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白雪上的無情業火」

本章節 9103 字
更新於: 2024-08-20
  在一如既往的日子裡,我又從夢中醒來。
  不過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原本在我醒來時都還會在我身邊的皊霞,不知怎麼的就不見了。
  (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有些擔心的我,在換上衣服後就離開了房間。
  來到澡堂後,也沒有在這看到皊霞的身影。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基本上的每個早晨跟用完晚餐後,都會先來澡堂這裡梳洗。
  所以還剛醒來的我,下意識的就先來到了這裡。
  不過在看到皊霞也不在這之後,我便離開去到下一個地方了。
  在我走到餐廳那邊後,那裡也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如果是平常的話,桌子上或許還有些食物在。但是這裡也跟澡堂一樣空空如也。
  我走到餐桌那邊看了一下。
  餐桌非常的乾淨,桌上的花瓶也放著賽丁不知從何找來的鮮花,桌椅也擺的非常整齊。更不可思議的是,桌上的檯布幾乎沒有出現任何一點痕跡。就好像今天這裡還沒有人來過似的。
  在大致觀察完後,我帶著不安的心情去往到了下一個地點。
  在到下一個地方之前,也都會有不小的距離的長廊。通往澡堂跟餐廳的路上也是,但那時我都沒有特別注意到。反而到了現在才些微的感受到。
  (原本這裡就特別暗嗎?)
  想起剛才所到過的地方,好像都比平常還要來的陰暗些。
  尤其是這長廊。在沒有蠟燭的照亮下,給人的感覺都變得有些壓抑了起來。讓人只想盡快的往前走去。
  我在沒有回頭的情況下,快步的走到了下個地點。
  來到下一個地點後,我左右看了一下。
  在確認到沒有那些不存在的事物後,我小心翼翼地敲了門。並說:
  「莉絲妲姐姐,你在嗎?」
  在說完之後,我又再次的往周圍看了一下。
  但左右兩邊還是如同剛才所看到的一樣沒有變化。
  我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宅邸空無一人的關係,才想要到這裡找莉絲妲。不過……我或許也是因為害怕才來到了這裡。
  在我期望門後的莉絲妲能夠出一點聲來回應我時,傳來的就只有一聲寂靜和類似彈珠掉落在地板的聲音……
  當我想要再敲門一次的時候。
  門開了。
  門打開的同時,有一隻手從裡面伸出來並將我抓了進去。
  在我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時候,門已經被關上。而我……好像被抱住了。
  「莉絲妲姐姐?」
  在我這麼說後,她好像抱的更緊了一些。
  「那個…能放開我嗎?」
  「不行。」
  「我知道了,那麼這會持續多久呢?」
  「再一下。」
  「再一下是指?」
  「就是再一下,等我好了就會放開你了。」
  面對莉絲妲的任性,我只能任由她抱到滿足為止。而她身上的氣味,不受控制的鑽進我的鼻腔。是一種剛洗完澡才會擁有的香氣,不會刺鼻的非常好聞的香氣。
  莉絲妲在之前應該先洗過澡了。
  我如此猜測著。
  當她抱著我時,我能感受到她那平靜的呼吸聲。規律的吸氣、吐氣讓我也不自覺地跟著她一起呼吸著。
  順著莉絲妲的呼吸聲,我在剛才壓抑的空間下所得到的緊張的情緒,好像也漸漸的放鬆了下來。
  「莉絲妲姐姐。」
  我再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怎麼了?」
  「…沒事,只是想叫妳的名字。」
  「…小傢伙。」
  「怎麼了嗎?莉絲妲姐姐。」
  「沒有什麼事喔,只是想說說看而已。」
  「是這樣嗎?」
  「是這樣喔。」
  我們兩人互相叫著對方,這一刻的時間彷彿回到了那個家一樣。稀鬆平常的對話,在這一刻卻好像變得有些珍貴。
  接著莉絲妲放開了我。
  而我因為從窗簾透進來光線,些微的看見了莉絲妲的笑容。看起來有些高興、有些靦腆、有些擔心,不過那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樣,讓人感到一絲溫暖。
  「莉絲妲姐姐,謝謝你。」
  「為什麼要謝我?照理說應該是我要謝謝小傢伙你才對。」
  「謝我?為什麼?」
  「賽丁會幫我送來餐點,還有你為我製作的蛋糕。如果不是因為小傢伙為我做的這一切,我或許連見你的勇氣都沒有了呢。」
  「莉絲妲姐姐你太高舉我了啦,而且我們昨天不就見過面了嗎?」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莉絲妲有些疑惑的看著我。
  「你說什麼啊?我在之前都沒有出來過,是今天小傢伙你來找我時,我才鼓起勇氣的跟你見面呢。」
  「咦?可是我記得昨天…」
  「不,我很記得昨天我一直待在房間裡沒有出來…還是說小傢伙太想念我,所以才夢到我了。」
  「…啊、嗯,或許是這樣子吧。」
  我附和著莉絲妲所說的話,並思考了起來。
  剛才聽到莉絲妲的回答,那看起來並不是謊話。畢竟她在說謊時,耳朵都會變紅。只是她本人似乎還不知道。
  但是莉絲妲沒有說謊的話,那麼昨天所發生的事情一切都如莉絲妲所說的都是夢嗎?
  不,我很清楚那不是夢。
  昨天所參加的慶典、吃的食物、練劍的喜悅,每一刻都非常的真實。而且不只這些……那時的恐懼、難受感,可是讓我直到現在都還有些心有餘悸的。
  但光靠這些感覺可能還不夠證明,需要些昨天才有的、真實存在的證明。
  快想想……快想想,有什麼…啊、對了。
  「莉絲妲姐姐,妳房間的窗戶在哪?」
  「就在那裡…不過是怎麼了嗎?還有你的表情從剛才就有些奇怪,難道吃壞東西了?」
  「沒有,我只不過是想要確認某件事情而已。」
  我這麼說完後,便往莉絲妲指的方向走去。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我昨晚應該在這…)
  等到了窗戶那邊之後,我將窗簾拉開。窗外的光線瞬間就照進了房間裡,而我也因此感到有些刺眼。
  但我沒管那麼多,硬是讓自己的眼睛適應起來的看向外面。
  「找到了…」
  我嘀咕道。並睜大眼睛的看著窗外的地面上所放在那裡的木劍———那是昨晚我在練習後,被我遺忘在外面的木劍。
  雖然把它放在外面有些對不起它。但這也讓我得以確認昨天並不是夢,而是真實的有這一天在。
  在我有了證明昨晚不是夢的證據後,我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來。
  不過……在我轉頭看向莉絲妲的時候,莉絲妲又將我環抱了起來。並且擋住了我的視線。
  「…所、所以說小傢伙,你找到了什麼啊?」
  「那個…!莉絲妲姐姐,你好像有點靠得太近了…」
  不知道為什麼,莉絲妲好像有些慌張了起來。
  她突然將臉逼近我,感覺就好像要親到了一樣。這讓我有些難為情,但我的餘光似乎瞄到了什麼。
  而此時莉絲妲似乎要說些什麼,讓我又把目光轉移到她身上。
  「我說小傢伙,你有沒有想要到外面看一下。」
  「莉絲妲姐姐,為什麼要這樣問呢?」
  「為什麼呢…啊,你看你剛才不是在看著外面嗎?所以我就想說你是不是想要出去外面…這樣子。」
  莉絲妲的視線越來越飄向旁邊,並且越說越心虛的感覺。
  (耳朵變紅了呢…)
  「好啊,不過莉絲妲姐姐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當然可以,不管是什麼事情我都可以。」
  什麼事情都可以,嗯……雖然聽起來很迷人,但超出範圍的事情———
  「說不定會做色色的事喔。」
  「…!這這這、這當然不行啊!」
  果然是不行的嘛。
  「不能、不許、拒絕、不能,好像說了兩次不能…總之不行!」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剛才只是開玩笑的。不過我還是要請你答應一件事情就是了。」
  莉絲妲好像對我發出這種要求感到不可理喻,而她在得知一切只是開玩笑的時候,也不免的讓她生氣了些。
  她現在的表情就好像是鼓起來的紅氣球一樣。
  我不自覺的在腦中心想了一下。
  接著我將她的手推開,決定要像莉絲妲所說的一樣到外面去。
  「那麼我們走吧。去外面。」
  「啊…嗯。」
  就這樣,我們決定離開房間到外面去。我們離開房間的時候,莉絲妲用很奇怪的方式走著路。我也不禁感慨道「果然莉絲妲還是莉絲妲啊…」。

  到了外面後,我朝著昨天訓練的地方走去。
  莉絲妲悶不吭聲的跟在我的後面,或許是因為剛才鬧她的關係吧。不過走路的姿勢倒是變正常了。
  當我們來到木劍被遺落的地方後,我順手將那把木劍給拿了起來,順手的揮了揮幾下,並將其抬起來查看。
  「…小傢伙?」
  當我確認好木劍並沒有在經過昨晚的那段時間而受到損壞後,我便將木劍的劍尖指向地面。
  「莉絲妲姐姐,剛才說的你應該沒忘記吧。」
  「嗯…我說過會答應你所有事情,但除了色、色色的事喔。」
  莉絲妲以一種不信任我的眼神看著我,生怕我真的會要她做出不得了的事情。
  看到她以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心裡感到有些受傷。不過這不妨礙我接下來所要做的事情。
  「如果說我想知道妳跟魅那時引起紛爭的原因,妳會告訴我嗎?」
  「抱歉,關於這件事情…」
  對於莉絲妲給出這樣的回覆,我已經在心裡預想過了。所以對此並不覺得意外。
  但是……
  「我知道了。那麼能否再跟我來一場對練嗎?」
  「對練的話…倒是可以。不過小傢伙你確定嗎?」
  「難道莉絲妲姐姐是在擔心我嗎?這點倒是不用擔心,畢竟我可不會再像從前一樣大意了。」
  「這麼多天不見,就會說大話了呢,小傢伙。好吧,如果是要測試自己的本事的話我隨時奉陪。但我可要先說,我的實力從沒有退步喔。」
  莉絲妲將魔杖指向我,並對我這麼說著。
  她看起來就像非常有自信般地笑著,深信這只不過是一場師父對徒弟的實力測試。
  不過她那麼的有自信,也算讓我省了一些力氣去說服她。但還必須得做一件事才行。
  「莉絲妲姐姐那麼有自信的話,那麼我們就打個賭吧。」
  「打賭?」
  「是啊。如果我贏的話,那莉絲妲姐姐就必需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小傢伙,關於那件事情,我真的…」
  「當然如果我輸的話,我就答應莉絲妲姐姐任何的事情。只要是莉絲妲姐姐想要的,我都會拚了命的去做到。」
  莉絲妲聽完我說的話後,有些猶豫地思考著。
  (就只差最後一步了。)
  「還是說莉絲妲姐姐怕會輸給自己的徒弟了。」
  「我才沒有怕呢!既然小傢伙你這麼囂張那身為師父的我,必須要讓你受到一點教訓。」
  「那麼莉絲妲姐姐你答應了?」
  「答應就答應,不過我還要再追加一個條件。如果我贏的話,就不許再向我問那件事情。」
  莉絲妲生氣的再添加一個要求,而我也欣然的接受了。畢竟如果沒有贏的話,我也就沒有這個資格了。
  但是這也意味著她或許會更加認真地對付我吧。
  我也正有此意。
  追上或被丟下、勝利或是落敗,一切大意都不能被允許。就是這麼一場單純的對練,卻是如此的重要無比。
  雖然經過這場對練後,我們之間的關係並不會發生任何變化。不過卻又會感覺少了些什麼。
  我想要了解她、想要了解莉絲妲本身、想要去抓住她、想要進入她所處的世界裡。
  我很好奇她,很好奇莉絲妲的身邊是否有一個屬於我的容身地。
  不管莉絲妲靠我有多近,如果有了隔閡那麼一切都毫無意義。那種距離感是無法自動消除的。
  「那麼勝負的判定方法我想…就讓對方說出『認輸』的那時候決定,或是對方昏倒的時候。這樣可以吧。」
  「嗯,都聽你的。」
  此時我們兩人距離對方差不多十公尺左右。彼此看向對方,一刻都不敢留神。
  我在這時將劍以雙手拿起,並指向莉絲妲。我也在此準備了開始的起手式。
  「無名之火,從小小的火焰中蛻變吧。」
  當我詠唱後,一顆拳頭大小的火球在我的身邊預備著。
  而莉絲妲在看到已經再詠唱的時候,她也跟著開始準備了。
  一顆小水球在她的魔杖上方聚集著,並且一點一滴的逐漸放大著。
  眼看著水球越變越大,我也清楚不能再將時間往後拖下去了。
  「『火球』。」
  我結束詠唱,並將火球有計畫性的朝往莉絲妲的水球發射過去。在火球發出去之後,我快速的箭步向前縮短了跟莉絲妲的距離。
  此時的莉絲妲對於我快速的逼近她,而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不過她還是做好了應戰準備,彷彿是已經知道了我會這樣子做的樣子。
  如果一切就這樣發展下去的話,我或許就要再次輸了吧。
  但是有一點是莉絲妲預想不到的。
  「風帶我飛翔,讓我不受限制的飛行,『飄浮』。」
  在前進至一半距離的時候,我詠唱飄浮魔法並在莉絲妲的面前飛了起來。
  之前就已經有練習過了,雖然操作有限制。但如果只是要讓我飄起來,那麼可說是輕輕鬆鬆的就能辦到。
  我飄起來的那一瞬間,火球也在這時接觸到莉絲妲聚集的水球,而產生激烈的反應爆了開來。
  會產生爆炸也是有原因的,那顆火球裡被灌入了許多魔力並且濃縮在裡面不外漏出來。但當它碰到莉絲妲的水球後,便會一次性將濃縮在其中的魔力給爆發出來。
  而我也能依靠水球爆炸的這一瞬間,讓莉絲妲更加不知所措並露出她的破綻。
  飄在空中的時候,我將拿劍的姿勢變為上段拿法並解除了飄浮魔法。而我現在的位置剛好在莉絲妲的上方還有離了一些距離在,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解除了飄浮魔法的我往下墜落。並且在之前我詠唱完飄浮魔法後有用力的蹬了一下地面,因為這股作用力,我落點的位置正好在莉絲妲身上。
  在我撲向莉絲妲後,她也應聲倒在地面。
  我在最後將握劍姿勢改變,用單手拿著那把木劍抵在了她的脖子上,並讓左手壓住著莉絲妲的肩膀。
  我們兩人就這樣子氣喘吁吁的近距離看著對方,莉絲妲在回過神來後有些不甘心的咬著嘴唇。
  這場不到一分鐘的對決,或許在一開始就決定出了勝負。此時的結果不用明說,兩人的心中已經有了結果。不過我們卻在這裡僵持著,什麼話都不說。只是喘著氣的慢慢調適著呼吸。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當我們沉靜在這氛圍的時候,宅邸裡卻發出了皊霞的慘叫聲。
  而且在二樓的窗戶裡似乎發出了不小的火光,應該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
  (那裡我記得是皊霞的父親工作的地方。)
  所以我馬上離開莉絲妲的身上,並在將莉絲妲扶起來後便一起迅速來到了二樓出現火光的地方。
  到了現場後,靠近某間房間附近的地板以及天花板都蒙上了一層灰。就像這裡剛才發生了火災一樣……不,應該就是發生了火災才會變成這樣的。
  現場的景象只能用一片狼藉來形容。除了剛才發出慘叫聲的皊霞在這之外,賽丁跟巴斯也都在這裡。
  巴斯拿著裝滿水的水桶往房間那邊潑去,而莉絲妲在看到之後也跟著過去幫忙。我則是往賽丁的方向走去。
  皊霞跟賽丁待在一起。
  不過皊霞就如同剛才的慘叫聲般臉上有著驚慌的表情,並且有些焦急的想要往失火的房間跑去。只是賽丁正阻止著皊霞的這一舉動,在旁邊對她說著『大小姐,請妳還不要衝動進去。』
  但皊霞好像根本聽不進去的想從賽丁手中逃走,口中還不斷的說著『爸爸的…爸爸的…』
  說話的音量又變回了平常的樣子,很難想像剛才的叫聲是皊霞口中所發出來的。
  然而看到火災的發生,還有皊霞哭喊的樣子。我不禁想起那個人所說的話。
  『逃走吧,在業火還沒到來的時候。』
  在聽到那個人所說的話,我還有點困惑。但眼前的一幕,讓我對那句話有幾分相信了。
  雖然我想要提醒賽丁他們,不過現在似乎不是告訴他們的時機。
  接著我走到了皊霞的面前。
  在皊霞看到我之後,便哭著臉的向我抱了過來,並說:
  「哥哥、哥哥…哥哥…」
  她不斷的呼喊著我,臉上還是止不住淚水的一直哭著。
  而我只是安慰皊霞的說出:「不哭了,哥哥在這。」這樣的一句話,其他的什麼都不說。
  過了不久後,房間裡的火勢因為有了莉絲妲的幫忙很快的就熄滅了。皊霞也可能有些累了,而停止了哭聲。不過就算這樣,她還是想前往到她父親工作的房間。
  在確認到沒有任何危險後,我帶著皊霞一起走進了房間裡面。當然,賽丁他們都在身後緊跟著。
  雖然說這裡已經被起了火災,而讓整個房間都有些焦黑。不過除了地板外,裡面所放置的木製傢具及一些書籍,都沒有因為這火災而出現焦痕。
  當前進到房間規模的一半時,皊霞突然向前跑到擺放在這的唯一的桌子。並打開各個抽屜,似乎是在找些什麼。
  而在我也來到了皊霞的身旁之後,看到了皊霞低著頭嘀咕的說著「沒有…」。
  我看了一眼皊霞打開的抽屜。
  抽屜裡面,基本上是空的。有一兩個裡面也有幾張文件在裡頭,不過似乎不是皊霞所在找的東西。
  然而除了這些文件外,桌面上有個不曾出現、跟那些文件截然不同的事物。
  是一封信件。
  在我將其擅自打開後,裡面寫著『業火到來之時,所有罪行都會不復存在。在新的和平曆到來的初夜,就是降下業火之時———夜梟。』
  (夜梟?難道昨晚那個人的名字是叫夜梟?)
  看完那封信後,我大致推測出信上所寫的夜梟應該是昨晚那個人的名字。
  但是他為什麼要寫這封信的原因,我不太清楚、也不明白,或許只是再次叫我們提早離開也說不定。
  只不過當我將這封信交給賽丁閱讀後,他卻露出不曾展現出的訝異的表情。
  然而在得知他那神情背後的涵義時,或許已經有那麼晚了一些吧。

  ★  ★  ★

  和平曆———是在邪神被勇者打倒日子後所誕生的曆法。
  而信上說的新和平歷的初夜就在三個月之後。
  不過那是在拿到那封信的時間就是了。
  在發生了房間失火這件事後,又過了兩個月多。距離信上所說的日子也只剩下十來天左右。
  宅邸內雖然只有少少的五個人在內,但最近就連我都能感覺到,好像都比平常還要躁動一些。
  賽丁跟巴斯他們似乎在處理那封信的事情而到處奔波著,照顧皊霞的工作也自然地落在了身為『哥哥』的我的頭上來。
  莉絲妲的話……倒是會跟在我身旁沒錯,不過我並沒有向她詢問她跟魅之間的事情。
  那場對決毫無疑問的是我贏了,只是在聽到莉絲妲說出「我輸了。」這句話之前,我並不打算、也不想要就直接聽到我想要的解答。或許這看起來毫無意義,但這只是我的堅持罷了。

  時間剩下九天。
  最近越看不到賽丁和巴斯他們的身影了。
  雖然說在餐食的方面上都有幫我們準備好了,但就不像在之前一樣待在一旁服侍著我們。
  我跟莉絲妲兩人並沒有因為他們不在而感到不適應。不過在用餐的時候,能隱約的察覺到皊霞好像有那麼一點感到寂寞。只是她並沒有表現在臉上,或許是刻意的隱藏起來了吧。

  時間剩下五天。
  這天賽丁意外的找我談話了,而且是只找我一個人。
  可能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在吧。
  總之我跟著來到了一處房間,只是那房間是皊霞的父親所工作的房間。
  就在我還在疑惑著為什麼他要帶我來這裡的時候,他說:
  「炎少爺可否知道大小姐的全名呢?」
  他面無表情的說道,並且耐心的等候著我的回答。
  但是聽他這麼一問,我還真的不知道皊霞的全名是什麼。這一年來我都已經習慣的叫著她的名字,從來沒有思考過他的全名為何。
  所以我誠實的說了「我不知道。」
  而賽丁在聽到後,他的表情也沒有產生多大的變化。
  「是嗎?其實大小姐的全名是皊霞·荷羅斯。你知道這名稱的意義嗎?」
  「不知道。」
  「果然是這樣。」
  接著他走到皊霞的父親工作的桌子那邊。
  「大小姐的父親,格倫魯特·荷羅斯大人他跟他的祖先,都是在這個國家———利爾祿的國王底下處理著犯罪事件。」
  「犯罪事件?」
  「嗯。但是這卻發生了一個問題。」
  賽丁低著頭看著還有些灰塵的桌面,並繼續說:
  「在格倫魯特大人就任的這段期間,就有出現一些不小的謠言。雖然謠言的大多數內容幾乎都不可信,但是在一年前有個謠言卻讓這個國家的民眾深信不已。」
  「…那個謠言是什麼?」
  我緊張的問道。
  「許多人都在對格倫魯特大人對犯人的判決感到不妥,而也有人說他看到了格倫魯特大人有在跟犯人做交易,讓他的判決減輕之類的。然而,這都不是最打擊到家族信譽的關鍵。而是有人發現到,有位在不久後就會被判決的女性犯人跟在格倫魯特大人的旁邊,並進到了一家旅店做著『交易』。」
  (所謂『交易』的話,應該就是我所想的那個吧…)
  「所以他被涉嫌與犯人勾結,因此被冠上了罪名吧。」
  「炎少爺真的是聰明過人,很難想像你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
  「你太過獎了。」
  嘛,畢竟是前世是個已經三十歲的大叔了。
  我如此自嘲道。
  「…就如剛才炎少爺所說的,格倫魯特大人因為那件事情,而被施以懲罰。利爾祿的人民也因此視荷羅斯家族為『說謊的家族』。雖然我很不想這麼說,但或許格倫魯特大人已經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離開了。」
  「也就是說他死了!?」
  我仰頭看著賽丁,而他只是板著一張臉、沉默不語。
  此時的我有些自責,或許我不應該這麼直接的說出來。
  「…抱歉,畢竟是你們的主人,我…」
  「請炎少爺不必感到自責,就算格倫魯特大人發生了什麼我也有自己的本分,畢竟這是他在離開之前所命令我的最後一件事情。」
  「命令的話…是跟皊霞有關嗎?」
  「是的。格倫魯特大人最後告訴我『你跟巴斯兩人可要好好的照顧好我那兩個孩子,可不要讓他們像我一樣做傻事了。』他是這麼說的。但是聽到這裡,炎少爺可能會覺得奇怪,畢竟這裡只有大小姐一人而已。」
  賽丁走到了書桌的椅子旁,並打開其中一格抽屜。
  裡面的內容就跟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有些許的幾張文件。
  「這裡有什麼嗎?」
  「有。但在我說出口之前,我想先說一下信封上寫著夜梟的名字。炎少爺應該有在不久前見過他吧,畢竟他最擅長的就是用毒了。」
  「所以那個是因為我中毒了才…啊。」
  「呵呵呵,其實炎少爺不必刻意隱瞞,調查這類事情可說是我唯一的長處呢。」
  「明明還有其他擅長的地方吧,譬如餐桌上所製作的餐點吧。」
  在聽到我說出這句話後,賽丁笑了笑。
  宅邸裡就只有兩位管家在照顧著皊霞,所有的餐食基本上都是他們一手包辦的。就連教我製作水果蛋糕的也是他們。
  「獲得了炎少爺的讚許,在下真的倍感到榮幸。」
  「誇我也不會有什麼好處的,畢竟我身上沒有任何一點金錢。」
  「不,不需要錢。只要在之後替我…這個之後再說吧。」
  之後,賽丁拿起了抽屜裡的那幾張文件,並在隨手看了一下後,又將其放回了原位。
  「那些文件有寫著什麼嗎?」
  「不,這只不過只是幾張紙而已。」
  雖然賽丁是這麼說著。不過他那些微的表情動作,讓人有些在意。
  但他本人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想要去逼他說出口。
  賽丁在關上抽屜後,轉身面向我。
  「再回到剛炎少爺所問的問題吧。要說裡面有什麼那當然有,但要說裡面沒有什麼那也當然沒有。」
  「這難道是在跟我玩什麼文字遊戲嗎?」
  「嗯…如果是炎少爺的話,可能就會這麼理解吧。只要不是荷羅斯家族的人。」
  「那麼是只有皊霞在內的家族成員,也包括你們,才會知道的嗎?」
  「是的。」
  「那麼這件事真的能和我說嗎?」
  聽到賽丁所說的物品,我猜想可能是讓外人知道後,就會把那人滅口之類的。
  但是他接下來的舉動,可說是有些超乎了我的預期。
  「當然可以。」
  「咦?可以嗎?」
  「如果是給炎少爺知道的話沒關係。」
  (是說如果不是我的話就不行嗎?)
  說實話,看到賽丁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讓我感到有些驚訝。
  難道這不是什麼極機密的東西嗎?身為不是這個家族的我真的能夠聽嗎?
  雖然有很多的懷疑在心頭,既然賽丁都說可以了……那麼應該是沒問題的吧。而且我也對那天皊霞所說出「沒有…」的事物感到好奇。
  那我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個了。
  「…那麼請務必讓我知道。」
  「我知道了,炎少爺。這格抽屜裡面———」
  接下來我聽著賽丁說著抽屜裡的重要事物,我也才稍微知道為什麼那時候的皊霞想要急忙的進到這間房間了。
  在出來後,時間也已經有些晚了。
  依照這個時間點,皊霞跟莉絲妲大概率會在餐廳那邊享用晚餐吧。
  所以我也在離開後,便走到了餐廳那邊去。
  剛到那裡後皊霞跟莉絲妲他們也才剛開動,她們也在看到我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邀我一起坐在餐桌旁享用著晚餐。
  這時的我不知怎麼的,順著自己的本能朝皊霞摸了摸頭。可能是因為在知道抽屜裡的事物之後,想要安慰一下皊霞吧。
  總之今天就這樣度過了……

  「還請炎少爺,在日後能夠好好的照顧下大小姐的生活。代替我以及巴斯我們這兩人。」

  時間……時間…時間
  ……對了,已經沒有時間了。
  信上所說的業火,已經圍繞在這座宅邸的周圍了。不論怎麼用水去熄滅掉它,它依然不斷蔓延到這宅邸的中心。
  如果是賽丁和巴斯他們應該有辦法吧……
  (但是他們已經倒在地上不動了。)
  還有再加上莉絲妲的魔法,就能將這滅不掉的火焰一瞬間熄滅吧。
  (但是她也一樣躺在了地上,雖然還醒著,但她也已經傷痕累累的沒辦法在繼續行動了。)
  這夜晚被這無情的業火給照的明亮。
  被業火擋住的視野身後,是一大群拿著火柱的人民。想必他們就是利爾祿的人民吧。而他們領頭羊卻與他們不同,他不是在那業火的外圍中觀看著,而是身處在這業火當中,就如同現在的我們一樣。
  他帶著鳥類面具,並正面的、直視的盯著我們看。就像是梟緊盯著獵物一樣。
  果真是人如其名,看來他就是夜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