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勝轉敗 怯棄聯軍 擒故縱 義折二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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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9-14
每騎皆只配二柄標槍的隊伍等少主一聲令下,即把手中兩公尺的木製槍桿猛朝前面雍州陣營擲去;而那些尾部經馬超加鑿哨孔的槍叢一拋上半天之際亦確實聲勢非凡,夾雜「咻」、「咻」的淒厲嘯響彷彿地獄中萬鬼齊嚎,令人有觀之不寒而慄的嚇敵效果!

眼見城下也以騎隊為主力的官軍勢必被串成大批血肉「糖葫蘆」,其丈許處前忽塵沙瀰漫的地表於這緊要關頭,竟驟豎起了整排約二人高的板架;原來穿越時空且略有耳聞的劉備早已預防他出此奇招,已動員了所有兵卒連夜趕造可反制的簡易木牆垛,用來抵擋涼州的「山寨版」羅馬槍。

在連續且綿密的「奪」、「奪」飛刺碰撞聲響中,那被馬超寄予厚望的槍尖縱把疊垛木真釘得果然如刺蝟一樣,但除有少許幾桿槍因越過牆垣致波及到小部份的將士外,並無原先所預期的大幅殺傷成效;而劉備此刻亦不給傻眼的他有再度投擲機會,讓後幾波羽箭又撂倒了無數叛兵後,便號令三支久候精銳一塊撲向來襲卻受困的滯塞隊伍。

儘管兵員總額超出人家的兩倍多,可是因為西涼軍馬的主陣早已顯現鬨怯異象,面對兇狠程度毫不遜於已方的雍州勁旅這夾殺之勢,只能各自迎戰的羌騎很快就嚐到了東征以來首度敗績滋味;其實恪守禁屠交代的官兵壓根也沒怎麼攻擊,光殺氣騰騰衝至的剎那間,馬、韓聯軍即在莫名駭恐中擠了個亂七八糟,不少騎士還因而跌落鞍下。

由於擔心彼將情急拚命抵抗之餘會造成無謂的傷亡,示意各好手盯牢了對方陣營裡幾個驍勇武官的劉備一待時機成熟,便鎖定正忙著約束部眾的韓遂這名「反骨仔」為首擒目標,揮鞭朝此君疾馳了過來。

曾用上佳鑌鐵酌增重量的「三截槍」槍桿就在舞成一道道銀虹掃翻擋路羌騎時,令其如同摧枯拉朽般直奔那頗具城府的「鎮西將軍」!

等韓遂發現敵蹤已近咫尺,這節骨眼可換強弱易位的他驚呼了聲「哎喲」;而劉備見對方必成探囊之物亦自暗喜,正要伸臂擒此頑寇以提前結束戰局,他身邊兩名各持斬馬刀的年輕將佐卻於此刻分左右悍然截迎,刀鋒更逕劈突襲者頸項與胸脅的致命處所!

用槍尖幻化的亮麗弧影立即「噹」聲格開了雙刀;不過二人最終目的是要拖延來敵,好讓措手不及的韓遂爭取脫身時間,所以才剛阻止了對方逼進之舉,迎面攔截的那牙將已高呼著說:「主公快走,這廝厲害得很---;我和閻兄弟會儘量纏緊他,主公快---快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本錢找回這段場子;馬大哥,咱先撤退吧!俟重整了人馬再來報此深仇!」見有機可趁,韓遂只對另一處的老夥計匆匆邀喚,便極不顧義氣拋下挺身救主的部眾,逕往可通隴西的路徑奔去。

冷眼旁觀的劉備瞧他落荒遠遁倒也不急著去追,僅目視那兩個均略顯削瘦的將領默默打量;隔了好一會後,方問兀自猶豫要不要再繼續動武的他哥倆說:「二位將軍,想來必是專門負責護衛韓鎮西的閻彥明及成公旭昇吧?」

聞言不禁都呆了一呆;剛還拚死命叫率隊領袖先逃的成公英待與同僚閻行狐疑對望,已忍不住脫口的反問道:「你---呃,尊駕怎會曉得我們兩兄弟的別字?」

看數將已圍住來不及「落跑」的馬騰,劉備就好整以暇說:「文約麾下雖均驍勇,但備素知臨危關頭能捨生取義的---,唯二公矣。」

這頂帽子果扣得兩人心有戚戚焉;全籍居金城郡的他們早瞧不慣那些「前輩」敷衍上司習性,但由於眼前情勢仍屬敵對,舊史會變老闆「政治女婿」的閻行即再謹慎的問:「劉大將軍既勝券在握,又何苦咄逼?需明白,我哥倆是不會讓你去為難咱主子的------」

「好吧,難得你們忠肝義膽,劉某答應兩位便是---」因知道對方正闖入了埋伏圈中,於兩人面前不想用類似「甕中鱉」等羞辱字眼來形容遲早落網的韓遂,他這時就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道:「不過文約既棄彥明、旭昇甚至此處所有的兒郎於不顧,二公有何打算?」

「只要吾主尚在,咱倆誓死相隨!」成公英想都沒想即斷然回答說。

點了點頭,莞爾的劉備轉頭又望向了閻行;這後來亦受曹操賞識的青年則婉轉回答道:「成公大哥與閻某均為韓將軍所提拔,他於咱倆因有知遇之恩;今日若得僥倖存活,我們還是會設法回到主公的身邊。」

「可是以目前的情況---;講句比較不客氣的話,兩位莫道想衝出王師那些已佈置妥當的封鎖線,便是劉某這一關,你二人又要如何安渡?」劉備此話卻也不是危言聳聽,僅對早就全陷入險境的他們分析著說。

「倘如此,某與成公大哥即橫屍關內,以報東主恩義吧---」閻行淒然的笑道:「得為韓將軍盡忠,咱兩個亦算死而無憾了。」

原有此意的成公英本待抄傢伙突圍,然而料想絕非人家的對手,便在忽轉刀背猛朝己頸劃刎時激動的吼說:「既打不過尊駕,更避不掉被官府折磨的下場,何必再厚顏討饒;閻兄弟,做哥哥的先走一步了!」

見他神色有異,相距不遠的劉備早就暗自警戒;於是當成公英刀還未構上位置,「墨陽劍」帶起的猝溜紫芒竟先將它捲上了半空!

「這樣草率自戕,即表示兩位真的已盡職責所在本份了是不?」用更快的速度歸鞘後,劉備便向皆吃一驚的兩人問道:「大丈夫於世間除了需顧全人情義理外,就沒其它值得追尋、奮鬥目標了嗎?再說文約統領之眾,也都是我漢室的正規軍旅,此刻不過因誤會而生摩擦;你們如今輕言尋死容易,萬一韓鎮西願歸順朝廷,爾等豈非白白犧牲?」

又難掩詫異的互看一眼,不太相信的成公英即問說:「閣下的意思是---小皇帝會肯寬宥屢在西涼提兵叛變的主公,讓他投降?」

「非但是文約部屬,只要那批馬家軍真心悔改,天子亦均會重新接納;咱全是大漢的好子民,切莫因內鬥而耗損掉將來可抵禦外侮的國防實力。」倍增好感的劉備為了收服這對血性漢子,乾脆坦言其預定的策略。

思維較細密的閻行卻已稍微聽出了對方話中有話,僅沉吟片刻便順他的語意反問道:「劉大將軍是說---要咱團結一致,共抗胡夷?」

頗意外於此君思路的敏捷;劉備猜閻行或者是居所因常目睹另批更兇狠的戎蠻掠殺漢人慘劇,才能立刻懂他剛剛的提點,卻仍讚賞頷首說:「彥明果然認事獨到,怪不得會讓韓鎮西倚作心腹;是的,備正是要二公善保有用之身,好在日後替國家盡一份力量。」

成公英私下本就極為推崇搭檔夥計的見解,因此聽完倒沒什麼不服氣之處,僅再納悶的問道:「不過邊胡也未必全懷異志啊?何況咱軍隊的編制中,不少羌人即為隊伍的先鋒主力;您---是如何斷定會有夷敵之禍?」

「大哥,蠻族犯境自周代末年起便逐漸猖獗,本朝開國高祖甚至還曾敗於匈奴王冒頓之手,否則歷任皇帝幹嘛要修築且連結甚至增加先秦建造的長城距離?」曉得情若兄長的成公英與眾羌交好,暗覺不妥的閻行就代為解釋著說:「羌戎在西涼之所以能跟你我和平共存,皆因韓、馬二位將軍往昔的苦心經營,諸部首領方暫罷入侵的意圖;然而一旦獲悉漢室有變,小弟保證那些族長們必如同北域的鮮卑、烏桓般,紛統嗜殺胡兵劫掠我領土內難以抵擋的各州郡,絕不會再和咱講什麼舊盟。」

「兄弟,不至於吧?我看他們都挺誠懇豪邁的,實在不像是貪得無厭之輩---;這中間,是否有甚誤解?」成公英又半信半疑的問道。

「去年秋收欠佳,你還記不記得武威城首富許老爺那支運糧隊伍全遭滅口的懸案?另外,前幾個月部隊開拔時於狄道發生的屠村畫面,大哥又以為是誰的傑作?」閻行在外人面前只簡略提及他印象中的事情。

心頭怒火頓熾,一向耿直的成公英即低聲罵說:「媽的,難怪主公偕馬征西晤談間全講得莫名其妙,原來竟有恁的齷齰內情。」

「文約、壽成稱霸於涼尚需獲得西羌各部落的長期支持,案發後便再怎不滿盟友屬眾的私違軍紀,亦不肯就此與對方破臉,這種政治手腕在蠻、漢雜居的地域內比比皆是,旭昇也不用苛責那迫於無耐的韓將軍;可是這表明了什麼?中原的物產豐盛,天候更適合人居,從古至今即為四夷涎覷之樂土,盜取傳國璽印的袁紹既能唆慫羌騎掠屠進犯,自亦能勸別部番邦效法,所以備才請彥明、旭昇務必珍重。」拿民族精神為說服論點的劉備一講完也不管哥倆是何反應,又揮了揮手道:「你們快走,我那些部將正忙著『招呼』壽成麾下的兒郎,想必沒空留難兩位,劉某剛所建言的,二公回去後再自行詳加斟酌。」

成公英及同樣楞在原處的閻行待見此人說完確實已轉身離開,方沿韓遂適才遠遁的小徑疾馳;當然啦,若不是因劉備曾「特別」交代,一路上暢通無阻的他們與舊老闆焉有復聚之期?不過這是後話,且按下不表。

至於現今正熱鬧一片的渭南戰地看似亂哄哄雜亂無章,其實在雍州鐵騎有效率的步步圍攏下,人馬多受箭傷的西涼聯軍因像兵敗如山倒,早全無鬥志的往河岸不停退奔;而部眾皆已潰散的為首將領亦因被勁敵牢牢纏住,僅能眼睜睜看頹勢底定的勉力奮勇自衛,連喝令重新組隊列陣迎擊的空檔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