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這是在抓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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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11
  遙遠的宇宙、遙遠的世界、遙遠的帝國、遙遠的賢王……

  在海倫納的歷史上,曾經出現過數名賢王,其中一王曾經提出一項頗有趣的詔令:「自開天地初……唯溫婉成熟之女外不可喜,否,則禁閉三載、犯行重者大辟!」

  雖然在退位後成了一紙空話,還有些文言,但大致上是這個意思的——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

  倒不如說……我現在就面臨著這樣的風險……





  盤坐在搖晃的馬車,狹窄的空間以及差點砸到頭頂的貨物堆,絕說不上舒適,但更加令人不快的是頸上的一把木劍……沒錯,木劍,抵著喉嚨,隨時擠壓著氣管,甚至讓人不能好好呼吸!更別提是麻木的雙腿了!

  而以木劍抵著我脖子的,是一名幼女……

  烏黑的長髮看起來受到了良好的保養、比起我要來得稍高的身高正俯視著我,坐在貨物上的她感到有些無聊,稍稍打了個哈欠——

  還是……趁現在逃開吧?

  我試著將身體壓得更低,想藉此像是泥鰍一般溜掉……

  「伊瑟恩?」

  結果是被勒的更緊的喉嚨!要、要死掉了!

  氣管受到壓迫,只能這麼撐起身子讓自己舒服一點,從近乎躺臥變成了半蹲,但是對方依然還在提高木劍的高度,真的要殺人啦!奮力掙扎的我只能舉起雙手投降,而頸上的木劍總算是鬆開了點,我也終於能換個輕鬆一點的姿勢。

  等等……這個高度……以及後腦勺的些微隆起?

  將腦袋向上一轉,看到的是幼女的疑惑眼神。

  「嗯?」

  這有些糟糕的場景,就是我與幼女共同生活的開端了。

  而一切緣由呢,是從前幾天、不,十二年說起的——

  總有那麼幾台卡車可以將人們送到異世界,而我就好死不死地被撞那麼一下,結果就是現在這樣。轉生後,並非到了貴族家族之中,反而是普通的雜貨店……我很不服!難道就連轉生也只能庸庸碌碌的度過一生麼?

  原本我是這麼想的,但是在這副肉體四、五歲的時候,我才終於知道一件事——

  那是個陽光和煦的早晨,寧靜的鎮子裡突然多出了一絲熱鬧的氣息。戴著盔甲武器,卻又與領主士兵不同的一群人進入城鎮,提著鼓起的錢袋,豪邁地大灑幣,將客棧裡的酒與家中雜貨店的補給品搜刮一空,他們是被稱為冒險者的存在。

  冒險者!看來這個世界並不如我所想像得無趣,也許某一天我也能像他們一樣!而在那之後,村裡的孩子們一個個都成為了冒險者的粉絲,成天嚷著長大後要當冒險者,結果就連我也是其中一人。

  在接下來數年我不斷蒐集相關資料,總算明白了如何成為冒險者,十四歲時抵達有設立公會的城鎮,通過考核,便有機會當冒險者。

  本想著可以就如此順遂的,但是當我第一次向這一世的父母提起的時候——

  「伊瑟恩……」平日裡總是笑嘻嘻的老爸整張臉垮了下來,極為難看的臉色讓我以為鑄下了什麼大錯一般,甚至不禁令人覺得冒起冷汗,從未感受過的威壓向我襲來。

  只有在與爐火奮戰時總是一臉困擾的母親也是如此,那是我前所未見過的敵意感,絲毫不像是和藹的她的眼神。

  不知道為何,那一日的我早已沒有了平時總是被街坊誇獎的「懂事」

  一股無力感立刻襲來,本以為自己早該見得夠多了,但脫口而出的依然是毫無由來的話「為什麼不行!」

  「當冒險者太危險了!」父親一拍桌,聲響之大彷彿就連隔了條街都能聽見,桌面上甚至出現了網狀的裂痕。「你根本不知道裡頭到底有多黑暗!」

  隨後還補上了句我聽不懂的話語,難道是指說危險嗎?我的異世界語十二年來已經學得不錯了才是?

  「我可以的,爸!我在這裡跟你們做了多久的生意了!還以為我不夠機靈嗎?」我當然知道了,第一次的「死去」不僅是新生,在最初無所事事的那幾年裡,我思考了太多事情。

  但是唯獨這點……唯獨我不想就在這個小鎮,守著一間店舖,當個商人過完這輩子啊——

  母親很快找回了她的寧靜,輕聲開口:「依瑟恩,聽你爸的,過幾年再考慮看看也不遲——」是想讓我放鬆戒心麼?

  十五歲,那是成為冒險者最晚的年紀了,雖然不知道為何,但是如果錯過了最後的機會的話,再幾年?分明就是想把我圈住了吧 ……

  原本一切應該順利進行的不是麼……但是最令我意外的是——關於父母相當排斥這點?難道冒險者不好嗎?在這個世界裡算得上是中產階級了,生活也無憂,生命危險還不及遇上強盜毫無自保能力,我完全不能理解!

  但是,未來終究是自己的,也因此,早在七歲之時我就開始了第一個五年計畫……存錢……

  根據我長年以來的理解——

  首先,是冒險公會駐地的所在,似乎都是些繁華的商業城市,考慮到了物價水準,比起其他地方或許會高上不少,那麼,一路上的旅費將會是個嚴重的問題。

  其次則是新手冒險者的收入,或許說不上穩定,大豐收凱旋歸來的也僅僅是少數。

  況且還得考慮到報名等因素,經費顯然是最重要的。

  計劃就這麼持續進行到了昨天,直到被這可惡的傢伙打斷為止……

  直到昨日,我還是帶著少少的零錢——一些來自於幫忙店裡的生意,一些則是想辦法從其他小孩的兜中榨取的,提著小錢袋,在傍晚之前到達了我藏錢的樹洞當中。

  然而,小山丘上卻不如以往地靜謐,反而多出了一陣啜泣聲?才剛攀上山丘,就從那棵橡樹後看見了靛藍色的裙擺。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繞過了枝幹,看見的卻是意外的景象——

  還沒從驚訝中恢復,我就這麼脫口而出:「妳不是大小姐嗎?」

  似乎叫做琳希亞,好像是領主姪女的樣子,平時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時常帶著那把木劍到處巡視領地,該說是行俠仗義還是多管閒事呢?總之,我曾經有好幾樁成功的買賣都被這傢伙給毀掉了,幾乎每次都是那群小屁孩買了東西後不滿,叫上她向我討錢。

  可是現在?

  原本深紅的眸旁是哭腫了的眼瞼,整齊的黑色長髮現在有些散亂,裙擺下是俗稱鴨子座的姿勢……看似有潛力的臉龐上沾著液體,我是說汗水!糟、糟糕,為什麼突然想到某些骯髒的東西?

  「!」

  就這麼被發現了的她立刻舉起木劍,而我也像往常一樣退開以免遭受攻擊。

  然而,情況不如我的預料,原本警戒的她只是鼓起了臉頰,持劍的雙手緩慢地下垂,然後躲到了樹幹的另一側。

  「走開啦!」帶著哭腔。

  誒?不開打?我都準備好要開溜了呢。不過……這下還真的麻煩了,她如果知道了這裡,那麼我的私房錢似乎就危險啦……

  壓低的啜泣聲依然在持續著,而太陽也即將下山,不能想點辦法讓她離開嗎?

  如果就這樣帶著響叮噹的錢袋回去的話,要瞞過老爸或許可能,但是老媽的耳朵可以聽到一百公尺以內的錢幣聲啊……不行,今天賺的不少,如果這樣的話會引起懷疑的。

  帶回去嗎?否決!

  另外找地方,不,這裡是最隱密的所在了!

  先把大小姐哄離開?嘖,果然只有這個辦法了呢。

  「我說……發生什麼事了嗎?」

  得到了這種回應。

  「哼。」高傲且毫無配合的意思呢……

  這種時候必須友善一點的,肯定的!「那個,沒關係的吧,可以說出來!」

  「不要!」

  「那,先回家還是怎麼樣的吧?妳家人會擔心的。」

  趕快回妳家好麽?如果你不趕快離開的話,我是沒有辦法好好處置這一筆啟動資金的說,這對任何小屁孩而言都絕對是一筆鉅款。

  「你怎麼管那麼多啊!」

  平時明明是妳管得更多啊!這位女俠行行好吧?就一下下!離開一下就好!

  再說妳整天待在這裡,還是遲早會被找到的不是嗎?被找到……對了!腦中一動,這個點子……沒有問題!

  「妳知道……妳家裡人來囉,我剛剛才看到他們往這——」

  話還沒說完,對方就迅速地起身,往反方向急奔而去。使用了唬爛!效果卓越!

  「終於——」嘆了口氣,我終於能把這袋銅板放進樹洞了。

  畢盡對方還只是小孩嘛,想跟我鬥?還是太早啦!除了輸贏以外我可是不會輸的——

  「喂!你!不準跟他們說!不然的話——

  你在做什麼?」她就這麼盯著我還在樹洞中的手。

  啊……

  「我在抓松鼠。」

  除了輸贏以外,我可是不會輸的!畢盡對方還是小孩嘛,這理由非常棒!一定能夠騙倒對方的!

  「嗯……」

  回應我的,是一副「你把我當智障?」的眼神。

  雖然我的身體小了一點,但別小看成年人的智慧啊!

  「那隻松鼠躲得還真深!」

  對方的嘴角稍稍揚起,然後問著:「喔好……要姊姊幫你抓嗎?」

  聽起來有點下流……但是不用!

  琳希亞眼裡閃爍著狐疑,緩步接近。不要再過來囉!再來的話我真的要叫囉!

  對方嘆了一口氣。

  怎、怎麼?

  然後一個箭步就衝著我來,本想伸手犧牲擋下木劍攻擊,但是對方卻突然側身,將手摸進了樹洞。

  金屬碰撞的響聲大作!

  琳希亞的臉上出現了得手的笑容,然後將手上的木劍朝我一指,距離我的鼻頭只有數公分的距離。

  「你,存了這麼多錢,要做些什麼呢?」

  本想抵死不說出真相的我,腦海裡卻浮起了當日的回憶,那一日與父母的爭吵猶如跑馬燈冒起,還不等她準備好動用暴力,我就自己開了口——


  「我想要當冒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