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一次是什麼時候 6

　　第一節課開始了。

　　持邊均太的翹課記錄再添一筆……看來他不是會留級，而是會成為王女第一個考了第二名，結果出席率卻不足以畢業的畢業生。

　　強如冬子，遇到這種事情也是愛莫能助吧？

　　「雲海學姐，這件事校長也知道吧？」

　　越想越擔心，均太不由得偷偷詢問身旁的雲海。

　　「為什麼不問我？就是前天校長打給我，我才會在今天發動逮人作業啊。」

　　這裡是宿舍的管理員室，他們一抵達，宿舍長就迫不及待地開門讓他們進去。五坪左右大的密室，只有他們雙方，合作的建商似乎還沒來，因為神秘感，均太不由得多了幾分緊張。

　　一進去，宿舍長就謙虛地對他們點頭。看來這場對話宿舍長也會參與。這是一場三方之間的對話。

　　「你們好，真是抱歉，事情來得突然，我在這裡代表校方和你們道歉，對不起。」

　　「老弟，有沒有聽到？」

　　「雲海學姐。」

　　「這件事原先就是校方與建商之間的合作，校長一定知道。」

　　「所以我的出席率還有救了？」

　　「學弟。」

　　「怎麼了？」

　　「校長平時的工作是學校的行政、業務等各方面的負責人。」

　　「我要走了。」

　　「這是維基百科說的。」

　　「誰說的一點都不重要，我現在最在乎的是我的出席率！要是校長幫不了我，為什麼我要幫她！」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均太相信自己是一個講誠信的人，可是……看來校長並不是這樣的人。儘管失望，也只能拒絕這筆交易了。希望下次有一個愉快的合作。均太才剛轉頭走人，姐姐若有似無地閒聊起來：

　　「老弟，聽說這不是你第一次無故翹課。」

　　「妳聽誰說的？而且，我今天會來這裡也不是自願的。」

　　不是要談重要的事情嗎？為什麼要在這個節骨眼聊八卦，八卦什麼的回家聊啦，前兩天放假還聊不夠嗎？

　　「而且，校長說上上星期的巡堂似乎在Ａ棟大樓的大廳看見男鬼從樓梯轉角快速飄過。」

　　「我沒有從那裡飄過！」

　　為什麼真名對躲在暗處的他揮手，傳到姐姐耳裡會變成這樣？這就是傳話遊戲的精髓嗎……

　　看來出席率什麼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他真的不是綽號王，而是把柄王，沒想到連校長也有他的把柄。

　　均太無可奈何地放開門的握把，若無其事接回原先的話題：

　　「所以，宿舍長……是什麼事？為什麼會突然談到建商，而且這個時間點是……」

　　宿舍長一開始感到奇怪，這是一對姐弟應該有的對話嗎？然而在均太誠摯的眼神「施壓」下趕緊振作，不再被影響地解釋：

　　「因為是你，所以這個時間點才合理。」

　　「這是……所以我們四人是學校的代表？代表學校和建商談事情，建商不就是蓋房子的嗎？」

　　「學弟，就是要蓋房子啊。只不過，正確來說是新宿舍。」

　　雲海接著補充：

　　「因為學弟你的加入，校長決定在後年讓王女變成一個真正的男女混合學校。」

　　「既然這所學校都要成為男女混合的學校，那就還需要一棟男宿舍，所以他們過來是為了和我們商討改建原先宿舍，並擴建新宿舍的計畫嗎？所以……需要我的幫忙啊？」

　　可是，這是為什麼？

　　沒頭沒尾的，還是搞不清楚。均太決定問個清楚：

　　「可是，這是為什麼？未免太突然了……」

　　「或許是沒有必要再堅持吧。」

　　「咦？」

　　「學弟，你知道王女現在一共有多少學生嗎？」

　　均太不是很清楚，不過還是試著掙扎了一下：

　　「我和初繪她們就讀的二年級，總共有五個班級，約兩百人，不過還是不能直接乘以三，當作最後的答案，因為一年級的人數更少……不過不管我怎麼想，都不到六百人。」

　　「十年前的王女學生數至少九百人。」

　　「九百——」

　　難以想像的龐大數量。

　　這就是少子化所帶來的趨勢嗎……

　　「按照這個趨勢，不用十年招收的學生數就會剩不到現在的一半。雖然以王女的風氣，要繼續下去也沒問題，然而少子化已經是二十一世紀的主流，即使風氣沒問題，遲早會面臨經費不足，甚至與其它學校併校的危機。別的不說，三年前二年級還有七個班級啊。」

　　「還是來了啊……」

　　因為班上還有一定規模的人數，所以均太從未想過。結果，早在之前校方就做過妥協了，那就是刪減班級數。

　　他們的校長就和父親一樣，是個頑固老人，就算最後撐不下去，也不會隨意妥協和其它學校合併吧。

　　話雖如此，還是選擇了讓這所完全型女校，變成男女混合的一般學校。

　　均太不認為這是另一種妥協。

　　而且，他也不認為和他有關。

　　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或許就如雲海說的那樣，不是當事人的他們，只能自行想像了。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雖然他才剛轉來不久，不過還是難以想像，完全型女校也有走入歷史的一天。

　　「今年討論相關企劃，明年開始動工，後年就是正式開放。」

　　「原本還在想，為什麼要等到後年，果然是因為中間需要經過層層關卡。」

　　「所以，學校需要學弟的幫忙，希望你可以以男生的代表提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的想法就只是我的想法而已啊。」

　　不代表其他人，更不代表全體男生。

　　「不，你的想法很重要。」

　　「我……」
　
　　「你是王女的第一個男學生。就因為你是王女的第一個男學生，全世界只有你有就讀過王女，你比任何人都要有這方面的經驗。」

　　宿舍長說得有頭有尾，一副只要這樣就夠了，唯一且第一的頭銜既是證據，還可以實現更多東西。

　　宿舍長的眼神從剛剛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堅定不移的樣子，就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其它東西。

　　「均太，你不是很想成為織香妹妹與冬子妹妹的男朋友嗎？那你就更不能逃避了吧？」

　　「姐……」

　　「做給她們看吧？讓她們知道，她們所看上的你，是一個值得託付終生的認真男人。」

　　認真男人——他是男人，而且是一個認真的男人。

　　為了讓自己成為配得上織香與冬子的優秀男人，均太一直在努力著。

　　學業還是問題美少女，一個都不能落。

　　只有他做得到這些，而且為了做到更多，均太決定全力以赴，就這麼衝刺到底。

　　沒有為什麼，只因為他想這麼做。

　　與父親無關，與優緒無關，也與姐姐無關，這是他的決定，他——持邊均太的決定。

　　誰都阻止不了他，倒不如說，他更想看看，要是有人出面以一句話否定他這一路走來的歷程，他會怎麼做。

　　一定是以行動證明給對方看吧。

　　當然，也有可能以預言的形式，先口頭說出來，大聲地說出來，隨後付諸實行。

　　他是持邊均太，越是險惡的環境，越可以激發他的鬥志。

　　因為姐姐這麼說，成功挑起他的戰意，現在就想試試看——現在的持邊均太有多少能耐。
　　
　　然後，姐姐露出真面目地說：

　　「雖然我一點都不想看到老弟真男人的一面，這是什麼懲罰遊戲？難得的假日泡湯，被迫和校長討論這件事就算了，現在還得幫忙驗老弟是不是真男人。」

　　「說得好像我想給妳看一樣！我也不想！為什麼同行的老師是妳，而不是其他人！明明王女有一堆老師，結果偏偏是妳！」

　　因為可以增加我的考績。」

　　「難怪不是優緒老師……真是淺顯易懂的回答啊。不需要證明妳平時都在偷懶，才剛說完就打哈欠。」

　　因為兩天的假日被校長沒收，所以昨晚通宵補假是吧……？這傢伙真的可以成為正式教師嗎？不，到時要擔心的應該是姐姐接的導師班吧。

　　幸好雲海沒有被姐姐感染，吸納為翎奈教的教徒。這是不幸中的大幸。正當均太想要向這樣的雲海獻上他這輩子最端正的敬禮，先看到了雲海已經踏入夢鄉。

　　「雲海學姐！」

　　「學弟。」

　　雲海莞爾一笑：

　　「我沒有睡覺。」

　　「妳這樣說……只會讓我覺得妳剛剛真的在睡覺。」

　　「至於我則是因為全校第一。要是學弟是男生的代表，那我就是女生的代表。」

　　「突然把話題拉回來也不會加分！學姐，妳的成績優秀，十項全能是事實，可是剛剛偷睡覺也是事實！都是真的！」

　　即便雲海不這麼說，均太也已經猜到了。說到王女的代表，非雲海莫屬。

　　這時，門的玻璃窗出現了四道人影，與他們的人數正好一致，絕不是巧合。還沒進來，均太心底就已經有譜了。

　　已經知道事情前因後果的均太，再看看現在的狀況，沒有那麼緊張了。

　　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