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保母型家教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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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9-01
翌日,豔陽高照。
即使才剛進入初夏,中午過後,灼熱的氣息依舊將過度發展的都市悶得彷彿一座烤爐似的,就像是在提醒著學生——「考季」與「烤季」皆已悄悄來臨了。
「考季」這個名詞雖然只為三年級的準畢業生所獨有,不過對於宇南高中這種高升學率的明星學校而言,不論春夏秋冬,年級高低,時時刻刻都是考季,每個上學日都是大考不停、小考不斷。
「陳靖博八十分、黃鍾定八十分、王慧玲八十五分、何怡君八十五分……」
宇南高中一年二班的教室內,講臺上的數學老師快速分發著隨堂考試的考卷,講臺下的學生有人臉色難看地盯著手上的考卷,有人捶胸頓足地發出悔恨,有人交頭接耳地談論著考題,而那些尚未收到考卷的人,則眼巴巴期待著自己的分數。
「謝筱婷,九十五分!」數學老師將音量提高並停下分發考卷的動作,開心的謝筱婷在一大群同學羨慕的目光中上前領取考卷,還未走回自己座位,數學老師那特意拉長的話聲已跟著傳來。
「簡書豪——一百分!」
在一陣譁然驚讚中,一名身材修長、長相俊逸的男同學起身走向講臺,淡漠的臉上瞧不見一絲喜意,彷彿能夠得到如此成績早在預料之中。
站在座位旁的謝筱婷回頭望向領取考卷的簡書豪,她的眼中毫無妒忌,反而閃爍著仰慕的神采。
這位他們一年二班的班草,不僅功課優異,運動也是全能,父親還是一家貿易公司的老闆,端得是文武全才、家世顯赫,尤其那英俊挺拔的外表,更是隨便走到哪都能迷倒一大票女生——毫無疑問的,在現任的學生會會長畢業後,接任「校草」這個寶座的人,絕對非他莫屬。
在一片仰慕與妒恨交雜、「心心」與「火星」燦爛交錯的目光中,數學老師拿起最後一張考卷,如同壓軸般刻意改變了唸法:「黃子姍——滿分!」
與方才的譁然驚讚不同,整個教室一瞬間陷入沉悶壓抑的氛圍裡,一名留著齊頸短髮、脖子上繫著一條粉紅色絲巾的女生,站起身後,靜靜地走向講臺。
雖然在態度上與簡書豪有些類似,但那不帶絲毫感情的臉蛋卻宛如機械一般冰冷,完全沒有這個年齡該有的青春朝氣,那一雙眼睛雖然明亮,卻彷彿藏著一把峻冷的利刃般令人望而生怯。
「黃子姍同學的成績進步得很快,可見她在課業上非常勤奮向上,同學們要多多向她學習,努力用功爭取好成績,這樣才能替將來的前程鋪好基石。」數學老師一邊褒獎,一邊將黃子姍當作正面教材勉勵同學,接著板起臉,說:「成績六十到八十分的同學罰寫考卷二十遍,六十分以下的同學罰寫考卷三十遍並記缺點一次,下週一上課時將罰寫的功課交上來……」
「噹、噹、噹……」響亮的下課鐘聲響起,數學老師交代完其他的事項後,宣布下課。
由於是下午最後一堂課,如釋重負的同學們紛紛收拾書包,準備迎接難得的週末假期。
謝筱婷才剛要將考卷收進書包,一隻大手已搶在之前,抽走了考卷。
「謝筱婷,妳的考卷借我抄一下!」一名身材高大胖碩的男孩,將搶過手的考卷放在桌上,握在手中的原子筆在自己的考卷背面「沙沙沙」抄寫著答案。
「楊冠宇,快把考卷還來啦!人家還要趕著回家呢!」謝筱婷當場噘起嘴,向前撲去,卻被楊冠宇閃身避開。
楊冠宇將考卷高高拿在頭上,看著一蹦一跳想要搶回考卷的謝筱婷,說:「急什麼,我們還沒確定參加試膽遊戲的確切人數,而且如果我沒先抄好罰寫的考卷答案,要怎麼放心去參加今晚的活動?」
謝筱婷跳了好幾次始終搆不著考卷,一氣之下伸腳往楊冠宇的腳背踢去,在對方一聲痛叫中,從抱腳喊痛的楊冠宇手中搶回考卷。
她拉長細眉,哼聲說:「等你變成了帥哥,再來跟我借考卷吧!」
「哼!帥哥才不需要跟妳這個發育不良的矮子女借考卷!而且妳也錯了一題,並不是『一百分』!」楊冠宇邊搓揉著痛腳邊出言反諷,尤其說到最後三個字時更刻意加重語氣,將目光瞥向側後方的簡書豪。
感受到那份強烈的敵意,坐在座位上的簡書豪冷冷地哼了聲,說:「需要我這個帥哥借你『一百分』的考卷嗎?」
「不行啦!」反坐在簡書豪課桌前方、留著及肩長髮並將額前瀏海往旁分開的周靖雯,停下抄寫的動作,說:「人家先借了,在我抄完之前,它都是屬於我的。」說話的聲音中帶著嬌滴滴的撒嬌韻味。
「哼!我才——」楊冠宇哼著鼻子才說了兩個字,便被猛烈敲在背上的書包打斷了話語。
「你剛剛說誰是矮子女!」謝筱婷氣憤地瞪著楊冠宇,正抱在手上的書包高高舉著,一百五十公分不到的她,最恨別人在她的身高上做文章了。
她大罵地叫道:「我這叫做小巧玲瓏,袖珍可愛!哪像你空有一身塊頭,腦袋裡裝的卻都是石頭!」
楊冠宇摸著疼動的後背正想反脣相譏,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的張承翰見狀,急忙擋在兩人中間,調停說:「好了、好了,別鬧了,先來談談要去舊校舍試膽的事比較重要。」
「有沒有誰不能去——或是不敢去的請舉手!」張承翰技巧性地問完後,目光飛快地掃過四人,發現四人都是靜靜地看著自己,臉上各自帶著不同心思的表情。
楊冠宇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膽子比簡書豪還要大,甚至大到連鬼都不怕,並期待能夠看見簡書豪難看的一面,以便在這上頭取得優越感。
簡書豪的目的則非常單純,他只是想藉著夜探傳聞鬧鬼的舊校舍來證明他的推論: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怪的存在。
謝筱婷則是愛湊熱鬧加上好奇心旺盛,更遑論「觀賞帥哥」的生活形態一直是她最樂此不疲的愛好,尤其是這種可能出現「難得畫面」的「激烈活動」。
至於周靖雯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在心儀的人面前表現柔弱的機會,能不能拉近與「班草」簡書豪的距離,就得看她時機運用的手腕強不強了。
而在五人之中,最「公正無私」的人,就是張承翰了。熱衷靈異事件的他,是用著最真誠的研究探索態度,來參加這次的試膽活動。
然而,事實上,他們一群人會從比膽量延伸到夜探舊校舍,那誘發一切的引子,就是他蓄意拋出來的。
「既然大家都沒有問題,就按照原定的時間,在原定的地點集合。我建議大家先回去準備準備,免得到時候遲到了。」張承翰推了推眼鏡,帶笑地提醒說:「別忘了我們事先的約定,沒到或是遲到超過十分鐘的人,必須提供其他人一個月的午餐!」
「我要先回去了。」謝筱婷率先說,焦急看著手錶的她,還要趕回去看那一部由各類型帥哥所組成的終極夢幻動畫——「網球王子」呢!
「喂,那我罰寫的考卷怎麼辦?」楊冠宇急忙說。
「誰理你啊!」謝筱婷幸災樂禍地對他吐了吐小舌頭,「去跟一百分的人借考卷來抄吧!」
揚冠宇頓時看了對他發著冷笑的簡書豪一眼,而後又下意識轉頭望向黃子姍的座位,這才發現,教室裡的同學們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唯獨黃子姍還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座位上,身前的課桌上擺著那一張滿分的考卷。
「黃子姍,妳的考卷借我抄吧!」楊冠宇快步走到黃子姍的座位前,伸手往桌上的考卷抓去,卻驀然落了空。
他抬頭一看,只見猛然站起身的黃子姍,雙手拎著那張滿分的考卷,居然當著他的面,將整張考卷一條條地撕成碎片,然後帶著濃厚鄙視的意味,簡短地說了句:「廢物!」
「砰!」楊冠宇一手拍向桌面,憤怒吼道:「別以為加入夜修班讓妳的成績突飛猛進就自以為多了不起了!都不知道妳每天擺著一張高高在上的嘴臉,一副跩個二五八萬的樣子有多麼惹人厭嗎!尤其現在不僅拿掉了眼鏡,還學人在脖子上綁著一條絲巾是想要裝可愛嗎?噁心死了!」
他怒吼完,伸手往對方脖子上那條粉紅色的絲巾扯去!
「楊冠宇,住手!」
「砰!」
隨著其他人的制止聲甫落,一聲碰撞的巨響跟著傳出,只見原本伸手抓向黃子姍的楊冠宇,居然反被抓住手臂後,整個人被狠狠地甩飛了出去,撞翻了一整排課桌椅。
教室內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黃子姍那一雙宛若無盡深淵般冰冷深邃的黑眸,徐徐地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然後不發一語地離開教室,留下被冷汗打濕後背、臉色青白交錯的一群人。
「可惡!」吃痛站起的楊冠宇瞠大一雙羞怒交加的眼睛,環顧四周後發狠吼道:「黃子姍跑哪去了?我今天一定要讓她好看!」
一個一百八十幾公分高、體重九十幾公斤的大男孩,居然被一個比他嬌小許多的女生一手甩飛出去,這臉實在丟大了!
然而,除了楊冠宇本人,其他人連嘲笑的念頭都生不出來,他們完全想像不出,自己要如何只用一隻手就把塊頭龐大的楊冠宇整個人甩飛出去!
這,未免太過恐怖了……
「沒事吧?」率先回過神的張承翰上前關切,只見楊冠宇苦著臉皺起眉頭。他的身上多處大大小小的擦傷加瘀青,所幸沒有什麼大礙。
「活該,誰叫你想要欺負女生!」謝筱婷哼聲數落。
「沒錯、沒錯!自作自受,這叫做以暴制暴!」周靖雯追加攻擊說道。對於欺負女生的男生,她們絕對是同仇敵愾的。
簡書豪望著楊冠宇沒有說話,只露出了一個深深的詭笑。
楊冠宇頓時哭喪起一張難堪的臉:「喂……你們……」
「喂什麼喂?」謝筱婷出言打斷他的話,叫道:「還不趕快把課桌椅排好,你想讓老師知道你在教室裡打架嗎?」
楊冠宇一聽,只能忿忿地停下埋怨,悶頭排起亂成一團的課桌椅,其他人也跟著幫忙整理。
謝筱婷一邊對齊著男生們搬正的桌椅,一邊悲喜難辨地感嘆說:「話說子姍自從加入夜修班以後,真的變了好多喔……」
她依稀記得,以前文靜的黃子姍偶爾會找她指導課題,那孜孜不倦的謙虛態度很討她的喜歡。而現在的黃子姍,雖然成績遠勝自己,卻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樣,尤其那宛若高高在上的睥睨姿態,與以前的乖巧有禮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是啊,從她被選入夜修班以後,課業就開始突飛猛進,尤其最近的成績更是驚人,科科都拿滿分,簡直要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有作弊了。」周靖雯說到最後,目光投向簡書豪。黃子姍最近的成績明顯有壓過簡書豪的趨勢,他這個班上第一名的寶座,只怕是岌岌可危了。
簡書豪沒有搭腔她這個質疑他人的話題,反倒感到讚賞並自我勉勵地回道:「這代表她真的非常勤奮,同時也代表著我們的努力還不夠。」
「其實……」也許是才剛被黃子姍修理了一頓,此時的楊冠宇有些吞吞吐吐地說著心裡話,「說真的,我也很想加入夜修班。」
其他四人頓時齊齊看向了楊冠宇,謝筱婷很快就搖頭感嘆了起來:「就你那顆石頭腦袋,就算加入了也沒用啦,徒勞浪費師資罷了。」
「喂……」楊冠宇發出弱弱的抗議聲。與其他人相比,在讀書這方面,他的腦袋瓜子確實不大好使。
一排完課桌椅,張承翰立即出言催促並再次提醒說:「好了,都排整齊了,我們快點回去準備吧,晚上還有重頭戲在等著我們去探索呢!」
「嗯,時間不早了,是該回去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揹起書包,向教室門口走去。
一出門口,楊冠宇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等!那我罰寫的考卷怎麼辦?」
「自己想辦法囉!」其他人大笑的同時,一鬨而散。
同一時刻,長長走廊的另一頭,一位脖子上繫著粉紅色絲巾的短髮女生,正靜靜地看著打鬧離去的一群人。
她一雙漆黑的瞳孔中閃現著如鷹隼般銳利的寒芒,逐漸上翹的嘴角勾起了令人戰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