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本章節 1745 字
更新於: 2024-10-30
我已經很久沒有進醫院了。記得上次進醫院是在國中畢業的那一年，我出車禍而被送進了醫院。那一次，我的傷勢還滿嚴重，住了整整一個暑假之久。不知道這一次，我會在醫院住多久？
從崩崖摔下來後，我以為我失去意識之後便什麼都記不得。但其實我的記憶並不是完全空白，而是有一點曖昧不清。在恍惚之中，我好像聽見海浪拍打沿岸的聲音，參雜著些許的叫喊聲。那些叫喊的聲音來自我的正上方，我以為是天使正在爭執到底要不要讓我上天堂，畢竟我這短暫的一生當中沒做過多少好事，但我後來覺得身子發冷，這才逐漸察覺到自己還沒死。
隨著時間過去，浪聲以及叫喊聲離我越來越遠，取而代之的是一空寂。那時我身處在一片黑暗之中，不停地打冷顫。
到這個地步，我已經確定自己還沒死了。因為我感到又濕又冷，而且全身痛得要命。我記得國中畢業出車禍那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全身痛得要命，尤其是骨頭折斷的部位，那種疼痛跟牙齒痛有得拚。我也清楚記得那時候我一直按服務鈴叫護士來為我注射止痛藥，因為次數太過頻繁，護士還一臉不耐地對我說你是男生吧？你要忍耐，什麼藥打太多會不好之類的。但我他媽才不管那些。
我想我現在可能也需要來一點止痛藥。
上次我痛得要命是騎腳踏車被車子撞到，那麼這次咧？我突然忘記這次我是被什麼撞到，明明失去意識之前我還清楚記得這次我是因為什麼而全身痛得要命？難道我又騎腳踏車被車子撞了？
可是，之前那一台叫做蝙蝠的腳踏車已經壞掉，我應該沒有腳踏車可以騎了才對，後來好像──
對了！後來我好像有了新的腳踏車。她叫做……
※
當我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好多聲音同時湧進我的雙耳，同時我也看見四面八方盡是白色的亮光，那刺眼的白色亮光當中有無數的人影在移動著。
我開始掙扎、想要起身，結果那些人影紛紛聚集到我的身邊。
「你還好嗎……」
「雙腿閉鎖性骨折……」
「身體有沒有異狀……」
「右手手掌粉碎性骨折……」
「有沒有不舒服……」
「輕微的腦震盪現象……」
「病人狀況穩定……」
「聯絡家人……」
「學校那邊會處理……」
那些人影的交談聲一下子灌入我的耳朵。一下子接收太多訊息，害我的腦袋一時沒辦法運作。
不過，在那些吵雜的聲音當中，唯獨一句話我聽得特別清楚。
「另一名女學生僅受到輕傷。」
那句話總算令我完全清醒過來，同時間所有的記憶也通通都回來了。原來我不是騎腳踏車又被車子撞到！我是在畢業旅行！原本我在ＥＤＡ遊樂世界，然後隔天早上我去了海生館，下午我去了龍磐大草原，接著我被──
黃建昇，以及楊雅媛。
還有楊雅媛的男朋友給推落崩崖。
「呃……那個……我……」
我吃力地坐起身，並且張開嘴巴想告訴大家是誰害我。但是穿著白袍很明顯是醫生的人卻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向下壓。
「有人推我……」
我一邊呻吟，一邊忍耐來自四肢的劇痛，努力地想要開口把話說清楚。但是在我四周的所有人都不理我，他們都已經各自散去、忙進忙出。此時我也已經失去了開口的力氣，所以只好乖乖地躺在病床上靜養。
※
在床上靜養的時候，我想起了那個試圖救我的女孩──玟倩學妹。她後來也和我一起摔下了崩崖。不知道她現在如何？有沒有事情？我摔下來傷得這麼重，說不定她的傷勢也和我同樣嚴重。
不過，剛才我聽見有某個人說她只是輕傷。或許她真的就只有輕傷而已？
如果她真的只有輕傷就好了。那時她為了救我結果自己也摔下崩崖，我實在很過意不去。
這時，有個護士走到我的身邊，好像打算量我的血壓。我突然想到可以問她，於是立刻開口：
「請問跟我一起摔下來的那個女生現在怎麼了？」
那個護士驚訝地瞄了我一眼，彷彿我的問題蠢到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她一邊將我的左手上臂包住，一邊告訴我：
「那個女生沒事，你的傷比較嚴重。你可能要住院一兩個月……」
聽到護士說她沒事之後，我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現在輪到我了。護士剛才說我得住院一兩個月──一聽到住院這兩個字，我再度想起國中畢業騎腳踏車結果被車子撞到住院的那段日子。
我長嘆了一口氣。
這些年來，我明明小心翼翼，只為了避免再進住院，結果還是──
護士為我量完血壓之後，我躺下來，盯著病房的白熾燈看一段時間。
然後我緊閉雙眼。
在黑暗之中，我幽幽地想起了那台已被我埋葬掉的名叫蝙蝠的腳踏車。後來我並非沒有腳踏車可以騎。
沒錯，後來我又有了一台腳踏車，她是紫色的。我給她取名叫做──
小紫。
當我逐漸進入夢鄉之際，我彷彿聽見已許久沒有和我說話的她，正開口對我說話。
從崩崖摔下來後，我以為我失去意識之後便什麼都記不得。但其實我的記憶並不是完全空白，而是有一點曖昧不清。在恍惚之中，我好像聽見海浪拍打沿岸的聲音，參雜著些許的叫喊聲。那些叫喊的聲音來自我的正上方，我以為是天使正在爭執到底要不要讓我上天堂，畢竟我這短暫的一生當中沒做過多少好事，但我後來覺得身子發冷，這才逐漸察覺到自己還沒死。
隨著時間過去，浪聲以及叫喊聲離我越來越遠，取而代之的是一空寂。那時我身處在一片黑暗之中，不停地打冷顫。
到這個地步，我已經確定自己還沒死了。因為我感到又濕又冷，而且全身痛得要命。我記得國中畢業出車禍那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全身痛得要命，尤其是骨頭折斷的部位，那種疼痛跟牙齒痛有得拚。我也清楚記得那時候我一直按服務鈴叫護士來為我注射止痛藥，因為次數太過頻繁，護士還一臉不耐地對我說你是男生吧？你要忍耐，什麼藥打太多會不好之類的。但我他媽才不管那些。
我想我現在可能也需要來一點止痛藥。
上次我痛得要命是騎腳踏車被車子撞到，那麼這次咧？我突然忘記這次我是被什麼撞到，明明失去意識之前我還清楚記得這次我是因為什麼而全身痛得要命？難道我又騎腳踏車被車子撞了？
可是，之前那一台叫做蝙蝠的腳踏車已經壞掉，我應該沒有腳踏車可以騎了才對，後來好像──
對了！後來我好像有了新的腳踏車。她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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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好多聲音同時湧進我的雙耳，同時我也看見四面八方盡是白色的亮光，那刺眼的白色亮光當中有無數的人影在移動著。
我開始掙扎、想要起身，結果那些人影紛紛聚集到我的身邊。
「你還好嗎……」
「雙腿閉鎖性骨折……」
「身體有沒有異狀……」
「右手手掌粉碎性骨折……」
「有沒有不舒服……」
「輕微的腦震盪現象……」
「病人狀況穩定……」
「聯絡家人……」
「學校那邊會處理……」
那些人影的交談聲一下子灌入我的耳朵。一下子接收太多訊息，害我的腦袋一時沒辦法運作。
不過，在那些吵雜的聲音當中，唯獨一句話我聽得特別清楚。
「另一名女學生僅受到輕傷。」
那句話總算令我完全清醒過來，同時間所有的記憶也通通都回來了。原來我不是騎腳踏車又被車子撞到！我是在畢業旅行！原本我在ＥＤＡ遊樂世界，然後隔天早上我去了海生館，下午我去了龍磐大草原，接著我被──
黃建昇，以及楊雅媛。
還有楊雅媛的男朋友給推落崩崖。
「呃……那個……我……」
我吃力地坐起身，並且張開嘴巴想告訴大家是誰害我。但是穿著白袍很明顯是醫生的人卻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向下壓。
「有人推我……」
我一邊呻吟，一邊忍耐來自四肢的劇痛，努力地想要開口把話說清楚。但是在我四周的所有人都不理我，他們都已經各自散去、忙進忙出。此時我也已經失去了開口的力氣，所以只好乖乖地躺在病床上靜養。
※
在床上靜養的時候，我想起了那個試圖救我的女孩──玟倩學妹。她後來也和我一起摔下了崩崖。不知道她現在如何？有沒有事情？我摔下來傷得這麼重，說不定她的傷勢也和我同樣嚴重。
不過，剛才我聽見有某個人說她只是輕傷。或許她真的就只有輕傷而已？
如果她真的只有輕傷就好了。那時她為了救我結果自己也摔下崩崖，我實在很過意不去。
這時，有個護士走到我的身邊，好像打算量我的血壓。我突然想到可以問她，於是立刻開口：
「請問跟我一起摔下來的那個女生現在怎麼了？」
那個護士驚訝地瞄了我一眼，彷彿我的問題蠢到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她一邊將我的左手上臂包住，一邊告訴我：
「那個女生沒事，你的傷比較嚴重。你可能要住院一兩個月……」
聽到護士說她沒事之後，我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
現在輪到我了。護士剛才說我得住院一兩個月──一聽到住院這兩個字，我再度想起國中畢業騎腳踏車結果被車子撞到住院的那段日子。
我長嘆了一口氣。
這些年來，我明明小心翼翼，只為了避免再進住院，結果還是──
護士為我量完血壓之後，我躺下來，盯著病房的白熾燈看一段時間。
然後我緊閉雙眼。
在黑暗之中，我幽幽地想起了那台已被我埋葬掉的名叫蝙蝠的腳踏車。後來我並非沒有腳踏車可以騎。
沒錯，後來我又有了一台腳踏車，她是紫色的。我給她取名叫做──
小紫。
當我逐漸進入夢鄉之際，我彷彿聽見已許久沒有和我說話的她，正開口對我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