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強妖02

在慕一恆內心大感詫異之時，糜雅築已經收起了笑臉，將手裡的墨綠色玻璃球置於胸前懸浮飄起，然後右手豎起食中兩指後，輕聲唸道：「塵歸塵，土歸土，迷惘靈魂，黃泉歸途——」她將立起的指訣往上一揮，虛空畫出一條弧線：「黃泉引路，開！」
頓時，一個宛若黑洞般挾帶著螺旋光紋的圓洞驀然從她指訣劃過的弧線裡浮現出來，然後飛快地擴張成一個巨大的敞開大門，隨即，隨著她的手訣一引，那顆飄浮在她胸前的墨綠色玻璃球「咻」一聲飛入了陰冷黑暗的敞開大門內，而後大門緩緩地關閉了起來，縮回愈變愈小的黑洞裡消失無蹤。
一旁的慕一恆看得一愣一愣的。
雖然此刻的神域正在崩壞，但是空間位面的阻隔依舊存在，而眼前這個「糜雅築」竟然能夠輕輕鬆鬆地隨手開啟通往冥界地府的鬼門……更怪的是，她明明身為妖怪，用的卻是需要咒法輔助才能發揮功用的人類玄術，而且那口訣竟然還是他慕家嫡傳的密術！
就在慕一恆訝異心驚之時，直直朝他走來的糜雅築突然蹲下身，將他整個人抱進懷裡。她下巴靠在他的背上，喃喃喚了起來：「一恆……我好想你……」
慕一恆整個人呆住了。這又是演哪齣？
隨即，他感覺到背上滴落了兩滴含帶熱度的水滴。
——是、眼淚？
「……雖然我好想見到大人模樣的你，不過，為了即將到來的那一天，我必須把握任何一絲能夠恢復的力量……」她的聲音裡帶著極度思念的哀傷，慕一恆再度感覺到一滴滴的淚水滴在了他的背上。
「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了，我已經學會忍耐了……為了能夠再度見到你，我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了……所以，我可以繼續忍耐的，我會繼續等待的……相信我，這一次，我一定可以幫你的，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
「一恆……」
慕一恆怔怔地眨著眼，完全聽不懂她在講些什麼，雖然有想要用力將她推開的衝動，但是那一滴滴溫熱滴落在他背上的淚水，卻讓他無法去拒絕對方真誠流露的深摯情感……
「我……」好不容易，慕一恆終於吐出了一個字，卻發現自己的身子突然間重得要死，隨即因為承受不住被抱住的重量而被對方壓到在地，這才發現那個「陌生的糜雅築」已經「不見了」，此刻正昏迷在地的是原來的那個……嗯……醜了一百倍的小築……
「啊！」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慕一恆猛然驚叫一聲，急急忙忙從糜雅築身下掙脫出來，然後焦急地蹲在她身邊，伸手拍打她的臉，喊道：「喂！妳是不是應該先帶我們離開這裡『再走』啊——」
此刻神域內崩壞得極為嚴重，到處都聽得到隆隆作響的轟鳴聲，象徵神域力量的神社磚瓦更是一大塊一大塊地不停崩落，如果不能在神域徹底破滅之前逃離出去，那麼身在裡頭的他們將會被回歸虛無的空間壓縮成「零」，到那時，別說是性命了，就連靈魂都保存不住了！
「呀！」
一道刺耳的女性尖叫聲驀然響起，慕一恆急忙轉頭看去，只見一直躲在遠處「關心狀況」的周麗琳正用兩手摀住屁股，一臉驚羞害怕地望著身前穿著一襲密宗袈裟、手上握著一把鋼鐵禪杖、頭上戴著一頂大斗笠、外表約莫四五十歲、魁梧壯碩的中年和尚——不，是中年色狼才對！
「老色鬼！」慕一恆大叫一聲，蹦跳地趕了過去，一臉怒氣沖沖地指著老和尚的鼻子數落說：「你是警匪片裡每次都在收尾散場時才會出現的警方嗎？怎麼拖到了現在才肯出來？」
「我有什麼辦法！」老和尚一副錯不在己地回瞪著，「這什麼霧崎村的那麼難找，更何況這裡頭可是被封閉住的神域，哪有那麼容易就能進得來？而且在這個神域裡分明有人故意跟我作對，不管我企圖從哪一處強行闖入，就立刻有人給我往那一處的位面補強過去！還有，你這個露小雞雞的小鬼頭懂不懂得尊重啊？再怎麼說我都是一手把你拉拔長大的人，像你這樣老是把『老色鬼』這難聽的字眼掛在嘴邊當作稱呼的行為是正確的嗎？」
「那你怎麼不先把你那一雙色瞇瞇的眼睛收回來，再跟我抱怨這件事？」慕一恆一臉嗤之以鼻。雖然這位在名義上算是他的養父的「木元」正在和他說話，但那一雙眼睛卻從頭到尾都停留在「衣著清涼」的周麗琳身上，如此旁若無人的好色行徑竟還好意思跟他談尊重？
「轟隆隆！」這時，神域內陡然變得昏天暗地，天空上擠滿了胡亂奔走的閃電，震天價響的狂風接連颳倒了成片的高聳林木，閃動不止的雷光搭配震耳欲聾的雷鳴與陰冷肆虐的強風，宛若世界末日般令人感到驚心動魄。
看著象徵整個神域的緋紅神社幾乎崩成一片廢墟，慕一恆焦急喊道：「還不快點帶我們離開這裡！」
「大家快點往我身邊靠來！」木元說著，與慕一恆快步走向昏迷在地的糜雅築，周麗琳則急急忙忙抱起被困在哥德蘿莉服裡哇哇大叫的小女娃，另外兩位小女童則抓著布條遮掩著身子，急步奔向木元。
見所有人都靠到了身邊後，木元發著洪亮有力的聲音吼道：「抓緊我——」
「走！」將手上的鋼鐵禪杖往身前的地面猛然立去，木元雙手握住禪杖，兩膝曲彎橫跨，壯碩魁梧的身形蹲立成金剛之姿，寬大的袈裟瞬間鼓成氣球般獵獵作響，一個透明的圓球在他大喝一聲的同時，從他握著禪杖的雙手上飛速地擴大開來，形成了一個將所有人包在內裡的透明防護膜！
「破界——空行！」
霎時，所有人頓覺眼前的視線瞬間被拉成了一整片高速跑動的鮮紅線條，間中夾雜著一束束瞬閃而過的白色流光，悶重的壓力不斷從圈外緊迫擠來，壓得整個身體沉滯難受，轟隆隆的刺響在耳邊穿梭不止，宛若無邊無際的洪流般奔騰不休……
猛地，沉悶的壓力悄然離去，在身子一輕的同時，充斥在眼前高速跑動的鮮紅線條緩緩停下了跑動，一座被大量土石掩埋了大半邊的破敗神社毫無預兆地映入眼裡，清冷的月光朦朧照耀在四周被土石流強襲摧殘過的破滅山村，一顆顆胡亂錯落的大石半掩在高堆而起的泥土裡，斷折的粗木殘幹斜斜地插進支離破碎的屋樑內……
「好慘……」一群女生臉色哀悽地環顧著四周，突然間又滿臉羞紅地驚聲亂叫了起來，因為在她們面前正昂然站立了一位身材健美的裸男！
慕一恆毫不理會後方羞來羞去的尖叫聲，反正他被看見的地方只是背面，真正「精采」的部分無人得見。當然，昏迷在他腳邊的糜雅築可以無視。
他一邊用目光掃視著被土石掩埋大半邊的破敗神社，一邊皺眉喃喃說：「不知道茵茵還有那些小孩是不是還活著？」
「還活著。」身後，已經快速穿好衣服的佩佩拉，一邊替自己的大人守住「防線」，一邊確信地點頭回道：「雖然很微弱，但是我感覺得到那底下還有『活著的靈魂』。」
「那得儘快爭取時間才行了。」慕一恆露出慶幸的笑容，頭也不回地叫道：「老色鬼，這份功德只有你才辦得到了。」
「呀、呀！」在兩聲同時響起的驚叫聲中，木元哈哈大笑地穿過壓著屁股瞪視他的周麗琳與卓珮雯，猛點頭讚揚說：「很棒的屁股，將來肯定生男孩。」
在他身後，似乎被忽視掉的謝筱婷隱隱追加了感到「受辱」的瞪視。
前方，在木元經過身旁時，突然跳開的佩佩拉，一臉戒備。
發現木元連「蘿莉」都要染指，縮回了無功而返的鹹豬手，後方的謝筱婷頓時加足了十萬倍「怨恨」力道的狠瞪。
「我看看。」來到慕一恆身邊後，木元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望著被大量土石掩埋的神社，皺眉說：「這難度挺高的——巫女漂亮嗎？」
他突然轉頭問道。
「楚楚動人。」慕一恆回道。
「身材呢？」
「前凸後翹。」
「觸感呢？」
「……別問我。」
「哈哈！」木元回正頭，朗聲大笑了起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得狠狠地折騰一番，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他說完，將鋼鐵禪杖用力插入身前地面，空出的雙手互搭後拱出一個三角的手勢，然後高聲喝唸了起來：「式神役使：靈為心，意為形，式為動，神為驅策——式神術——」
佩佩拉一聽當場露出詫異的表情：「咦，他不是和尚嗎？怎麼……」
慕一恆撇了撇嘴，咕噥回道：「和尚的裝扮只是他為了方便自己白吃白喝而做的偽裝，精通式神術的陰陽師才是他真正的身分，而且他那裝模作樣擺出的架式與唸了一長串的咒語，純粹都是為了耍帥，事實上根本不用那麼複雜……」
木元哈哈大笑，朗聲喝道：「百蝶——臨•現！」
霎時，一隻隻發著白光的透亮蝴蝶由木元全身上下不斷冒出，連成一片地飛向了掩埋在神社上的土石堆。翩翩舞動的光蝶漫山遍野，璀璨的光芒照亮了這一座極須曙光照耀的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