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番外〈碎冰玫瑰〉
本章節 3594 字
更新於: 2024-08-10
我就任蒼藍蝶翼時，服裝設計部門來詢問我對於儀式用裝扮的想法。毫不猶豫地，我提出了要包含碎冰玫瑰元素的要求。
碎冰玫瑰在島上也不算常見，僅在同時能充分照到陽光和月光的地方生長。而很巧地，蒼藍蝶翼的住所外的陽台養著數盆碎冰玫瑰。
白色基底，到花冠漸層的冰藍色，在月光下剔透如冰雪，極美。曾有一位翠青蝶翼在見過這種花之後傾心不已，當晚寫了一首曲子讚美月色下的碎冰玫瑰，用大提琴演奏非常適合，於是我選擇在就職典禮的晚宴上以這首曲目作為開場。
這種玫瑰並非蝶翼獨有，在廣場市集上的花販也能見著。在卸任之後，清霜把蝶翼住所裡的碎冰玫瑰全部都送給我，好放在首席樂師的房間裡。首席樂師的房間採光也是極佳，從蝶翼住所送來的玫瑰悉數健壯，而衣櫃裡特別訂製、儀式用的蝶翼長袍與披風卻已塵封數年。
已經過了三年了嗎？前兩年卻彷彿有二十年這麼漫長。
我望著長袍出了神，忘記時間的流逝，忘了我原本該做的事情，直到敲門聲將我拉回現實。
「冽凇，再不出來，餐廳訂位就要被取消了！」
「啊，抱歉！我馬上來！」
這天大概是個尋常的休息日，島上最負盛名的弗嵐風味餐廳人滿為患。我們在座位保留十分鐘的最後一分鐘抵達餐廳大門口，侍者低頭看了預約名單後，領著我們入座。
神殿首席和副首席一起出門用餐感覺太容易登上明天的市場話題，自然是選擇了包廂。雖說如此，剛才一路疾走和在餐廳門口報到的樣子肯定會被不少人瞧見，不過隨他們去吧，也不是做什麼虧心事。
前來介紹菜單的侍者是一位中年伯伯，或許比我的導師再大一些。他熟練精準地介紹我們感興趣的品項，讓我們很快就點完所有餐點。
「前菜隨後就送上。」侍者收起菜單，隨口說了一句：「祝兩位約會愉快。」
我愣了一下，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口袋裡的東西。莫非他會讀心術？
鶯空出現短暫的僵直，然後開始結巴地否認：「你、你誤會了，我跟他只是……」
「只是蒼藍神殿首席樂師？」侍者打斷她的解釋，眉毛揚起顯然不太認同她的說法，「您沒有聽說過市場間的傳聞嗎？說您們總是成雙成對出入各種場合，只差沒有公開承認而已。」
鶯空臉頰出現好看的紅暈。她今天的妝容一如既往地自然，低調的眼影和恰到好處的眼線，桃色的唇彩配上此時的淡紅，我再度為她的美貌失神。
「那我先告辭了，餐點隨後就上。」
直到包廂門重新關上的那一刻，我才驚醒。鶯空眼神閃爍，「那個，我……」
她一直在閃躲這個話題，我何嘗不是？我知道她有任務在身，所以穿越來這個世界，回去之日未知，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也可能根本就回不去。我也知道，跟這樣漂泊不定的人沒有結果，可我隱約又覺得她閃躲的原因不僅如此。
「不用聽他的，平常怎麼相處怎麼來吧。」
鶯空定了定神，臉上的紅暈逐漸消退。前菜在恰到好處的時刻送上，給了我們緩衝的時間。之後那位侍者伯伯上菜時都沒有再說什麼，鶯空也恢復原本樣子，聊音樂、聊工作，就像平常一樣。
愉快且美味的一餐結束，結帳完之後走出餐廳，我提議要去花市走走。
行經玫瑰攤販，五顏六色的玫瑰盛放，鶯空眼睛一亮，走過去跟老闆說了幾句，並給了他一個棉麻提袋。老闆似乎明白她的需求，轉身專心在搗鼓什麼東西。
「你買了什麼？」我問道。
「等下就知道啦。」鶯空賣了關子。
我再度摸了摸口袋，確定東西還在。老闆動作很快，他將東西裝進袋子裡，把棉麻提袋還給鶯空，銀貨兩訖。
她不打算告訴我裡面是什麼東西，我也不急。直到我們走到連通兩世界的拱門前，她停下來，肅了肅面容。
「這是我初次踏足這座島的地方。」
「嗯嗯，我還記得，你當時還問了我怪問題。」還大受衝擊昏了過去呢，但我選擇不揭發這段黑歷史。
「我身負古神給我的任務，好好在這個地方生活，已經過了一年了。
「我見證神殿所帶領的古神美德，也看到檯面之下新舊交替的紛爭。我為這座幻境著迷，也為此擔心，擔心在神殿黑暗處滋生的惡意會使一切無法回頭。」她的神情恍若看見未來，不知道之後的萊傑恩島是什麼樣的光景？我很想知道，卻不能知道。知曉預言不是件好事，人們會積極防止預言發生，卻又發現自己在預言實現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不需要擔心這麼多，如果到時情況失控，我一定護你周全。」我不假思索地說道。
鶯空愣了一下，「你知道了什麼嗎？」
「不，我只是發自內心這麼說而已。」莫非我說對了什麼嗎？但我最好不要追問。
「罷了。先不談這個吧，今天，是我來到這座島的一周年。」
我恍然大悟，難怪她要停在這裡。島上應該沒有在拱門前相關的習俗吧？
只見她從麻布袋中拿出剛剛請花店老闆做的東西——一頂碎冰玫瑰花環。「我好像一直沒問過你，為什麼你這麼喜歡碎冰玫瑰？」
我望著她手中的花圈，瞬間想起早上望著衣櫥中的長袍出神的原因。經過她這麼一問，我開始懷疑我喜歡這種花的原因一點都不純粹。它是否承載了我留戀卻又不敢言明的權力慾望？
「如果我說……我仍然會懷念過去當蝶翼的日子，是否就能解釋我喜歡碎冰玫瑰的理由？」
鶯空點頭，「我明白。權力也好，古神的寵愛也罷，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輕輕放下的，你需要時間慢慢淡忘這樣的感覺。而在我的世界，碎冰玫瑰是人工染色出來的產物，而它的花語是——」
「送給你的希望是星辰大海。」她走向我，抬起手臂，將花環戴到我頭上，我還能聞到她身上獨有的花香，但我對女孩子喜歡用的沐浴用品不熟，說不出那是什麼。
星辰大海啊，我想起曾和鶯空一起躺在神殿後方的森林空地看星星。據她所說，她所在的世界必須遠離塵囂才能看見這樣的星空。
「我覺得這個花語非常適合你。我有說過吧，你的眼睛就像紅色星辰一樣漂亮，我希望在未來我還能繼續看到你用不同的方式閃耀在這座島上。」
最後的最後，當我躺在闇紫神殿附近的海灘，身體被毒藥折磨，蒙受古神感召之時，她抱著殘破不堪的我默然流淚，煙硝味與花香相纏。我沒來由地想起這段對話，荒謬地想要笑一笑，但面部表情肌肉已經無法控制。才不過一年，當初鶯空的期許已經沒有兌現的一天，最好的結局便是我沒有促成蒼藍神殿的分裂，即便我最後仍敗在清霜手下。
星辰大海。直到那時候我才明白當時為何無法感受到這樣的願望了，因為這座島沒有希望，也沒有未來。
「謝謝你，我會努力試試。嗯……花環很好看。」當時的我只能說出這樣聽起來有點敷衍的話，但我其實很高興，有人跟我說我不需要重返蝶翼大位，也能在萊傑恩島上發光發熱。
碎冰玫瑰曾代表著蝶翼的地位，而在清霜決定全部轉送給我的時候，它們就不該再背負這樣的意義。
鶯空退後一步，審視她最終送出禮物的結果，然後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我將手伸進口袋，終於拿出我準備已久的東西。一個靛藍色外觀的盒子，上頭有燙金字樣，寫著島上做工最精美的飾品店家的名字。
我很滿意她詫異的眼神。「想不到吧，我也有準備東西要送你。」
她看著盒子外觀，似乎猜到內容物，「你顯得我送的東西好廉價。」
我腦子裡閃過幾個聽起來有點肉麻的回答，但我怕說了她會轉身就走，還是作罷。但說來還有點不好意思，當我不小心透露我買飾品是要拿來送人時，老闆竟然說為了慶祝前蒼藍蝶翼鐵樹開花，豪氣地打了對折賣給我。
我打開盒子，天鵝絨裡躺著一枚戒指。純銀打造的開口式戒身，雕塑一朵玫瑰，再鑲嵌一顆剔透如湖水的藍色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鶯空的臉好像被太陽曬太久似地發紅，「我不能收這個，不是錢的問題，而是……」
我知道戒指對她所在的世界而言意義非凡，而在我眼中，它亦承載了我不敢言明的心思。我們一直在逃避這些話題，彷彿我們都有預知能力，能預見萊傑恩島的黑暗未來。
「不用擔心，你值得。」我向前走近一步。「我可以幫你戴上嗎？」
鶯空猶豫再三，最後羞赧地點頭，認命地伸出左手。我輕輕牽起她的手，將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白皙的手指顯得上面的寶石更加明艷，我知道我的眼光一直都不錯。
路過的路人紛紛停下來看熱鬧，這讓鶯空的臉燒得更紅了。「這下好啦，我們變成今天的新聞頭條了。」
「隨他們去吧。」我原本想說的是，反正我們也沒有別的緋聞對象可以傳了。得想辦法哄她，於是我提出了日後被翠青蝶翼吐槽的餿主意：「一起演奏一首再回去，如何？」
「那你即興跟上。」聽起來是要報復我今天讓她在大眾場合感到害羞這件事。
「沒問題。」
一說到演奏，她終於讓自己冷靜下來。嗯看來我的提議奏效了？
我們各自召喚出自己的樂器，調音、坐定之後，我用眼神示意已經準備完成，她便開始演奏。
似乎是一首浪漫的情歌，但鶯空其實甚少彈奏情歌，這讓我有些訝異。因為我從未聽過，於是在聽她演奏完第一次副歌段結束之後我才加入。我開始拉奏主歌段，進入副歌時我拉一句，她彈一句，恍若兩個歌手置身在夢境裡對唱。既然是在夢裡，那所經歷的一切就不是真實的了。對她而言，這趟萊傑恩島奇遇本就該是一個夢，只要醒過來就會消失。
那對我而言呢？沒有她的萊傑恩島是什麼樣子？對我來說，這個痛苦與愉悅並陳的人生是真實的嗎？
可惜，我知道這一切恐怕都是古神創造的夢。
沒關係，夢就夢吧。就當作是古神再給我一次機會重新演繹我想要的人生，還有可以傾訴一切之人，那便足矣。
碎冰玫瑰的花語：送給你的希望是星辰大海。
藍色玫瑰花語：奇蹟、宿命的愛
碎冰玫瑰在島上也不算常見，僅在同時能充分照到陽光和月光的地方生長。而很巧地，蒼藍蝶翼的住所外的陽台養著數盆碎冰玫瑰。
白色基底，到花冠漸層的冰藍色，在月光下剔透如冰雪，極美。曾有一位翠青蝶翼在見過這種花之後傾心不已，當晚寫了一首曲子讚美月色下的碎冰玫瑰，用大提琴演奏非常適合，於是我選擇在就職典禮的晚宴上以這首曲目作為開場。
這種玫瑰並非蝶翼獨有，在廣場市集上的花販也能見著。在卸任之後，清霜把蝶翼住所裡的碎冰玫瑰全部都送給我，好放在首席樂師的房間裡。首席樂師的房間採光也是極佳，從蝶翼住所送來的玫瑰悉數健壯，而衣櫃裡特別訂製、儀式用的蝶翼長袍與披風卻已塵封數年。
已經過了三年了嗎？前兩年卻彷彿有二十年這麼漫長。
我望著長袍出了神，忘記時間的流逝，忘了我原本該做的事情，直到敲門聲將我拉回現實。
「冽凇，再不出來，餐廳訂位就要被取消了！」
「啊，抱歉！我馬上來！」
這天大概是個尋常的休息日，島上最負盛名的弗嵐風味餐廳人滿為患。我們在座位保留十分鐘的最後一分鐘抵達餐廳大門口，侍者低頭看了預約名單後，領著我們入座。
神殿首席和副首席一起出門用餐感覺太容易登上明天的市場話題，自然是選擇了包廂。雖說如此，剛才一路疾走和在餐廳門口報到的樣子肯定會被不少人瞧見，不過隨他們去吧，也不是做什麼虧心事。
前來介紹菜單的侍者是一位中年伯伯，或許比我的導師再大一些。他熟練精準地介紹我們感興趣的品項，讓我們很快就點完所有餐點。
「前菜隨後就送上。」侍者收起菜單，隨口說了一句：「祝兩位約會愉快。」
我愣了一下，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口袋裡的東西。莫非他會讀心術？
鶯空出現短暫的僵直，然後開始結巴地否認：「你、你誤會了，我跟他只是……」
「只是蒼藍神殿首席樂師？」侍者打斷她的解釋，眉毛揚起顯然不太認同她的說法，「您沒有聽說過市場間的傳聞嗎？說您們總是成雙成對出入各種場合，只差沒有公開承認而已。」
鶯空臉頰出現好看的紅暈。她今天的妝容一如既往地自然，低調的眼影和恰到好處的眼線，桃色的唇彩配上此時的淡紅，我再度為她的美貌失神。
「那我先告辭了，餐點隨後就上。」
直到包廂門重新關上的那一刻，我才驚醒。鶯空眼神閃爍，「那個，我……」
她一直在閃躲這個話題，我何嘗不是？我知道她有任務在身，所以穿越來這個世界，回去之日未知，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也可能根本就回不去。我也知道，跟這樣漂泊不定的人沒有結果，可我隱約又覺得她閃躲的原因不僅如此。
「不用聽他的，平常怎麼相處怎麼來吧。」
鶯空定了定神，臉上的紅暈逐漸消退。前菜在恰到好處的時刻送上，給了我們緩衝的時間。之後那位侍者伯伯上菜時都沒有再說什麼，鶯空也恢復原本樣子，聊音樂、聊工作，就像平常一樣。
愉快且美味的一餐結束，結帳完之後走出餐廳，我提議要去花市走走。
行經玫瑰攤販，五顏六色的玫瑰盛放，鶯空眼睛一亮，走過去跟老闆說了幾句，並給了他一個棉麻提袋。老闆似乎明白她的需求，轉身專心在搗鼓什麼東西。
「你買了什麼？」我問道。
「等下就知道啦。」鶯空賣了關子。
我再度摸了摸口袋，確定東西還在。老闆動作很快，他將東西裝進袋子裡，把棉麻提袋還給鶯空，銀貨兩訖。
她不打算告訴我裡面是什麼東西，我也不急。直到我們走到連通兩世界的拱門前，她停下來，肅了肅面容。
「這是我初次踏足這座島的地方。」
「嗯嗯，我還記得，你當時還問了我怪問題。」還大受衝擊昏了過去呢，但我選擇不揭發這段黑歷史。
「我身負古神給我的任務，好好在這個地方生活，已經過了一年了。
「我見證神殿所帶領的古神美德，也看到檯面之下新舊交替的紛爭。我為這座幻境著迷，也為此擔心，擔心在神殿黑暗處滋生的惡意會使一切無法回頭。」她的神情恍若看見未來，不知道之後的萊傑恩島是什麼樣的光景？我很想知道，卻不能知道。知曉預言不是件好事，人們會積極防止預言發生，卻又發現自己在預言實現的道路上一去不返。
「不需要擔心這麼多，如果到時情況失控，我一定護你周全。」我不假思索地說道。
鶯空愣了一下，「你知道了什麼嗎？」
「不，我只是發自內心這麼說而已。」莫非我說對了什麼嗎？但我最好不要追問。
「罷了。先不談這個吧，今天，是我來到這座島的一周年。」
我恍然大悟，難怪她要停在這裡。島上應該沒有在拱門前相關的習俗吧？
只見她從麻布袋中拿出剛剛請花店老闆做的東西——一頂碎冰玫瑰花環。「我好像一直沒問過你，為什麼你這麼喜歡碎冰玫瑰？」
我望著她手中的花圈，瞬間想起早上望著衣櫥中的長袍出神的原因。經過她這麼一問，我開始懷疑我喜歡這種花的原因一點都不純粹。它是否承載了我留戀卻又不敢言明的權力慾望？
「如果我說……我仍然會懷念過去當蝶翼的日子，是否就能解釋我喜歡碎冰玫瑰的理由？」
鶯空點頭，「我明白。權力也好，古神的寵愛也罷，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輕輕放下的，你需要時間慢慢淡忘這樣的感覺。而在我的世界，碎冰玫瑰是人工染色出來的產物，而它的花語是——」
「送給你的希望是星辰大海。」她走向我，抬起手臂，將花環戴到我頭上，我還能聞到她身上獨有的花香，但我對女孩子喜歡用的沐浴用品不熟，說不出那是什麼。
星辰大海啊，我想起曾和鶯空一起躺在神殿後方的森林空地看星星。據她所說，她所在的世界必須遠離塵囂才能看見這樣的星空。
「我覺得這個花語非常適合你。我有說過吧，你的眼睛就像紅色星辰一樣漂亮，我希望在未來我還能繼續看到你用不同的方式閃耀在這座島上。」
最後的最後，當我躺在闇紫神殿附近的海灘，身體被毒藥折磨，蒙受古神感召之時，她抱著殘破不堪的我默然流淚，煙硝味與花香相纏。我沒來由地想起這段對話，荒謬地想要笑一笑，但面部表情肌肉已經無法控制。才不過一年，當初鶯空的期許已經沒有兌現的一天，最好的結局便是我沒有促成蒼藍神殿的分裂，即便我最後仍敗在清霜手下。
星辰大海。直到那時候我才明白當時為何無法感受到這樣的願望了，因為這座島沒有希望，也沒有未來。
「謝謝你，我會努力試試。嗯……花環很好看。」當時的我只能說出這樣聽起來有點敷衍的話，但我其實很高興，有人跟我說我不需要重返蝶翼大位，也能在萊傑恩島上發光發熱。
碎冰玫瑰曾代表著蝶翼的地位，而在清霜決定全部轉送給我的時候，它們就不該再背負這樣的意義。
鶯空退後一步，審視她最終送出禮物的結果，然後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我將手伸進口袋，終於拿出我準備已久的東西。一個靛藍色外觀的盒子，上頭有燙金字樣，寫著島上做工最精美的飾品店家的名字。
我很滿意她詫異的眼神。「想不到吧，我也有準備東西要送你。」
她看著盒子外觀，似乎猜到內容物，「你顯得我送的東西好廉價。」
我腦子裡閃過幾個聽起來有點肉麻的回答，但我怕說了她會轉身就走，還是作罷。但說來還有點不好意思，當我不小心透露我買飾品是要拿來送人時，老闆竟然說為了慶祝前蒼藍蝶翼鐵樹開花，豪氣地打了對折賣給我。
我打開盒子，天鵝絨裡躺著一枚戒指。純銀打造的開口式戒身，雕塑一朵玫瑰，再鑲嵌一顆剔透如湖水的藍色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鶯空的臉好像被太陽曬太久似地發紅，「我不能收這個，不是錢的問題，而是……」
我知道戒指對她所在的世界而言意義非凡，而在我眼中，它亦承載了我不敢言明的心思。我們一直在逃避這些話題，彷彿我們都有預知能力，能預見萊傑恩島的黑暗未來。
「不用擔心，你值得。」我向前走近一步。「我可以幫你戴上嗎？」
鶯空猶豫再三，最後羞赧地點頭，認命地伸出左手。我輕輕牽起她的手，將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白皙的手指顯得上面的寶石更加明艷，我知道我的眼光一直都不錯。
路過的路人紛紛停下來看熱鬧，這讓鶯空的臉燒得更紅了。「這下好啦，我們變成今天的新聞頭條了。」
「隨他們去吧。」我原本想說的是，反正我們也沒有別的緋聞對象可以傳了。得想辦法哄她，於是我提出了日後被翠青蝶翼吐槽的餿主意：「一起演奏一首再回去，如何？」
「那你即興跟上。」聽起來是要報復我今天讓她在大眾場合感到害羞這件事。
「沒問題。」
一說到演奏，她終於讓自己冷靜下來。嗯看來我的提議奏效了？
我們各自召喚出自己的樂器，調音、坐定之後，我用眼神示意已經準備完成，她便開始演奏。
似乎是一首浪漫的情歌，但鶯空其實甚少彈奏情歌，這讓我有些訝異。因為我從未聽過，於是在聽她演奏完第一次副歌段結束之後我才加入。我開始拉奏主歌段，進入副歌時我拉一句，她彈一句，恍若兩個歌手置身在夢境裡對唱。既然是在夢裡，那所經歷的一切就不是真實的了。對她而言，這趟萊傑恩島奇遇本就該是一個夢，只要醒過來就會消失。
那對我而言呢？沒有她的萊傑恩島是什麼樣子？對我來說，這個痛苦與愉悅並陳的人生是真實的嗎？
可惜，我知道這一切恐怕都是古神創造的夢。
沒關係，夢就夢吧。就當作是古神再給我一次機會重新演繹我想要的人生，還有可以傾訴一切之人，那便足矣。
碎冰玫瑰的花語：送給你的希望是星辰大海。
藍色玫瑰花語：奇蹟、宿命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