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８－０１

　　龍族地盤地廣遼闊，不同屬性的棲息處大致分為四種，分別為冰層上、水裡、山壁洞穴以及山中林木間。
　　為了能夠保暖些，大夥兒一致選擇了熟悉的洞穴，龍王在遣散龍群後便領著他們前往環繞於外的其中一座山，跟在後頭的還有悉柯與埃邇戈。
　　這座山相當高大，表面幾乎覆滿了厚重冰雪，然而位於底層的山口處附近卻是一片綠茵，不僅洞口旁攀沿著一些嫩芽枝柳，洞前小小的那塊草皮上還長著幾枚小巧花朵。
　　洞穴很大，容納龍王也綽綽有餘，不過牠顯然沒打算進去。
　　牠兩爪攀住旁邊山壁，轉頭對耶里佳說道：「這是老夫的山，你們在這裡休息吧，小輩們會替你們治療。日落將至，老夫累了，先上去小歇。」
　　耶里佳點頭致意。龍王沒再多說別的，捲著尾巴往上慢慢攀爬。

　　悉柯將眾人領入洞穴，埃邇戈在最後面跟著。裡頭也是十足寬敞，地面是同樣令人吃驚的岩地，內壁四處佈滿青苔與零散的藤本植物，洞穴深處還堆著柴堆，上頭有燃燒著的焰火，再過去幾公尺遠是另一個小上許多的洞口。
　　一入內，眾人立刻感到渾身溫暖了起來，凍得僵硬的關節開始漸漸恢復靈活度。
　　「這座山是歷代龍王的居所，唯有此處才能見如此生機，吾族稱之為密薩羅，意思是奇蹟之地。」悉柯邊走邊介紹，然後停在柴堆旁不遠處，「諸位坐吧，你們一定快凍僵了。」
　　眾人道謝後圍著柴堆坐下，紛紛發出滿足嘆息。
　　玥確定地上不潮溼後，將草蕪放下讓他平躺，草蕪一動也不動的，只有胸口在規律起伏著。他皺眉俯身，感覺到草蕪鼻間確實有熱氣呼出才稍微安心，但仍心繫那未知的副作用。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悶哼，他回頭察看，耶里佳正要脫下外套，似乎是動作太大牽扯到哪裡的傷口了。
　　「我來幫妳吧。」他說，得到點頭同意後，他才挪到她身後。
　　耶里佳靜靜凝視玥的一舉一動，他幫她脫開袖子，動作有些笨拙，力道儘可能放輕，她感覺到他靠近產生的熱度，盯著他的眼睛盡是柔和。
　　「抱歉，我動作儘量放輕了，有沒有碰到哪裡？」他一面笨拙拉開另一只袖子，一面擔心地抬眼詢問。
　　她搖頭，看著他放下心後低頭繼續動作，最後在成功脫下外套之際露出鬆口氣的表情拍了拍兩手，每個動作和神情都令她不願意錯放。
　　「謝謝。」她在他再度抬起頭時微笑道。
　　「跟我還道謝什麼啦。」他擺擺手，挪回原本的位置，探頭看向悉柯，「那個，剛剛龍王說你們可以幫忙治療……」
　　悉柯點頭，朝耶里佳靠近，接著瞧瞧草蕪。
　　「外傷都不必過於擔心，很快就能好全了，只是過深的傷可能還是會留疤。」牠對玥說，而後看向耶里佳，「不過吾族治療方法較為獨特，恕吾等冒犯了。」
　　耶里佳點頭，「不要緊，儘管照你們的方式醫。」
　　「那麼埃邇戈，草蕪先生交給你。耶里佳小姐，我們移動到另一邊吧。」

　　說著，悉柯挪到一處角落，埃邇戈則上前走到草蕪前方，其他人往中間擠了幾挪出空間讓牠們好做事。
　　耶里佳跟著悉柯到深處角落，在悉柯的要求下除去衣物，締栗亞連忙跳起來幫忙遮擋，瑟希和青苑也圍上去擋在耶里佳旁邊，其他人見狀迅速挪往草蕪這邊來。
　　「二少，要幫怪小子脫衣服。」阿克司一圍上去就告知這件事。
　　「……嗯？」玥眨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去除所有外物比較好治療，這樣也可以治療到所有傷口。」埃邇戈解釋。
　　玥愣了愣，低頭看著昏睡的草蕪，又抬頭看看埃邇戈，見牠肯定的點頭，他猶豫地伸手掀起草蕪上衣一角，露出一點側腹，然後猛地把衣角拉回去撫平。
　　「玥大哥，你怎麼了？」西風偏頭看玥，眉毛向上揚起，「都是男人，這樣你就害羞了？」
　　玥結結巴巴道：「不是、就覺得這樣做……呃，不太……不太好……」
　　阿堺跟阿克司互望一眼。
　　「那就交給我們來做了？」阿堺試探詢問。
　　玥一愣，見他們倆一人一手把草蕪的上衣掀了起來，立刻按住他們的手，接著悶頭說：「我……你們別動，還是我來就好、我自己來。」
　　阿堺眉頭一挑，和阿克司鬆手交由他去做。

　　經過一番吞吞吐吐，玥終於幫草蕪脫到只剩內褲在身，臉跟耳根已經紅透了。他向後讓開，埃邇戈的頭與脖子往前覆在草蕪上空，牠低頭嗅聞每處傷口，然後伸出舌頭在傷處上舔舐。
　　所有人一驚，玥立刻推著牠的頭大叫：「你在幹嘛！你的屬性－－」
　　「這是吾族的治療方式，請放心。」悉柯的聲音傳來，眾男性沒敢往那方向看過去，「龍涎具有高效復原力，任何外傷都能以此治好，無論屬性為何，每隻龍皆具備此種能力，埃邇戈不會傷到草蕪先生的。」
　　有了保證，大夥兒才安下心來，玥連忙向埃邇戈道歉。
　　埃邇戈搖頭以示不介意，將傷口逐個舔過一輪，然後向後退開，悉柯這時也結束了治療並走過來，耶里佳裹著一件拖地大衣偕同另外三人走在後頭。
　　「龍涎很快就會凝固，修復期過後就能用水沖洗掉，吾估計隔天早上即可沖洗，在此之前請勿接觸到水。後方洞口出去有一座小型半活水湖，如有需要可以使用，作為飲用水也可以。」悉柯溫聲說道。
　　「謝謝。」耶里佳代為道謝，其他人也點點頭致謝。
　　「那麼諸位好好休息，晚餐稍後會替你們準備，吾等先行一步了。」
　　悉柯向眾人微微垂下頭，埃邇戈身體略微低伏，兩龍隨後一前一後離開。
　　玥將草蕪給他的外套拖下並蓋到草蕪身上。眾人重新散散圍在柴火邊，談論著今天的決鬥，耶里佳把和草蕪的戰前討論以及戰中決策等等細細說過一回，包括草蕪隱晦提及的有關特能的不完全發動、完全發動會如何、還有發動條件，他們討論了一陣之後決定再跟草蕪細論，諸如到時候該如何運用在戰場上，接著大夥兒又講起大致的合作內容，比如說要透露多少事給龍族知道。
　　大概是今天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他們沒有交談太多，很快列出看守草蕪的輪班安排，入夜不久便睡下。

　　隔天一早，當玥醒過來時，映入眼簾的是草蕪頂著濕漉漉的頭髮背對著他的景象。

　　玥因那頭放下的長髮先是一愣，而後迅速坐起身，草蕪注意到他的動靜轉身看了過來。
　　「師父醒了吶？早安！」
　　「早……」玥看著草蕪頭髮上的水珠滑落側頸，一愣後別開眼，輕咳一聲，「呃，身體怎麼樣了？」
　　「唔嗯，外傷都好了吶，只有心臟還有點痛。」
　　「心臟？」玥急得坐直身體，「是副作用嗎？還沒好？」
　　「噢、是因為這次力量有點用太多了，心臟才會痛久一點而已，可是不要緊吶！本來每次心臟都是最晚恢復好的，師父別擔心！」草蕪忙道，見玥眉頭深鎖地要說什麼，他趕緊扯開話題：「是說吶、我醒來之後藍澤王讓我先去洗洗，現在換她去了，幸好之前妖狐有多給衣服，我們才有得換－－不過我居然錯過了師祖說的超厲害龍涎治療，感覺虧大了吶！」
　　草蕪說到最後真心露出懊惱貌，玥即使有再多訓話也不禁笑出聲來。他抬眼看對方，草蕪嘴裡繼續嘟囔可惜，一邊用手掌慢慢拂過頭髮表面，掌心拂過處一一浮起成群水滴，當手來到髮尾，半空中已經有相當可觀的水滴飄浮，而那頭長髮已然乾了。
　　玥目不轉睛地瞅著，看著水滴一顆顆被草蕪另一手點起的火蒸發，直至全數蒸發殆盡。「為什麼要弄出來再蒸發？直接用火蒸發不是更快嗎？」他問。
　　「這是我媽媽教我的吶。」草蕪臉上浮現軟和笑意，輕聲說道，「那時候我還不太能掌控好火，她就教我這麼做來練習控制溫度，後來我習慣了，就一直這麼做下去吶，雖然頭髮長弄起來麻煩了點。」

　　難得聽他講起從前事，玥聽得專注，因此在草蕪紮起頭髮時注意到他用的不是平常的鐵釵，而是以髮圈將頭髮束成馬尾，栗紅色髮圈在純黑髮色間看起來特別明顯。
　　「咦？怎麼換成髮圈了？」玥好奇問道。
　　「釵子昨天爬出龍牙心的時候弄斷了，這是締栗亞給的，她說她只有這個吶，不過這樣綁頭髮有點重……」
　　玥眨眨眼，「你記住締栗亞的名字了？」
　　草蕪調整著馬尾高度，朝他投以困惑目光：「她懂很多，問她問題多了就記住了，而且每天都見面當然會記住吶？」
　　……明明其他人也是天天見，相處得還更久，怎麼就只記得她的啊？感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玥在內心嘀咕著，「喔」了聲，岔開話題：「其他人呢？怎麼都不在？」
　　「醒來就只有我們三個跟阿里，聽阿里說其他人出去活動筋骨了吶，然後昨天的龍來找阿里，他就跟出去了。」草蕪想了想，「好像說是龍王外找吶？」
　　玥皺眉，龍王找阿堺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