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破滅的幻想

「教練妳為什麼不要參加國家代表隊呢？」


一位年輕的少女向名叫———瑟伊娜的嬌小女性搭話。

少女身姿比起同年紀的女性來說較為偏高。

瑟伊娜則是就算放進國中生裏頭也沒有違和感的身材，但唯獨年紀則是比前者年長些許。

兩人在市區游泳池內的女性更衣室，脫下泳衣並換成便服。

現在差不多已經晚上十點半左右，也早就是游泳池關門的時間了。


可瑟伊娜卻陪著再過幾天就出國去參加游泳錦標賽的少女，進行鍛鍊到逼近打烊時刻。

兩人關係在朋友之上，瑟伊娜也聽從少女的意願給予協助及建議。


「教練，妳明明游的那麼快，就連已經入選的我也不覺得能超越妳。」

「妳想太多了。 要對自己有自信一點。」

瑟伊娜用成熟的語氣鼓勵著少女。


「但妳贏不了我也是正常的，畢竟我可是：『速如旗魚、勇猛如鯊魚、飛躍在水面上也如同鯨魚一般優美、甚至凌駕波賽冬之上，支配七海世界的美人魚皇後殿下』呢。」


瑟伊娜手插著腰抬頭挺胸相當傲慢，給自己取些又臭又長的稱號習慣。

感覺既使成為大人，卻依然保留相當稚氣的一面。


但在身旁的少女知道唯有一點不得不承認……

對方是有實力配得上這個稱號。


「可是，如果要說真正的原因：應該是……無法離開台灣吧。」

「有那麼捨不得家鄉嗎？」


「……算是吧。」

瑟伊娜思考了一下，才向少女回答。

畢竟在她心裡有許多難言之以，無法給眼前的故友坦白。

就算想講真實情況……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其實我知道妳內心最深處的想法喔。其實妳應該捨不得的是……在手機鎖定畫面上與妳一起的男人，對吧？ 」

「少胡說八道，明明就是他捨不得我離開，反正我自己也剛好獨自一人，所以兩人才…… 」

「既然都已經有想要在一起了，不如乾脆結婚得了。」


「這這這……我當然有想過，只是每次提起他都呼攏過去。」


聽到少女的開玩笑，瑟伊娜的臉嬌羞變得比番茄還要紅通通的。

好像完全失去身為教練的風範。

「最近的男人可是都很慫的，要他們主動求婚就是跟玩無繩的高空彈跳膽子是同等難事。」

「這我當然知道，只是我覺得他就算玩無繩的高空彈跳因該也會沒事才對。」

「教練妳還真愛開玩笑。那不然就活用女人的三圍，來試著勾引看看。」

當少女這麼一說，瑟伊娜就默默的用雙手摸著胸部。


……感覺有些淒涼的樣子。


「沒問題，最近喜歡這口的人也很多。那不然用女人第二個價值：料……算了，還是當我沒說好了。」

「最後是什麼意思，真是過份！」

瑟伊娜面對少女撇開視線的眼神，直接氣的臉頰都鼓起來。

彷彿就像小孩一般鬧起了彆扭。

「抱歉……在幾天就要出國比賽了，最後想要看看人生勝利組被激怒的表情。」

「我不會原諒妳、我絕對不會原諒妳……哼！」

「這次教練妳怎麼好像特別生氣？對不起，剛才是我玩笑開得太過火了。求妳原諒我吧。」

少女眼看瑟伊娜的臉色處於還在生氣的階段，就只好雙手合十請求原諒。


「要原諒妳可以，但是……絕對要贏得冠軍。」

瑟伊娜面露微笑的說道。


「是！」

少女對瑟伊娜做出舉手敬禮的動作，承諾一定會贏過世界來回應她的期待。


兩人早已把泳衣換更成便服。

正在收拾置物櫃的毛巾及清洗用品等等，收進自己所帶來的提包。

「那麼教練我先走囉。」

少女率先整理完畢要先告辭。

「再見，比賽的時候要加油喔。」

瑟伊娜揮手向少女告別。

雖然少女很會戲弄她，但至少不是什麼壞孩子。

希望她的努力沒有白費，期盼著她能夠贏得自己所爭取該有的榮耀。

所以才有一件秘密……絕對不能給她知道。


「好，她已經離開了。」

瑟伊娜眼看少女不見身影時，偷偷打開收納的包包。

從裡面拿出一個戒指盒———將其打開。


「她快要比賽了，不能讓她因為這種無聊的事而分心。」


瑟伊娜拿起戒指盒裡的戒指，用相當陶醉的眼神看著……


如果拿眾多戒指來比較，算是相當便宜的類型。

但其真正的價值，唯獨只有戴的人才會知道，無須透過物質的昂貴表達真心的覺悟。

這是在三天前，自己所愛之人給的定情之物。

如果可以，打算等到15號的時候，等參加比賽完的朋友歸鄉後。

……再告訴她，自己這人生中唯一的大事。


「我現在真的……好幸福啊。」

瑟伊娜將戒指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並接著用雙手安撫著自己的胸口裡的內心。

幻想著與喜結連理的丈夫，過著美好的婚後生活。

想要有小孩讓家庭變得更加熱鬧。

或許未來會有金錢困擾，但相信兩人一定可以克服。

最後希望白頭偕老共同度過著美好的人生。

……很渴望這些身為女人該擁有的幸福


想滿足所有的癡心妄想———


前提，只需要渡過這逼近來訪……幾乎完全無法克服的絕望即可。


碰！

剎那間，女性更衣室出入口立刻就被用力打開。

「怎麼了？是有東西忘記帶回去嗎。」

瑟伊娜被這突來的開門聲驚嚇，以為是少女突然忘記東西又跑了回來。

眼看來不及脫下把戒指放進盒子裡，只好下意識……


———將左手藏在身後。


不過這動作貌似沒有意義，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身後有藏東西。

反正，開門此人也並不在意就是了。


「哈囉！這裡還有人嗎？」

雖然同樣是年輕少女的聲音，但還是能夠區別是不同人的口音。一位穿著奇幻風格的服裝及巫師帽的少女———魔女。

向四周大聲一喊。

對方沒有想要完全走進來的意思，只有探出半個身子前來拜訪。

「不好意思已經打烊了，請妳明天再來。」

瑟伊娜被這個意外給嚇到。

無論如何來者是客、還是很何方神聖，都用很有禮貌的前來服務。

已經晚上十點半了，已經是將要休館的時段。居然還會有人要來游泳，實在無法讓人預料到。

雖然，現在還待在這裡的自己也沒資格說就是了。


「沒有、沒有，我並不是要來游泳的，而是來找人的喔。」


「……現在只剩下我一人，我看妳還是明天營業的時候再來好了。」

瑟伊娜察覺到從這個人進來，就感到有些詭異。

甚至第六感也不停告訴自己……

最好不要扯上關係。

「那麼至少能讓我講一下，要找的人名可以嗎？」

「請問要找誰？」


「妳有沒有聽過……一位名叫＂拜帕＂的小姐呢？」


一個非常陌生的名子，彷彿迴音一般叫喊了這整個更衣室。

剎那間，周遭卻感到異常的寂靜，就連水龍頭滴出的水珠滴在地上的聲音也相對響亮。

就連其中一人的心跳，感到不安加快跳動。


「我沒有聽過這個名子，請問她是客人、還是員工呢？」

瑟伊娜露出像往常平時面對客人的微笑，回應魔女的問題。

「通通都不是……她的真實身分是一個海妖魔族。雖然只有內在，若計算無誤靈魂大概活了三千多一點的歲數，是一頭名叫＂紋章使徒＂的怪物喔。」

魔女用手指刻意指向唯一在場的瑟伊娜。

「想說在海邊找了好幾天沒有任何下落的話，這裡是不是會有她的線索呢。」

「我還是不知道，妳在說什麼？」

瑟伊娜能夠聽出魔女所講的話頭頭是道，但卻還是＂不知＂話中含意。

只能依舊面帶微笑向她回應。


「是這樣嗎？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打擾妳的下班時間。」

這時，魔女直接進去女性更衣室，彬彬有禮的脫下巫師帽向瑟伊娜敬禮道歉。


看似普通的舉動———卻是異常驚悚的一幕。


看到這行為的瑟伊娜，並沒有感受到歉意。


瞳孔感到震撼。

心中湧上一絲驚恐。


眼見———


「剛剛……脫下帽子的手是從哪裡來的？」


「妳說這個嗎？」

瑟伊娜注意到魔女脫下帽子的手，並非是自己的右手。


鮮血一點一點的滴落。

曾有的溫度逐漸轉為冰冷。


…… 這是一隻活人斷掉的右手。


「剛才進來的路上看到的，其他部位我都處裡完了，雖然悽慘…… 但還是可以過去看看喔。」

魔女面帶微笑的說出斷肢的來歷。

但也相對表明她過來這裡的意思。

導致，一條久違沒被點燃的導火線，被無須多言的沉默怒火燒起。

「還有，說真的……不塊是國家代表隊的游泳健將，素質比一般的人好太多了。好像可以成為不錯的研究……」

魔女仍然從容不迫繼續說道。

雖然上句話已成見效。

對方也用話語以外的行為代替回覆，反正多講幾句話也沒什麼？

那怕，有可能成為最後的遺言。


因為……


便衣室被威壓震裂。

排水孔的水逆湧不斷。

洗浴間的水龍頭承受不住壓力噴出水流。


眼前那位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魔力主人。


———已經巴不得把敵人撕成碎片了。


「【噬雨】」


碰———！


一陣巨大的爆破聲從女性更衣室響起。

打破數道水泥牆，接連直接波及到游泳池內的水池。

煙塵尚未消退。

飛起的碎石也還沒灑落地上。

然而其中卻有道身影參雜在裡頭。

「既然是本人……就早點說嗎？害我找那麼久。不過，還蠻稀奇的，居然沒有詠唱就召喚鍵具，還是說？ 那把東西其實是……」

魔女發動【伊甸之盾】的防禦魔法擋下攻擊，並在給游泳池裝飾自然景觀的仿岩高地上。

看似悠哉，但她卻沒絲毫怠慢的高處俯視。


從女性更衣室緩緩走出來的人影……

瑟伊娜在完成詠唱的情況下，其水藍鎖紋被刻在後腰上。

手上拿著看似權杖的鍵具。

在她周圍漂浮著無數顆小水球。

【噬雨】每顆水球都是由３公升的水凝聚成向彈珠一樣，其威力足以貫穿一尺厚的鋼鐵。

能輕鬆用出如大雨般的數量，以量取勝吞噬敵人生命。


啪！

短暫的攻勢結束後，【伊甸之盾】也生出無數道裂痕自行崩壞。


「呼～還真的好怕怕喔……如果每發的威力像馬克西亞斯先生一樣的槍擊，那我現在就葛屁了。」

魔女覺得此舉動，的確是千鈞一把。

或者，倒不如說早就是預料之內的事。

「……妳到底為何要怎麼做？難道就非得要殺死吾友不可嗎？」

瑟伊娜腳踩游泳池的水。

並沒有下沉，踏上的感覺有如平地一般，從液態轉為固體為她鋪上台階高台。

每踏出一步，階梯相對一層一層的不斷墊高。

展現過去被譽為＂深淵暴君＂的種族威嚴。

———能足以平起在仿岩高地上的魔女。

她知道眼前穿著奇裝異服的人是紋章使徒———也就是自己曾經的同伴。

不明白她為何做出這樣的行為，但瑟伊娜至少已經知道……

剛才還與自己對話的友人，已被她人所殺死。自己也很快接受這殘酷的事實，不要動搖捨棄多餘的情感提高專注。


因為，現在自己就是被鎖定的目標。


「如果不做的話……妳應該沒打算暴露身分。對吧，拜帕小姐。」

魔女毫無畏懼跳下仿岩高地。

用撒嬌的語氣仰望著，早已被激怒的瑟伊娜。

「看來……妳已經做好被我視為＂敵人＂的覺悟了吧。」

「就只不過是一條人命而已，為什麼要像佛拉士先生一樣，不惜生命豁出去也要保護呢？我真搞不懂妳們的想法。想當初大家還是一掛的時候，可是把那些妨礙我們的人像螻蟻一樣噗滋、噗滋的殺死呢！」

「【死亡海妖的哀歌】」

瑟伊娜面對昔日同伴沒有多言。

單手舉起權杖，操作除了高台地方其他游泳池的水。

大量水流如長條狀升起，彷彿宛如被注入生命一般。


……塑造成滿嘴利牙七頭海蛇外貌的海妖。


只需一聲下令，即可把眼前獵物當場撕碎。


「還真是排解孤獨的可悲魔法啊～」

「有種，妳再給我說一次！」

聽到魔女這番說詞，瑟伊娜周邊的水噴濺出激昂的浪花。

同時，已經決定不會讓對方毫髮無傷地離開。

「哎呀呀……不敢再惹妳了。起初我還以為妳的想法與我相同，搞不好…… 還可以在所有人分道揚鑣的時候重新跟妳當朋友呢。不過，＂怪物＂大戰我也不討厭就是了。」

面對這種性命被威脅的處境，魔女不慌的從身後拿起長柄鑰匙，用出一道雪白的召喚陣。

打算召喚一隻使魔，想讓它參與這種級別的戰鬥。

紋章使徒的力量拘於人體容器限制，但如果不是饕餮或芬里爾那種等級的存在。

其他的可是連拖延時間的資格都沒有。


當然，瑟伊娜也不會給對方機會召喚，當機立斷派出海妖前去阻止。


七頭海妖有三頭已經當前鋒突擊。

張開血盆大口吞噬將要到來的召喚物……


凍！

就在快要接觸的瞬間———


一股極寒的凍氣，將三頭海妖冰結成如藝術品的雕像。


「這是……」

雖然是站在上風處，瑟伊娜嘴裡還口吐白氣。

明顯感受到這股寒風異常的冷。而且連自己都被凍住的海妖，還壓不過對方的魔力，無法再度轉化成自己可以操作的水。

能用出這威力的冰屬性魔法，恐怕也是一頭無法輕易忽視實力的召喚獸。

———足以堪稱一名同伴／敵人的存在。

「既然這樣只好輸人不輸陣，那我自己也說一句……」

魔女露出瘋狂的微笑。

在她身後的召喚陣也出現一雙腥紅目光。

散發如暴風雪的氣場，周遭的游泳池也開始結冰。


「撒！那我們現在就以＂同伴＂的身分，來……互相殘殺吧。」


月黑風高的夜晚，虛假湖畔的庭院。

兩人知曉彼此，在平靜水面跳起名為＂廝殺＂的輪舞。

嶄露深淵獠牙的海妖。

法術千變萬化的魔女。


最終，會迎來安寧的終曲……

還是悲劇的序幕。


這已經是幾小時之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