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揚升(5)

夜漸漸深了，所有人都回房休息了，天雲兩人在各自的房間裡，傳著訊息。
「你的禮物已經到貨了，回去再拿給你。」昊天說。
「真巧，你的禮物也到貨了，回去再拿給你。」雲漢說。
「很晚了，早點睡吧，晚安。」
「等一下，還沒十二點，我要等到十二點，第一個祝你生日快樂。」

午夜十二點一到，雲漢立刻溜到昊天房門外，敲了門：叩叩，叩叩
昊天一開門，雲漢立刻閃入房間，伸手抱住昊天說：「生日快樂！」
「謝謝。」昊天有點心慌，不確定要不要抱住雲漢，不會吧？這是「禮物」嗎？
突然，雲漢鬆開手臂，拉著昊天神祕兮兮地說：「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兩人躡手躡腳下樓，穿上外套，繞到房子後面，騎上摩托車，從後門出去。
「我不知道你會騎車欸，你有駕照嗎？」
「有，我高中就會騎了，只是我爸媽不讓我騎。」

兩人騎著車來到一個高地平台，山下萬家燈火閃閃爍爍，美景一覽無遺。
「我以為你不喜歡看夜景。」
「偶爾看一次還不錯啦！」雲漢從機車置物箱裡拿出飲料。
「騎車還敢喝酒？」
「這沒有酒精的，你喝喝看。」雲漢打開飲料，遞給昊天。
「嗯，滿好喝的，而且喝這個就不會不行了。」昊天喝了一口，若無其事地說。
「咳咳咳。」雲漢嗆到，咳了兩三聲後，做勢要抱昊天，說：「那來吧！反正沒人。」
「開玩笑開玩笑。」昊天笑著閃躲。
「哈啾！」雲漢突然鬆手，轉過頭，用力打了兩個噴嚏，昊天脫下外套，披在雲漢肩上，問：「還好嗎？」
「沒事，謝謝。」雲漢說，順勢靠在昊天的身上，問：「你看，這樣看下去，像不像演唱會的燈海？」
「嗯，滿像的。之前MUSTBE去當演唱會嘉賓的時候，就像這樣，台下一片燈海，音樂前奏一下，尖叫聲瞬間炸開，所有人隨著節奏一起搖擺，那場景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昊天喝了一口飲料。
「你想念舞台嗎？」
「嗯，很想。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有機會上台。」
「站起來。」雲漢脫下昊天的外套站起身，伸手拉起昊天，說：「想像一下，想像有一天，我們站在小巨蛋的舞台，想像這片夜景就是台下的燈海，想像歌迷的尖叫聲，大到接近真空的狀態，想像結束的時候，彩帶滿天飛舞，我們牽著手，一起鞠躬，然後互相擁抱。」
「嗯。」昊天點點頭，彷彿看到未來。
「再想像一下，想像有一天，我們並肩走在紅毯上，想像攝影機的閃光燈一整排閃個不停，想像我們牽著手緊張地坐在台下，然後不管誰得獎，都會真心擁抱對方。」

兩人牽著手一起鞠躬，然後相互擁抱著，雲漢繼續說：「這就是我今年生日最大的心願。」
昊天說：「嗯，也是我的，會有這麼一天的，我們一起。」
「好。」
「你忘詞我會幫你唱，不客氣。」昊天又戳了雲漢的人生陰影。
「謝你喔……」雲漢沒好氣地回，說完兩人都笑了。

牽手的時候，擁有世界，擁抱的時候，屬於彼此。
這是他們一起許下的夢。

雲漢噘起嘴，慢慢靠近，卻被昊天用手擋住了。
昊天笑著說：「欸欸欸，是誰說要出戲的？」
「人家生日欸！」雲漢撒嬌地說。
「好吧！」昊天輕輕地啄了雲漢一下，說：「生日快樂！」
「沒誠意，算了，不勉強，走吧！該回去了。」雲漢轉身要走，卻被昊天拉回懷裡，再次吻上。嗯，這次很有誠意。昊天這才明白，要勉強自己不去擁有，有多難。這是他們的初吻，不是張定弦跟陳詠斌，是藍昊天跟李雲漢，沒有燈光攝影，沒有人喊卡，彷彿地老天荒。

兩人回到雲漢家裡，站在相鄰的房門外，戀戀不捨。
「你先進去吧！」雲漢說。
「你先進去。」昊天說。
「那我們一起進去！」雲漢擠到昊天身邊，做勢要跟他一起進去房間。
「不要鬧了，會吵到其他人。」
「放心，我會叫小聲一點。」雲漢俏皮地說。
「欸！」昊天頓時語塞，完全招架不住。
「噗！」雲漢忍不住噗哧一笑，笑著說：「好了，不鬧你了，你真的很好撩欸，晚安，不要太想我喔！啾。」然後送出飛吻，迅速打開自己的房間，躲進去。
你真的很好撩欸，你真的很好撩欸，你真的很、好、撩……
昊天愣在原地，像一隻傻眼的貓咪。剛剛那個吻，證明了他很好撩？對，是他沒辦法克制，沒辦法推開雲漢。他走向雲漢的房門，舉起手，遲遲沒有敲門，轉身回去自己的房間了。剛剛的吻是自己太貪心了，應該要拒絕的，不要開始就不會失去。

房間內的雲漢確實聽見了昊天的腳步聲，忍著想開門的衝動，耐心等著，卻只等到關門聲。
雲漢嘆了一口氣，這陣子他照著雲絮的建議「火力全開撩回去」，發現昊天一反先前的玩笑調情，總是愣住、害羞，無法招架。
一開始，雲漢只把昊天當成哥哥，一個理想中的好哥哥，總是照顧他、陪伴他、教他很多事情，他漸漸越來越依賴昊天，然後依賴變得不只是依賴，他總是想要更多。
就像剛才的吻，是那樣溫柔深沉而綿長，不同於戲裡張定弦霸道強勢的吻，那是藍昊天的吻。那個吻，真的只是一個「禮物」嗎？有沒有可能也有昊天的愛與欲？無論如何，雲漢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深夜，雲絮翻來覆去，睡意全無。
「幹嘛還不睡？」小莊被吵醒，一臉倦意地問。
「睡不著，好煩喔！他們兩個明明就很愛對方，為什麼不趕快在一起呢？真的是攻受不急，急死腐女。」
「妳有沒有想過，對他們來說，現在這樣可能才是最好的？」小莊突然說了一句很玄的話。
「怎麼可能好？想在一起卻不能在一起，是要逼死誰？」
「他們只是不能公開，不代表不能在一起。雖然異性戀本位（Heteronormativity）會對同志族群造成壓迫，但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一種保護色。」
雲絮一臉困惑，用力拍了小莊的手臂，說：「三更半夜唸什麼rap？講人話！」
「喔，很痛耶！妳想想看嘛，今天如果是一個女生去一個男生家過夜，大家就會認為他們有一腿，但如果是一個男生去另一個男生家，大家只會覺得他們是朋友。這種主流觀念其實就是異性戀本位造成的偏見，但這樣的偏見，反而可以掩蓋戀情，尤其是，兩個男明星的戀情。」
雲絮聽了小莊獨到的見解，默默地點了頭，說：「哇！有道理欸，我的男朋友好聰明、好帥喔！」
「真的嗎？我還以為我得先找個男生談戀愛，妳才會覺得我帥。」
「NONO，你這長相離BL太遠，身高也不太夠……。」雲絮揉著男友的臉頰，嫌棄地說。
「有那麼糟嗎？」小莊語氣有些委屈。
「不過呢，BL是幻想，你才是真愛……。」雲絮撫上男友的胸膛，主動親吻了他。

隔天，雲漢騎著車載著昊天在小鎮穿梭，像遊客一樣，到處吃喝、拍照，雖然不能牽手、擁抱、親吻，但偶爾可以搭肩、自拍、餵食。像一場約會。

晚上，兩人回到昊天的公寓，簽收了兩件包裹，是給彼此的生日禮物。雲漢送給昊天一件黑色皮衣，跟上次雜誌拍照的棕色皮衣同款，是雲漢特地去找的。
「真好看，果然很適合你。」
而昊天買了一瓶自己平常慣用的香水給雲漢。
「謝謝，這給你，跟我的一樣。」
「謝謝。」雲漢打開香水，在空中噴了一下，然後不懷好意地靠近昊天，說：「你好香喔！」
「你想幹嘛？」昊天往後退了兩步。
「你說呢？當然是——拍照啊！」雲漢瞬間拿出手機，拍下兩人交換禮物的照片，然後專心地編輯照片，放上可愛的蛋糕貼圖、加兩頂派對帽，再打上文字：Happy birthday to us!

這是兩人的第一個生日紀念。昊天看著雲漢專心地編輯照片，想起昨天的吻，今天是他的生日，如果可以再來一個「禮物」一定很不錯。昊天情不自禁地靠近雲漢，假裝想看他編輯的照片。

就在雲漢把照片貼上IG的瞬間——叮！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兩人都嚇了一跳，是曉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