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願02

「妳有什麼遺言想說的？」
看著躺在地上的刃鬼，佩佩拉冷傲問道。
刃鬼顫抖了一下。
對於全身上下被黑火與雷芒燒得遍體焦黑、甚至身體從正中央被一劍斬得幾乎通透的她而言，那已經是她所能動用的最大力量了。
「……希望銀瞳大人可以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完成她想做的事情。」她吃力地說著，破碎的聲音從裂成兩邊的嘴裡呼呼發出。
佩佩拉瞪了她一眼，哼聲挑眉說：「妳這是不切實際的妄想，不可能的事！」
「至少妳已經無法去影響到那個結果了。」刃鬼勉強地彎起了笑。
從佩佩拉非得落到臨死的局面才肯動用如此壓倒性的強大力量去推測，肯定是因為無法一直保持住這樣的強悍狀態，這不禁讓刃鬼感到欣慰，至少她已經確實地幫銀瞳消耗掉對方一個強大的助力了。
佩佩拉冷哼了聲，也不在這問題上多做回答，直言說道：「既然妳沒有其他的遺言想說，那我現在就送妳上路吧。」
「等等……」刃鬼虛弱地說了聲，轉動著眼球，看向了被丟置在地上的那一袋衣服，「我……我可以穿一次……那裡面的……衣服嗎？」
佩佩拉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過去，才會讓一個人對衣服這種身外之物如此的執著？
「……好吧。」她遲疑了一會後點頭說：「我就成全妳這個小小的心願。」
她走過去撿起裝著衣服的袋子，取出放在裡面的那兩套衣服，問道：「哪一件？」
「都好……都很漂亮。」刃鬼露出開心的笑，那慘不忍睹的尊容卻讓佩佩拉看得眉頭一皺。
其實，刃鬼的靈魂已經幾乎被斬成了兩半，就算放著不管，也會自行魂飛魄散後死去，佩佩拉之所以願意留在這邊和她耗，一方面是因為強化藥劑的藥效已經快要到了，就算她現在趕到慕一恆與銀瞳的決戰地也沒有意義，反而可能成為累贅；另一方面，則是對靈魂已經殘破不堪、卻一點痛苦也沒有顯露出來的刃鬼那令人難以置信的忍耐力感到佩服，所以才會湧現想要成全她最後心願的念頭。
「那就這一件吧。」她挑出了自己認為比較優，或者說比較容易穿的那一套，然後先用了一個冷氣魔法將刃鬼的身體吹冷後，幫助刃鬼將那一套衣服給穿上。
「好……好看嗎……漂不漂亮？」穿上衣服的刃鬼開心地問道。
「……如果妳的臉沒有裂得那麼開的話，還算可以。」佩佩拉直言回道。
「呵……妳就不會……說些好聽的話……騙騙我嗎？」刃鬼笑了笑，「那……那妳幫我把臉壓回去……壓……壓緊一點……那應該就會……比較……好看了……」
佩佩拉忍不住皺起眉頭，嘀咕說：「妳這人真是奇怪，都已經死到臨頭了，還那麼在意外表？」
「因為……因為我是……女孩子，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樣子……」
刃鬼這一句說得理所當然的話，讓佩佩拉聽得心裡一震，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慕一恆那晚撫著她的頭並說著同樣一句話時的溫暖情景。
她帶著難以形容的奇特心情，將刃鬼裂成兩半的臉用力壓了回去。
「好……看嗎？有……有沒有……像個……女孩子了？」刃鬼問。
佩佩拉聳了聳肩：「比我差一點。」
「呵……動手吧……送我最後……一程……讓我以一個……女孩子的身分……離開……」
「如妳所願。」佩佩拉說，伸出的手掌上猛然浮現一個奇光閃爍的環狀魔法陣，並隨著不停轉動的同時愈變愈大。
「等……等等，打……打頭，別……別把衣服……打壞了……」
佩佩拉忍不住瞪起了眼：「多說的！那可是我的衣服！只是暫時借妳給穿而已，我可沒打算讓它跟著妳一起陪葬！」
刃鬼笑了。
這一次顯得好看了許多。
——銀瞳大人，刃鬼先走了，謝謝您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她在心裡做著最後的道別，然後，帶著愉悅的笑容。
靜靜地看著。
那個往她眼前直壓下來的，奇麗閃耀的環形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