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排練(3)

離開圖書館後，兩人來到一間由老房子改建而成的咖啡館，檜木門、鐵窗花、磨石子、老花磚，素樸而優雅，小小的招牌寫著：Fall in Café，秋印咖啡館。
「這是我媽的店，但她通常不在，進來吧。」雲漢幫昊天開了門，昊天一進門，貓咪貝果就迎面走來，雲漢順手抱起貝果，跟昊天介紹：「這是貝果（bagel），我妹應該在裡面了。你要喝什麼？咖啡？」
「有沒咖啡因的嗎？我怕晚上睡不著。」
「那蜂蜜蘆薈怎麼樣？」昊天點點頭，雲漢繼續點餐：「一杯蜂蜜蘆薈，一杯冰美式，兩份起司蛋糕，謝謝。」

雲漢放下貝果，領著昊天往裡面走，妹妹雲絮正坐在角落戴著耳機，打著筆電。
「李雲絮。」雲漢敲敲桌子，雲絮拿下耳機，抬頭看了哥哥一眼，說：「喔，你來啦？」，她隨即發現旁邊的昊天，驚訝地說：「靠，李雲漢你真的很賤耶，為什麼沒跟我說藍昊天會來？害我穿得像阿桑一樣。」
「妳每天都跟阿桑一樣，有差嗎？昊天，這是我的雙胞胎妹妹，李雲絮。」
雲絮立刻用手撥撥頭髮，把眼鏡推回鼻樑上，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起身，說道：「嗨，我是雲絮，可以跟你握個手嗎？」雲絮害羞又興奮地伸出手。
「妳好，我是藍昊天，很高興認識妳。」昊天真誠地握了雲絮的手。
「坐吧坐吧，我的衣服呢？」雲漢問。
「這裡。」雲絮拿了一袋衣服給雲漢，促狹地問：「嘿嘿，你今天晚上要住他家喔？」
「白癡喔，不要亂講，這是晚上健身要穿的。」
「哇！所以你們要約會到晚上？」
「不是約會，是工作，我們是為了準備角色才一起工作的，妳可以從妳的腐女宇宙回來了嗎？妳很閒是不是？下午沒課嗎？趕快去學校，不要打擾我們討論劇本。」雲漢從背包裡拿出平板，雲絮把頭湊過去看。
「劇本出來囉？可以借我看一下嗎？改編得如何？有肉嗎？」
「沒有沒有！一點肉都沒有。妳走開啦，劇本不能外流。」雲漢用力阻擋妹妹。
「什麼？沒有肉？你們兩個身材這麼好怎麼可以不脫呢？真是暴殄天物啊！」
「呃，請問這是一個妹妹跟哥哥之間的正常對話嗎？」雲漢無奈地看著妹妹。
「不是，這是一個腐女跟攻受之間的正常對話。」雲絮俏皮地回答。
「李雲絮！在客人面前妳可以克制一點嗎？」雲漢瞠目結舌，轉頭跟昊天道歉：「昊天對不起，我妹是重度腐女，沒救了，請原諒她。」
「沒關係沒關係，腐女是我們最主要的觀眾，我也想了解一下觀眾的想法。雲絮如果有空的話，可以跟我們聊聊嗎？」
「有空有空，當然有空，《旋律與詩》是我今年最喜歡的BL小說，我看過N次了，一定可以提出你們想不到的觀點。」
「好吧，妳就隨便說說看。」雲漢不以為然地吃著蛋糕。
「首先是角色形象，作者形容張定弦，一副盛世美顏，高冷帶點憂傷，不笑的時候很帥，不爽的時候更帥，笑起來很美，哭起來更美。本來大家都很懷疑要去哪裡找這樣的人，結果昊天試鏡的照片一出來，所有書迷都跪了。」
「謝謝。」昊天有些害羞地點了頭。
「至於你嘛……」雲絮上下打量著哥哥，說道：「呃，老實說，小說裡的陳詠斌可愛多了，他笑的時候嘴角會有甜甜的小梨渦，光這點你就輸了，不過你又鏘又中二，根本腦子有洞，個性倒是滿像的。」
昊天忍不住笑出來，雲漢白了昊天一眼，怒嗔：「笑屁啊，如果我腦子有洞你還喜歡我，那就代表你腦子也有洞！」
「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可愛，就算腦子有洞我也覺得也很可愛。」昊天笑著解釋。
「嗯，真正的原因是，張定弦的心裡有洞。從心理學角度來看，張定弦就是一個高敏感的人，固執、龜毛、沒有安全感，所以他很需要陳詠斌。」
昊天聽了臉色一沉，冷笑了一下說：「這麼可怕？陳詠斌是抖M嗎？幹嘛喜歡這種人？」他的身體往沙發扶手靠去，與雲漢隔出距離。
「沒那麼誇張吧！我覺得張定弦把陳詠斌照顧得很好啊……」雲漢查覺到昊天的情緒，小心地提出看法，身體稍稍往昊天靠去。
「沒錯，高敏感的人很容易察覺伴侶的需求，通常會把對方照顧得很好。但是被照顧並不是陳詠斌喜歡張定弦的最大原因。最大的原因是——」
「是什麼？」昊天跟雲漢同時問。
「S、E、X，SEX！」
「夠了，腐女吐不出象牙，妳還是快點去上課吧！」雲漢手忙腳亂幫妹妹收拾東西。
「我是說真的，作者花了很多篇幅去寫張定弦身上的味道，而陳詠斌莫名地喜歡張定弦的味道，這就是性吸引。」
「所以張定弦的追求方法一開始就錯了，應該直接推倒比較快，我來跟導演建議一下好了。」昊天有點不懷好意地看著雲漢。
「不要亂改劇情！」雲漢瞪了昊天一眼。
「哇嗚！我好期待喔！」雲絮一臉開心。
「喔，對了，有一點我很好奇，妳們女生為什麼會想看兩個男生談戀愛？」昊天正經地問。
「你這個問題可以寫成論文了，簡單來說就是，我們對於一般的男女愛情故事感到不耐煩，不想看到女生老是扮演賣萌、耍笨、被保護、被照顧的角色。但如果讓兩個男生談戀愛，就可以翻轉『男性凝視』的主體與客體關係，讓女性觀眾拿回情慾的自主權，懂？」雲絮像個發表論文的研究生，講了一長串專有名詞。現場空氣瞬間凝結了三秒。
「呃，不懂。我想請問一下，妳們讓一個秀氣的男生來扮演賣萌、耍笨、被保護、被照顧，還會被強吻的角色，難道就符合性別平權了嗎？」雲漢提出疑問。
「哇！李雲漢，你這問題太犀利了，我沒辦法回答。好吧，我只好跟你們坦承另外一個理由了。」
「什麼理由？」雲漢跟昊天同時傾身向前，想知道原因。
「就是呢，一般男女愛情故事只有一個帥哥，但是BL有兩個，如果配角都有挑過，就會有一整群帥哥，那個衣服一脫，哇！春光無限好啊！所以，請務必幫我跟導演建議一下，如果想要刺激收視率，一定要把肉加進去，加好加滿，棒棒der！」
昊天轉過頭，尷尬地抓抓頭。雲漢眼神已死，直接趴在桌上無法反擊，弱弱地說：「李雲絮，妳可不可以正常一點？」
「我很正常，正常的腐女都是這樣的。喔對了，昊天你有女朋友嗎？還是男朋友？」
雲漢立刻坐直，一臉正經地說：「不要問人家私人問題，妳如果想當他女朋友就去粉絲團抽號碼牌，排個一萬年就會輪到妳了。」
「NONO，我不是女友粉，是CP粉，我要Ship你們，超級搖滾區，海景第一排，捨我其誰，喔耶！我去上課囉！」
「幹，李雲絮！妳死定了，妳今天就不要給我回家！」
雲絮再次激怒雲漢，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閃躲雲漢丟來的抱枕。
「不回家的人是你吧！不用回來沒關係喔，昊天我哥就拜託你了，下次見，拜！」雲絮送出一個飛吻，迅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