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

楔子二
夜已深，陰暗的天空稀落地飄下雨滴，一點一滴地擊打著地面，滴答滴答的輕響如同錯亂的時鍾，讓焦慮望著前方大廈的男子倍感煩悶。
男子的頭髮有些斑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他吸了口夾在指間的香菸，深長地吐出濃濁的白煙後，轉動有些發福的腰身向身後的年輕人問道：「從祈大師進去大廈之後……不，是從我從大廈出來之後，過去多久時間了？」
年輕保全急忙看向警衛室裡的電子鐘，戰戰兢兢回道：「報告黃董，大概四十分鐘左右了……」
「正常回答就好，不用加什麼報告，你現在是在當保全，不是在當兵……」黃董皺起了眉頭，情緒是一種很容易傳染的東西，年輕保全的態度無疑加深了他那份緊繃的情緒。
「你來我們環宇建設公司擔任大廈保全有多長時間了？」黃董望著壁面上銘刻著「富麗京城」四個大字的大廈，那漆上金粉的大字即使在昏暗中依然清晰可見，強勁有力的字體讓整座龐大的住宅更加顯得氣勢雄偉。
「兩、兩三年了。」年輕保全回答。
「嗯，好好幹，公司不會虧待你的。」黃董其實只是想找個話題舒張一下自己的情緒，對於保全回話的內容根本沒有仔細去聽，他耳裡所關注的，其實是從前方大廈內正源源不斷傳來的搖鈴聲。
「鈴鈴鈴……」
「嘩啦、嘩啦……」
深夜裡的雨勢逐漸變得急遽，一陣陣的涼風帶著雨水的味道吹動了起來，刮入了不大的警衛室裡，讓兩人不由自主打起了寒顫，而耳邊那愈來愈顯嚴厲的咒語喝唸聲，和著變得急促響動的銅鈴聲，更震得他們心裡發慌。
「鈴鈴鈴……」瓢潑的雨勢逐漸掩蓋銅鈴的響聲，幾乎到了細不可聞的地步。
黃董長長地吐了口氣，壓抑著焦慮煩悶的情緒，他伸手從胸前口袋裡掏出菸盒，再度取出香菸含在嘴裡，年輕保全急忙拿起廉價打火機準備幫他點火。
「啊——！」猛然一聲慘厲的叫聲劃破急遽的雨勢傳入黃董耳裡，驚落了他正叼在嘴邊的香菸。
「聽、聽到了嗎？」黃董驚愕地撇頭望向年輕保全，卻發現眼前的年輕保全正瞪大著驚恐的眼睛望向大廈門口，活像是在告訴他，他方才所聽見的那聲慘叫並非幻覺！
「快點通知守在走道的人員過去瞧瞧！」黃董大聲吩咐後，頂著大雨快步跑向大廈。
「祈大師！」一奔進大廳，黃董立刻出聲叫喚，卻得不到絲毫回應，只看見一座倒得支離破碎的道壇，還有一把把破裂的令旗與長條狀的符紙，正隨著從大門吹入的強風在地面上滾動翻飛……
「黃董！」這時，兩名保全從黃董對面跑了過來，一瞧見滿地破敗的除靈法具時，腳步不自覺地往後縮去。
「你們有看到祁大師嗎？」黃董抹掉額頭上冰涼的水滴，分不清這些究竟是外頭的雨水，還是他的冷汗。
「沒、沒看見……」兩名保全顫抖著聲音回答，同時惶惶不安地將眼球往大廳內到處瞟動，彷彿在嚴密戒備著什麼不可知的恐怖東西。
「快！快幫忙找找！」黃董強壓心中攀高的恐懼，急聲吩咐兩人分開方位進行搜尋。
「那、那是！」突然傳來的一聲驚叫讓正心驚膽跳四處搜尋的黃董嚇了一大跳，轉過身的他與另一位同樣受到驚嚇的保全互看了一眼後，快步跑向正位於右側牆角處、正向後拖著倒退腳步的那名保全。
兩人才剛一奔到牆角，便猛然停下腳步，那映入眼裡的景象讓兩人當場倒抽了一口冷氣，瞬間啞了乾澀的喉嚨。
只見在牆角的一面牆壁上印著一團狀似人形的鮮紅血印，一條條凝聚成流的血正從模糊的人形血印上不斷向下流淌，於地上聚合成一灘如水窪般深紅的血泊。
一把斷折的桃木劍靜靜地躺在血泊裡，幾塊裹著黏稠血絲的破碎臟器，兀自在逐漸失去活力的掙扎中一縮一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