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螳螂捕蟬01

「這裡是什麼地方？」站在茂密的山林裡，黃建邦一臉迷惑地看著四周陌生的景象，完全記不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甚至連自己叫什麼名字、曾經做過哪些事都完全遺忘了。
一如黃建邦之前舉槍自盡時所堅信的，既然玫妮能夠活生生地化作索命厲鬼來證明「鬼是存在」的這個事實，那麼沒道理玫妮可以，他卻不能夠化形成鬼，所以真正的輸贏對他來說還沒有定數！
然而，也許是命運弄人，又或者是因為在死前的那一剎那，他的腦組織受到嚴重的破壞……總之，重新化鬼現形的他竟意外喪失了記憶！
「馬的！是誰在我的頭上開洞的，痛死了……」黃建邦摀著側腦大聲咒罵，感覺頭痛得要死，即使用手將側腦上的破洞壓住，那混著黏稠血水的白色腦漿還是不停地從破開的腦殼裡汩汩冒出，流淌不止。
「馬的——」他摀著頭，像隻受傷的野獸，跌跌撞撞地在密林裡盲目穿梭，胡亂奔行了好一陣後，來到稀落林地的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頭不再那麼疼痛了……
是光！那些不再被密林大量遮掩住的紅光像是具備療癒的特效，讓他被對穿了大洞的腦袋止住了疼痛與「爆漿」，甚至讓他隱約像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或許，是短暫的喪失記憶也說不一定！
愣愣地望著不知何時被自己握在手裡的槍，黃建邦仰起頭，呆呆地望著從天上傾洩而下的紅光，冥冥之中似乎得到了莫大的開悟：只要殺光所有遇到的人，他就可以記起遺忘的一切，更可以將那破了洞的頭殼給填補好，甚至能夠因此獲得超越一切的強大力量！
黃建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如此篤定的想法，但是他沒有必要去質疑，因為在他面前就座落著一棟大房子，房子外正站著「三個人」，只要將那三個人全部殺掉，他自然可以獲得一定的解答。
迅敏地，他壓低聲響，快速地靠過一棵棵相間的樹體，尋找最適合狙擊的角度與掩蔽處。這是來自於靈魂本能裡，在用槍狙擊之前最基本的作戰行動。
接著，他將槍口對向了那三人，然後瞄準了那一位穿著華美哥德蘿莉服的美麗少女。
不為什麼，只因為跟另外兩人比起來，正面向著他的這位少女所能下手攻擊的面積最大，最容易一擊得手！
屏住呼吸，他將手指徐徐地搭向了扳機，準星，瞄準了少女的眉心，那幾乎像是近在眼前一般清晰無比的——佩佩拉的眉心。
射擊了過去——


「小心！」慕一恆猛地大叫一聲，幾乎是以全力衝撞的方式，將前方的佩佩拉撞飛出去。
「啊！」幾乎同時，落空的子彈高速飛越，射中了位於後方的周麗琳的左肩，一蓬噴濺的黑血當場飛灑開來，滴落到跟著被撞成一團的另外兩人身上，頓時，原本畫在三人身上隱隱浮現的淡金色咒符，一閃一閃後黯淡消去。
靠！慕一恆忍不住心中大罵，懊惱到快要吐血。這耗費了好一番心思才替三人完成的神隱之咒，竟然一出門就破功了！
然而，懊惱歸懊惱，他在行動上可絲毫沒有延滯，他回過頭的同時，雙手一張一握，兩把精美的銀槍驀然顯現後握進手裡，隨即「砰、砰」，兩聲，裹著白光螺旋轉動的子彈呼嘯地射向樹林裡，同時，他大聲呼喝了起來：「佩佩拉，幫忙警戒好她們！小築，立刻把侵入周麗琳體內的鬼氣清除乾淨！」
他所發出的那兩槍，掩護的效果要遠遠大過於回擊的意義！


這個小鬼頭是怎麼回事！
樹林裡，黃建邦滿臉詫異地縮進了樹體後。
這樣一個看起來只有十歲上下的小男孩，竟然在他開槍的瞬間就察覺到了攻擊！那沒可能是在聽到槍響後才做出的反應，子彈的飛行速度可是遠遠高於聲音的傳導無數倍啊！
甚至，那個小男孩竟然還能在受襲的一瞬間就精準辨別齣子彈的飛行角度，不僅當場救了那少女一命，還能往前衝了一段距離後，回身的當下就立刻推算出對手射擊的方位，甚至沒有偏移地回以機動性的牽制反擊！
高手！一個極可能超越自己用槍水準的絕頂高手！
「砰砰砰砰砰——」幾乎不做任何的掩蔽，慕一恆往黃建邦躲藏的方位連環射擊，這不是他藝高人膽大，更不是瞧不起對手，事實上表面冷靜的他，此時是走得戰戰兢兢的。
方才要不是他第一時間撞開佩佩拉，那一發冷槍肯定當場貫穿佩佩拉的眉心，在相距數十公尺的情況下，用的還是手槍（聽槍聲可以辨別出槍種），竟還能分毫不差地「命中」如此細小的目標，這絕對是百發百中的神準了！所以他絕對不能讓對手有任何出槍瞄準的空檔，即使要擔負那可能被對方「幸運擊中」的危險，他也要依靠連續強大的火力壓制對方出手。
因為他明白，對槍術水準如此高的人而言，除了必要的掩護牽制之外，並不會盲目地強硬開槍還擊，更何況又是在具備處於暗處的優勢情況下，就更不會去輕易開槍暴露了自身的行蹤，就算真的為了某種戰略需要，偶爾隨手回擊個一兩槍，真要那麼湊巧就直接射中他的話，就真的只能怪他倒楣透頂了。
果然，在慕一恆連續不斷的火力壓制下，黃建邦一槍都沒有回擊。
慕一恆雙眼一凝，又多發了幾槍試探後，加快腳步靠向樹林——很明顯的，處在暗處的對手正在轉移更適合他的攻擊方位！
「我、我該怎麼做？」原地，看著整個人癱軟在地、表情痛苦不已的周麗琳那飛快暈黑了半邊的肩頭，糜雅築焦急地詢問一旁幫忙警戒的佩佩拉。
佩佩拉一雙眼緊緊地巡視四周，一面嚴密戒備一面回道：「將手貼向她的傷口，然後灌入精純的靈力去清除入侵的鬼氣。快點！不然就算僥倖將她救回來，被鬼氣吞噬掉活性的肉體組織也會徹底壞死，最後就只能整個截掉了！」
糜雅築一聽，趕緊將手貼向周麗琳左肩的彈孔上，但是……
「要怎麼灌入靈力啊……」很糟糕的，她不會。
「血……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驀地，一道低沉的聲音忽遠忽近地響起，帶著令人發寒的冷意。
「！」佩佩拉當場心裡一沉，立即望向聲音來源，不，是當場被那股陰冷黑暗的強猛殺氣吸引了過去！
是冰哥！身體正中央劃著一道粗大長疤的冰哥！
他瘦長的身形正低垂著頭，像一棵隨風擺動的細柳，在不知不覺間無聲靠來。瘋狂的面容上，兩顆鮮紅妖豔的眼珠放射出嗜血的紅光，握在他右手上的藍波刀在遍布紅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清冷的折光，散發出犀利無比的寒氣！
佩佩拉沒有回答糜雅築的問題，如獵鷹般銳利的雙眸瞬間凝起了刀芒，她筆直地朝嘿嘿冷笑走來的冰哥迎了上去，一絲絲壓榨似提取出來的魔力往她束起的手刀上醞釀，蓄勢待發。
這個尚未改造完成的半惡魔身體所擁有的魔力十分有限，所以佩佩拉只能在攻擊的瞬間才將魔力附著上去，如此才能在利用魔力對靈體產生傷害的同時又最低限度地減少魔力的消耗。
這實在是——非常麻煩啊！
「啊！那我這邊怎麼辦啊？」看著兩人進入一觸即發的距離，糜雅築頓時不知所措。突然，她發現自己貼在周麗琳左肩上的手，像是產生了自主的意識般，主動地抽取她身上精純的靈力，然後一波波地灌注到周麗琳那幾乎變成黑炭色的傷口裡。
而後，替周麗琳徹底清除完入侵的鬼氣後，糜雅築隨手撕下一大塊裙襬丟到卓珮雯手裡，隨即邁開腳步，快速奔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