，也可能說出陷自己於危險的話語。
※
縮小範圍後，很快就知道那些皮膚細胞是誰的。只是，逮人的過程很曲折。
一路追蹤到一處平常沒什麼人經過的空地，第一眼就是看到紀韶華在游純裕的屍體上刻滿小偷的字樣。
而圍捕行動本身，又加速了紀韶華畏罪自殺的決心。所以弄到最後不得不先送他進醫院。
在醫院中，紀韶華終於肯坦白，自己才是那款鞋的原設計者，但是游純裕偷了設計圖的那一刻就毀了這一切。
偷了設計的游純裕得到功名利祿，又一堆人跟風貼開箱文，只管有沒有趕上話題，沒在管設計本身的問題。
紀韶華還是有留了一手，每塊皮革亮面還霧面，程度如何，要不要用輪胎底，在另一張多畫的圖才有詳細標註。
雖然有細節不符可能影響不顯著，但是簡嘉智當初看出來的事情，就是游純裕一邊嘴上說著這是自己的重要作品，可是細節的處理不像拿出耐心鑽研，直到不能再更好的程度。
紀韶華對於被偷又被破壞的作品，決定親手葬送，而葬送的方式，就是先送跟風者們一程，讓他們到死都只能擁有「假貨」這種陪葬品，然後讓被流言蜚語包圍的偷圖者以該有的死相展示人們眼前。
至於Pihu，原本是真的不打算殺的。買通來幫忙偷聽的攝影集工作人員確定他連試穿都沒試，所以紀韶華原本只想拿走鞋子去銷毀就了事。
但是，那句猜中自己就是殺人兇手的話，以及想揭穿的行動，使得紀韶華在本能驅使之下滅人之口。
小隊長雖然很難想像，什麼是必須殺死自己作品的心情，但是身處一個智慧財產權觀念似乎還很糟的國家，創作者受到的尊重，創作者之間的職場過招，都讓人不勝唏噓。
而外面的媒體，大概又要加油添醋了吧！只怕會有一些不對自己言論負責的傢伙，把偷取別人心血說成是「只因為」。
小隊長闔上文件，考慮著要不要推掉採訪。
後記：
其實當初我在查閱賽德克語男子名的時候，原本想用Puhuk或者Walis，聽起來霸氣又勇猛。但是後來決定用聽起來可愛一點的Pihu。
我觀察一些寫文上的夥伴，發現不少人都為致敬還是抄這類問題苦惱，還有直接被偷的。我相信繪師們也遇過這些問題。還有更煩惱的，如果是要讀者掏錢的東西，讀者雖然肯付但是卻對可能的智慧財產權以及著作權的問題的不在意，是不是也是一種打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