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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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0-23
吃完飯後,愛琳繼續練著小提琴,羽慈則是將CD音檔轉換成電子檔,存在手機裡,掛著全罩式耳機聽。
果然……很好聽。
和依晨的風格好像……
「學姐,妳打算怎麼編曲啊?」愛琳好奇的問。
但是她卻沒得到任何回答。
「學姐?」愛琳看著羽慈,發現她正在發著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不管做任何事都那麼認真的羽慈發呆。
不過聽別人說,發呆是人體讓腦袋休息的機制,說不定學姐是用腦過度,現在正在讓頭腦休息呢。
這個念頭一出來,就讓她決定不要再吵羽慈了。
她拿起手機,扳開貓咪造型的手機殼,裡面放著一張照片,和一個護身符。
照片中,繫著亮黃色髮帶的她,與蘇夕晨對視,掛著燦爛的笑容。
那條髮帶,是夕晨在她10歲時送她的生日禮物。
但她其實不太喜歡黃色。
因為,那是生存於光明的人才有資格擁有的顏色,她覺得太過耀眼,甚至到了覺得刺眼的地步。
她最喜歡的顏色是黑色,因為那才是屬於她的顏色。
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場所,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
儘管如此,她還是很愛惜這條髮帶。
對了……那條髮帶現在去哪了呢?
她果然……不適合這顏色啊。
她自嘲的笑了笑。
她默默將照片塞回手機殼裡,打算眼不見為淨。
接著,她拿起了護身符。
這是夕晨最後送她的禮物。
「愛琳,這個送給妳吧。」
「咦?可是……這不是妳媽媽的遺物嗎?」
「我希望妳能收下。」
「為什麼?」
「我們或許……將來再也沒辦法見面了……所以,我希望妳留著,不要忘記我。」
「我不會的!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的!」
「……對不起……」
這是在她將要離開的前一天晚上,夕晨最後對她說的話。
在那之後,她就離開了兒童醫院,那七年間,她就真的再也沒見過夕晨了。
因為,醫生已經告知他,以及他的家人,他絕對活不過12歲。
但是,最終奇蹟還是發生了,他活了下來,只是成了永遠只能躺在床上的活人偶。
☆☆☆
樂曲結束,羽慈回過神來,看見愛琳正笑望著她。
「啊……抱歉……我恍神了一下。」羽慈看向愛琳,突然發現,她的眼眶紅紅的,雙頰旁還有些淚痕。
一瞬間,她明白了什麼。「妳……剛才在哭對吧?」
「沒、沒有啊……」話語方落,羽慈便伸出手,替她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咦……?好奇怪……我怎麼又哭了……」一股悲傷的感覺猛然湧上心頭,完全無法忍住,淚水就像水庫洩洪一般,自她的眼眶流下。
「我說過,遇到難過的事,就要說出來讓我知道。」羽慈以責備的眼神看向她,然後遞了包衛生紙,「妳難道忘記了嗎?」
「我……我只是……」愛琳以手臂擦拭著淚水,但眼淚卻彷彿流不盡似的。「不想讓妳擔心……」
羽慈愣了一下。
又一次……這女孩……再一次的讓她不自覺難過起來。
羽慈用力拍了一下愛琳的背,「本來以為妳的腦袋只是很小,結果是根本沒腦!它對妳而言,只是個擺飾品嗎?!我說過的話妳到底有沒有記住啊?」
「啊!學姐!妳說的好過份!」愛琳也生氣了起來,「學姐妳才是咧!上課不專心還偷偷在底下看書,功課也隨便亂飆,難怪成績這麼差!」
「妳還不是整天晚上都跑來我家練小提琴?補習班都翹掉了吧!」
「啊?就算不去補習班,我也有本事考到校排前30啦!學姐,我記得妳考最好的一次是209名吧?連A組都沒進過的人,少來和我辯!」
「考不好又怎樣!我有的是常識,跟妳這個兩腳書櫥不一樣,我是能活用知識的人,跟妳這個死讀書的書呆子差多了!」
「我看學姐妳是把所有腦力拿去記音樂術語了吧?什麼Animato、Allegro,還有那個叫什麼音程跟和弦的東西,我才懶得記呢!」
「妳說什麼!」
「妳說什麼!」
兩方互不相讓,以敵損一百,自損一千萬的攻勢人身攻擊,誰也不讓誰。
但兩方其實都知道,她們只是在以憤怒掩飾自己的情緒。
長久以來的不滿,在此刻同時宣洩而出,但比起宣洩,她們更像是在將長久以來堆積的壓力釋放。
不知「辯論」了多久,她們才背靠著背停下來喘氣。
「學姐……明天……還要上課……我要先回去了……」
「好……好……妳要……騎腳踏車才有辦法……回去……對吧……?」羽慈喘著氣,「萬一……路上又……又發作了……我可……救不了妳……」
「不、不會啦……」愛琳用盡全身力氣撐起身子,站立起時還站不穩,跌了個踉蹌,幸好被羽慈接住了,「妳還好吧……?」
「嗯……謝謝妳……學姐……」愛琳搖搖晃晃的提起書包,背起小提琴,走向玄關。
在臨走之前,愛琳順平了氣,回頭看著羽慈,露出了微笑,「今天謝謝妳了,學姐!」
「嗯,我也很開心。」羽慈微笑,「明天見。」
愛琳向她揮了揮手,便離開了公寓。
愛琳走後,原本嘈雜的公寓,頓時間安靜了下來。
這讓羽慈感到很不習慣。
她發現,自己在與愛琳相遇的這幾天,開始習慣了吵鬧,將雜音帶進了自己封閉的殼裡。
但她並不討厭這樣的改變。
她下意識的撫了撫頸子。
她從來沒有那麼大聲的說話過,喉嚨很乾渴。
她起身尋找開水壺,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乾渴的情況才漸漸平復。
她仰頭,望著天花板。
看來……明天聲音會出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