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３８＃樓中樓

　　在雙重肉團子的簇擁下，時予跟在澄賢身後進了他家。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澄賢家的副客廳，用以招待客人之處，拉門後是圓形大紅桌，辦桌用的，上頭堆著許多寵物飼料和副食品，再後來，隔段間距便是辦公桌。

　　木頭壓玻璃板樣式，古早年代家庭裡的常見款，狹小的縫隙壓著照片跟名片，拉開椅子坐上後便背靠牆面，讓視角能稍稍的向右偏移。

　　空間的中央有扇隔間鋁門，待會時予會看清是曬衣間，剩餘右手邊則就為正常的廳堂配置，遠到近分別為液晶電視、三個沙發擺成Ｕ型圍著長桌，主位沙發後方有台工作用電腦。

　　「你要餵牠們吃些零食嗎？」

　　時予悠哉地掃過一圈時，澄賢也止住兩條狗的狂躁了，牠倆會狂躁自是前者的初次來訪，於是澄賢得先讓時予打消濃重的戒心，免得每次見面都被吠。

　　聽言，時予點了點頭，餵點好吃的是最快跟狗拉近距離的方法，從澄賢那得到幾個狗骨頭形狀的餅乾前，貪吃狗們已然相繼坐下，早看到你們在拿點心了。

　　從上而下看柴犬坐下，時予是初體驗，必須承認兩罐瓦斯桶非常可愛，他的心有被萌到，特別是澄賢說能叫狗來握手，時予說握還真的有握上來的時候。

　　雖然好景不常，因為他餅乾拿得太置中，兩隻狗都覺得是給自己的，誤認對方要搶而相互開撕，被澄賢立刻霸氣教訓，喂喂喂！再吵架就都別吃！

　　眼看澄賢毫不留情地拍狗頭、推狗屁股制止搶食事件，時予在一旁默默異想天開，怎麼感覺像在帶小孩一樣，莫名有種無端悸動的感觸。

　　縱使他和澄賢，兩人打心眼底都討厭小孩，無法容忍像救護車的升階哭喊聲，但把彼此帶入想像時，仍是會感受到那種喜悅，關於……為人父的欣喜？

　　末段那是時予粗略想的，不一定時時都能馬上找到適合的譬喻嘛，別太較真，餵完狗，澄賢讓他先去廁所洗了手，就和工作用電腦相隔一道牆，或說是進門往右看即可。

　　暫且拜別狗狗，來到曬衣間門口左方、辦公桌後牆的側邊木門，裡頭是向上的短式樓梯，爬著總數不到十階的台階前往主客廳，正式涉足澄賢家中的私人地界。

　　此處是樓中樓形態，左側的階梯能再繼續上行，踏上樓層恰好正視廚房的冰箱，頭朝右即為升級一個層次的大廳，傢具多半是活潑鮮豔的鵝黃色風格。

　　照樣是Ｕ型的三座沙發和長桌對著液晶電視，桌面置放著日常用品跟賢媽的藥物，成年人多少染有老化病症，電視櫃上排著澄賢組的多項樂Ｏ。

　　景淵送的生日賀禮也被擺到這來當佈景了，擔當起一同擔任與廚房分清楚河漢界的分界線，俯視圖的格局相當奇妙，需要用到「ㄏ」的字型來形容。

　　平面是長方形，從站的位置遍及廚房，湊巧是把腳掰直的ㄏ字型，隔著開小窗連著側門外的區塊，而從電視櫃連到側門的線條，恰巧也為ㄏ字型。

　　不過，要先把這ㄏ字朝上翻轉、再往左翻轉，餘下部分就是主廳的天下，左右側各是大窗、通風窗，側門對面有座只擺著家用座機的白電腦桌，放小雜物的原木小桌則夾在其和三格沙發的空隙裡。

　　連假裡多數時間會待在這，時予晚點會開始適應環境，先帶他去放行李，澄賢領著他接續往上，走到三樓……或二點五樓？

　　會懷疑名稱，是由於樓中樓的上層，通常只會是一間臥室，佔地面積不算一層樓應有的，便會產生稱呼差異，澄賢會說三樓，賢爸賢媽則和樓下統稱二樓。

　　打開門給時予看看，是間平常空置的含衛浴寢室，門旁由逆時針說起是含鏡梳妝台、衣櫃、通往浴室的門，雙人床，組裝式曬衣桿和對外窗，然後就回到原點。

　　「如果你沒有要和我睡的話，你可以來這間睡。」

　　澄賢有事先問過時予，原先預設是同床共寢，但總可能有不測風雲，假如時予有其他意見，那這空房能作為替補，整體狀態是能直接入住的。

　　哪怕素日沒在用，賢媽依舊會來固定打掃，故而一直都是整齊的，時予無須擔心灰塵或蟲蟲的任何危機，等澄賢把棉被跟枕頭拿來就ＯＫ啦。

　　「嗯。」時予棒讀地應聲，鑒於在他眼中，斷無分房睡的道理，可依然得附和澄賢，就略顯不倫不類。

　　最後，進入重頭戲的四樓，一前一右兩間房，右邊是賢爸賢媽的夫妻房，那前面那間自然是澄賢的房間，從前只在視訊裡看過皮毛，今時今刻終於要實地探訪了！

　　時予嚥下口水表達興奮，待澄賢旋開握把，望見那本該在門開後頭一眼瞧見的貼牆書桌，而門右方就緊鄰著雙人床，從攝影機投出的畫面裡，位於書桌的左前方。

　　至於左邊——有大衣櫃、垃圾桶，接著是與雙人床平行方向的浴室門，內部構成標準的直角，由此可知房門在２Ｄ設計圖中和三樓房相仿，是位在左下角。

　　「這裡就是——我的地盤。」倘若澄賢是女生，他會打趣成「少女的閨房」，隨意地把扁扁的背包放去床邊，畢竟衣櫃裡仍有他的衣物，攜帶的行囊就很簡陋，只裝保養品及錢包。

　　時予塞滿三天份衣服的旅行包則放在桌上，外觀同是背式的，他的身高正好能平視上方的書架，有Ｏ學實Ｏ王、ＯＯ尋寶記等一系列書籍，些許ＢＬ漫畫，國中小、高中畢冊、相冊。

　　總歸是私密的個人領域，澄賢從帶時予進房起，就有必然的尷尬，更別提看時予在那全面掃視，縱然立場對調，換他他也像臺掃描機一般全方位環視吧。

　　壓下像被扒光的羞赧後，澄賢適時地開口，卻止不住心緒的牽動而卡詞，「呃——那個床，就……你跟我晚上要睡的。」

　　星辰大海色系的深藍床單和涼被是成套的，一閉上眼，躺在床上就猶如在深海內沉浮，既清淨，又能放鬆心情和精神——這是單獨一人睡的理想情況。

　　某些雙人床說好聽是雙人，但對澄賢這類高的使用者，頂多是寬廣的單人床，比宿舍那兩塊床墊並排還小，遑論還得跟時予擠，枕頭不僅得併攏靠著，四肢看似也沒法隨心伸展。

　　「所以你想睡這齁……我們或許得睡得恩愛一些。」

　　用曖昧的言語掩飾真相，儘管說穿了也就得靠得更近，在宿舍裡他們靠得還少嗎，開燈關燈都不安分，眼下只是換了個地方。

　　可對這時的澄賢而言，和時予換到他真正最隱私的居室內睡，難免會不自在的，緣由顯而易見，這份扭捏感會在當晚更加清晰，現下他正等著時予的答覆。

　　是否要同房，全取決於他的主觀意識——

　　「我們不是天天都這樣睡嗎？」

　　然而，時予卻逕自拋出令澄賢騎虎難下的魔王題，純屬疑惑而非故意。

　　說對或錯都怪怪的，不論對時予還對自己，澄賢只好說白話，解釋他是怕床太小，也許要比平時還貼近，貼到會阻撓到雙方睡眠的境界，用了些委婉的玩笑話暗示。

　　奈何啊，時予像左耳進右耳出，不會吧？他認為大小還行啊，睡過才知道，這反應讓澄賢發覺到跟時予的頻道對不齊，時予明白他介意的點，無奈於明白得不夠深。

　　罷了，他的性格就容易在細微末節上拘泥，杞人憂天，本身也想改善這強迫症，便不再多辯，說了句場面話，「嗯……就看你啦。」

　　場面話就打著圓場的，時予聽完也難改他的意願，而實際情形確實是如此，那麼就去吃午飯吧，好餓好餓，粽子差不多蒸好了吧。

　　讓時予參觀之餘，澄賢有順道把粽子先微波退冰，再放進蒸籠裡加熱，跟他絮絮叨叨也經過了十幾分鐘有，湯鍋裡小火慢熱的味噌湯都沸騰冒泡啦。

　　備好調味料準備開飯，方才的談話並未造成半點異常，澄賢拿著兩碗湯端到時予面前，再來是垃圾桶和剪刀，丟粽葉跟剪繩子用。

　　賢媽有位朋友是包粽高手，每年都會送親朋好友親手製作的肉粽，主打料多，時予光看那龐大的體積，他往年能一口氣吃三到四顆，現在估計就這兩顆配湯就飽了。

　　當筷子劃開糯米，蛋黃、栗子、豬肉、香菇都掉了出來——澄賢挑食不吃乾燥香菇，到頭來全吃進時予胃裡，細數大概三湯匙的量，難不成是香菇粽？

　　味道不錯之外，搭配的味噌湯也很棒，豆腐滑嫩，湯味醇厚，賢媽特地為澄賢煮的，澄賢的最愛湯品即是味噌湯，年幼時一聽賢媽要煮，都開心的不得了。

　　就……直面覺察到母愛的鮮少場合之一。當說特意煮給他享受的當下，加上原生口味的喜愛，在心目中登頂的名次始終都無從撼動。

　　邊吃邊聊著天，澄賢跟時予從南部粽跟北部粽的派別，講到過中午了還能立蛋嗎，回家時是十一點四十了，吃完粽子來試試看吧。

　　而有關南部粽跟北部粽，這倆是不站邊的，就沒理由地單純不站邊，來什麼吃什麼，心滿意足地飽腹一場後，時予悠閒在沙發上休息，澄賢說他來洗碗就行。

　　空腹許久，一時過多的進食量都讓各自有些脹氣，尤其粽子又難消化，打飽嗝期間，洗好碗的澄賢拿了兩個雞蛋來，叫時予來挑戰立蛋。

　　時予以前不立蛋的，幼稚，豈料現今還很樂意陪澄賢玩，今非昔比了，花了半響與澄賢立的湊對，拍了張紀念照留念。

　　之後，按照之前所講好的，澄賢與時予拿出了專程拿回的筆電來做功課，別嗆放大假還做功課很解，先怪惡魔教授們刻意瞧準端午假期，指派的作業量令人吐血。

　　學生時期裡總會遇到一兩名調皮的師長，反正暑熱當頭也出不了門，不如當個乖寶寶，整個下午不間斷地在作業和下樓關照狗中橫跳，過程裡也歷經了小倆口人生的兩道主線任務。

　　「……乖。」時予拍著澄賢的頭，想令苦瓜臉的他打起精神。

　　其一，是每當時予提起這事，澄賢就不免陷入低潮的考驗，但也束手無策，算是大學或出社會的情侶必經的一環，關乎時予能否潔身自愛，防止澄賢頭頂長草的課題，反過來也是。

　　另一件事，則與未來綁定，近在咫尺，勢必得深思熟慮的抉擇。

　　弄好一切已是傍晚，總算邁進實質的無後顧之憂、能全心放空的環節，澄賢預約了家附近的著名麵食館，早前讓時予在它和日式咖哩飯的專賣店二擇一，挑哪個先吃、哪個後吃。

　　既然粽子是飯，那晚飯就吃麵，時予的腦迴路很直，確定了他今晚會留在雲林，澄賢就能專注在獻上驚喜的份上，這次絕對絕對要成功！計畫順不順利都得說出口！

　　熱情的仲夏夜都尚未降臨，握緊拳頭的他卻先一步燃燒起來了。



１３８．ＥＮＤ



【作者後記】

這篇明面上感覺比起過場，可能會被嗆在水字數
但請相信我沒有
為了讓大家足夠想像澄賢家的內部
就用了不少篇幅
免得想像起來東缺角西缺邊跟異空間沒兩樣
而且
新聞學院的定律就是詳細敘述的東西
後面一定會再出現
所以不要嗆我ＸＤＤＤ

舞台要先搭好
故事才能慢慢講
大家敬請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