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擬征策 田疇薦才 投明君 李敏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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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9-28
用嘉勉的眼色先望向卞、王二人,劉備接著又對陳群關切的交代道:「貴部能以寡破眾誠乃不易,備定把與役有功者如實上報洛陽;至於我軍的具體傷亡麼---,還請長文費心造冊,讓朝廷從優撫卹。」
這番話聽得在場諸將無不心裡暖和熨貼,尤其是後來入夥的新進文臣武將,更相信有關於他之前體恤部屬的傳言是真;而待三隊獲勝勁旅把併同魏昌的俘虜押回至唐縣,便立刻展開瑣碎的善後復甦工作。
首先是要清點戰俘及統計漢營的死傷人數;除了并州已曉得的三十二萬多匈奴降騎外,烏丸亦歸順了有將近二十萬人,鮮卑則僅剩不到十萬之眾,而亡於魏昌的張舉殘部因難以圍堵圈擒,只活捉了萬餘賊兵,倘再加上張純那三萬來名的鏖戰倖存者,總共擄得了士卒約六十六萬左右。
但官兵的折損也不算小,扣掉增援前就已陣亡的四萬餘戰士,這幾仗打下來包括快全軍覆沒的「白馬義從」在內,亦多死傷了近八萬之數,其隨主帥後撤到此地的幽州軍將領因皆已戰死之公孫瓚、公孫越、公孫範三兄弟錯估敵情,更僅田疇、齊周、孫瑾、張逸、張瓚、尾敦等幾位僥倖存活;雖贏得漂亮,卻也是場付出不少代價的慘勝。
讓肉痛的劉備唯一感覺到不無小補,則是三蠻攜行的逾百萬馬匹。
由於狄夷皆用馬做代步工具,臨陣時必定會帶數戰駒來節省體力,高階軍官動輒十餘騎者亦屬尋常,所以每次作戰總是馬比人多的場面;不過縱然如此,劉備也沒辦法立即投入三州的戰後建設,因為在遙遠的薊遼那端,還有一個令他頭疼的公孫度要待解決。
這頗富野心的傢伙雖很狡猾討厭,但他長子公孫康卻是個曾揮兵攻陷高句麗京都的牛人;基於愛才的考量因素,把安頓降俘的麻煩事一丟給了鎮冀智囊團,已補充妥軍需的劉備俟增調故居乃襄平之徐榮亦隨隊同往,便又親率原班底和幽州舊將,悄悄統領十餘萬人馬再奔北域,要一舉處理掉遼東多年的潛在隱憂。
既有那黯熟途徑的田疇帶路,他踏進滿目瘡痍的北平郡後,就先指示齊周、孫瑾、張逸、張瓚、尾敦負責管制通往遼東的城防事宜;這不再像史載負義逃竄的老實人明白劉備急於掃蕩公孫度之心情,即獻策說:「時值天寒地凍,而東去二百里內更缺水源;大將軍何不先放些敗戰假訊引觀望的升濟兵出臨渝,令他曝露恃遠不臣的貳心?」
「倘依子泰之意,備下一步該當如何?」見久征大軍漸顯疲態,且此刻便算是真找上了人家,亦難以讓那似狐狸般老油條的公孫度安實趁亂據地罪名;這時聽田疇旁加提點,擱下桌邊公務的劉備就請益問道。
「久聞公孫太守日前曾經公開自詡為『遼東王』,出入亦常潛用那甚犯忌諱的皇室鑾駕---」知無不言的田疇隨即又按其個性推敲分析說:「他這一次之所以敢閒瞧虎鬥,應該是算準了朝廷沒法子抵禦多路夷寇的聯袂掠境;此君涎覬幽州富饒內地已非一朝一夕之事,若可騙得了遼東探子叫他驅兵越過郡界,咱討伐他---,便師出有名矣。」
復望向侍側的司馬懿,劉備又問:「仲達,你認為子泰之論怎樣?」
「倘如此,既已被咱提早封鎖了他傳遞情報的來源,按耐不住的對方會選擇最佳之戰略地形麼---,非烏丸昔轄的柳城莫屬了;」司馬懿一攤開手中軍用地圖,就直指那個位在遼東郡百餘裡外的某座城池道:「公孫度欲作稱王坐大的『壁上觀』,必藉此地做為是否南下吞併各郡縣的落腳處,只要能哄猶豫不決的他到此駐軍,咱馬上從盧龍口橫越白檀之險隘,悄出關山摸近柳城,並趁其不備火速進兵,將可一戰而擒賊也。」
「但問題是---誰能使這牆頭草堅定叛意?」沉吟半響後的劉備隨即點出了關鍵環節說:「各位均曾參與殲胡鏖戰,如果沒有一個立場客觀之輩提供朝廷乏力抗虜的情報,生性多疑的公孫度或許不會上鉤。」
田疇此時忽道:「某舉一人,肯定可讓那隻老狐狸自陷於絕境。」
「子泰想舉薦誰?」記不得這裡還有什麼英才,劉備不禁訥問。
對鄉土甚是瞭解的田疇便恭答說:「此君為代郡平舒縣人氏,姓韓名珩;韓子佩少喪父母,獨自奉養兄姐,宗族皆稱孝悌,公孫度仰其德曾欲私募為官,卻屢遭珩婉拒,今日若得他充當說客,大事必成。」
暗猜重塑的歷史果真改變許多軌跡;不過已別無善策的劉備卻沒空去研考其原典故了,點一點頭就續問道:「那麼---子佩現在何處?」
「他因為不怎麼認同伯珪制夷的鐵腕手法,很早即與家屬遷居至本郡的土垠縣---」田疇接著又說:「鮮卑、烏丸一向敬重子佩的為人,相信他應不至於受到這次戰亂的波及;大將軍要用,某願往招之。」
「如此,便有勞子泰了。」劉備聞言大喜,又怕那韓珩會如同曹操延聘時一再拒絕,忙親筆寫了封書信讓他帶去;等甚有把握的田疇一啟程,心疼幽州遭創的劉備就和身旁軍師繼續商議著肅清細作方略。
他顧慮是對的,麾下這支精銳從打匈奴兵馬開始,即披星戴月的陪自己一路廝殺至今,大半年來幾乎沒什麼歇憩的餘裕;目前雖僅剩下遼東的公孫度尚未弭平,然而要他們馬上再遠赴寒地征戰,確實不太人道。
現在除擔心曹操所領的三萬輕騎能否按計劃完成襲敵任務外,劉備亦只好把希望託付於田疇所說的那位韓珩身上,並讓將士們藉此獲得充分的休息機會;不過這段期間他可也沒稍閒著,為了要一舉打趴遼東叛軍,待受召而至的韓衍答應了前去臨渝慫恿公孫度揮師南跨,靜候音訊的劉備便率那些「特種兵」亦趕赴柳城預作戰前佈置------。
幸好黃碩給他的地雷僅截斷丘力居主力時曾經使用一小部份,否則在「連弩」和「霹靂火」均所剩無幾的情況下,想迅速擊敗這支雄踞邊疆的隊伍倒也頗費周章;而當大夥極不簡單的把四道城門地底都埋妥了炸藥,陳宮那批原就安插於此調查袁紹行蹤的「特蒐組」成員,忽來稟知剛從昌黎縣郊逮獲了幾名敵諜,劉備聞報後立刻親往提審。
因事先諭令過不得刑求,這衫髮凌亂的為首細作只略顯驚慌,並未曾遭受任何的折騰;單獨召見的劉備等下屬皆離席,即如拽麵線般扯下了他腕上皮製的堅韌繩索,開門見山訊問道:「尊駕是公孫升濟的什麼人?來此何幹?」
「我---我叫李敏,現為---郡府『西曹掾』;」瞧人家摧枯拉朽弄斷那條有手拇指粗細的麻繩,已清楚他為當朝「大將軍」的李敏才知耳聞不假,便期期艾艾的說:「太守要我---來打聽這地方的消息。」
雖不曉得那嗜殺的公孫度竟曾有焚毀他亡父遺骸,並誅滅其族親之紀錄,但劉備銳利的眼光卻已隱約發現此君言語間似不怎麼對東主敬重,就試探著問:「他與備同是漢吏,幹嘛像對付敵人般的蒐集情報?」
「這個嘛---;李某乃聊盡本份、奉命行事罷了,實在無權得知箇中的緣由。」李敏縱已遭擒,仍極有「職業道德」的例行冷漠答覆道。
沉默半響,他卻語帶玄機的再悄聲反問說:「但您既提及和咱太守均一殿為臣,又何必要把依令---到此公幹的我們私行扣留?」
「那得先看看你家主子是存什麼居心---」亦聽出些端倪的劉備見對方已鬆了口風,即突破他心防坦白的道:「日前為能減少鮮卑、烏丸鐵騎擾境的危害程度,冀州牧田元皓先生曾藉由海線派信使約升濟從後夾擊,未料暗封自已為『遼東王』的公孫太守除一直按兵不動外,更有趁亂吞併鄰近各郡縣的念頭;備不得已之餘,只好委屈諸公了。」
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早做好心理準備的李敏便嘆著氣喃語:「公孫度若真想再恣意妄為,利用邊蠻入侵的機會坐大自己,這場仗不用打---也輸定了;莫說他壓根沒有名正言順代朝廷收復幽州失地的理由,光是『拒絕參戰』那條於法不容的罪狀,就夠遼東軍民百口莫辯啦,何況有您在這主持大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焉可取勝------」
劉備雖暗自竊喜,仍耐住性子的待他語畢方再續問說:「公既有此認知,其舉事前何不先向他剖悉勸諫,讓公孫太守免於犯下錯誤?」
「他若聽得了勸,亦不會狂妄到背著洛陽稱孤啦---」李敏頹喪搖了搖頭,又接著道:「入主遼東的公孫度才剛掌政,即託言違反新頒刑律苔殺了襄平令公孫昭及一干舊部,士紳田韶因不滿他強制徵收農地,居然給胡亂安個私通匪盜罪名,硬是被抄掉了家傳基業;李某要不是還有族親在公孫度轄境中,也不會來做這將身首異處的勾當。」
「倘備有保貴家眷平安萬全的能耐,李先生可肯去惡從善?」有識人之明的劉備一確認對方非甘願附逆,便開出了條件問說:「只要能使多疑的公孫度相信朝廷已無力北伐,事成後吾薦先生接替他的遼東職務,如何?」
舊史中亦原任河內郡守的他聞言頓掃陰霾,並精神為之一振的答道:「幸為漢室效命,誠某所願也;大將軍有何吩咐,還請示下。」
於是劉備等向此君面授機宜後,就對別字嘉佑的李敏說:「備先前曾託韓子佩往赴臨渝內應之,嘉佑僅需審慎用計,北疆指日可定。」
「敏既得大將軍青睞,膽敢不留神耳?」李敏待抱拳恭諾,忽又悄聲道:「與某來易京之輩,尚有沮陽、居庸二縣數人;為避免風聲外洩導致前功盡棄,您最好能如此如此---,方可叫公孫度無從辨別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