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凌遲的刀鋒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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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7-22
「說,人是不是妳殺的?」
狹窄昏暗的房間裡,一位體型渾圓壯碩、左臉頰帶著粗長疤痕的中年男子,用力拍打身前的方桌,一雙眼睛則瞪得如牛眼般巨大,發著一股威逼的氣勢。
中年男子名叫謝志傑,是警界中赫赫有名的逼供高手,在他手中服軟招供的嫌犯多不勝數,從窮凶極惡的變態殺人犯到專偷女性內衣褲的小賊,幾乎沒人能在他的偵訊中逃過法律的制裁。
身為一名逼供高手,謝志傑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他可以憑藉幾句簡單的對話便推敲出嫌犯的個性,進而巧妙地引導嫌犯進入談話陷阱,最後一舉突破嫌犯的心防。
然而,這一次,他算是遇上對手了!
從偵訊開始到現在已經快四個小時了,坐在他眼前的嫌犯不僅一句話都不肯說,甚至連吭也沒有吭過一聲,這讓一直以冷靜沉著自傲的謝志傑也忍不住火氣上湧,心浮氣躁了起來。
「我……」
聽到嫌犯終於露了口風,謝志傑趕緊提起全副精神,全神貫注地聆聽對方即將出口的第一句話!
「我……」糜雅築眨著被檯燈照得幾乎快要瞎掉的眼睛,囁嚅地說:「我想吃豬排蓋飯。」
「……」謝志傑如精密電腦般高速運轉的腦袋差點當機,他抽搐著嘴角說:「妳是不是日劇看太多了,哪裡來的豬排蓋飯?能有一碗泡麵吃妳就要偷笑了!」
「那……」糜雅築努力地想了一會,「我要大碗的,有肉塊的。對了,順便幫我加顆蛋。」
「搞清楚妳現在的身分是什麼!」謝志傑怒吼,感覺自己的眼皮有些翻不過去,「一碗二十塊的泡麵吃不吃?」
「喔……」糜雅築委屈地應了聲,「那我還要一杯奶茶,要加冰塊。對了,不要太甜。」
「閉嘴!這裡是刑事局的偵訊室,妳當這裡是快餐店啊!」謝志傑吼完,揉了揉額角的太陽穴,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免得中了對方的詭計——真沒想到他謝志傑也有輸了先手的時候。
「說!」謝志傑手掌重拍了一下桌面,將話題導回正軌厲聲問道:「吳瑜豐是不是妳殺的?」
糜雅築沉默不語,時間在寂靜中一分一秒經過,謝志傑彷彿聽到了秒針滴答滴答的擺動聲。
「妳到底說不說!」謝志傑從來沒有如此無腦地重複同一個問題,他明白,自己的耐性似乎快要被對方徹底磨光了!
「你到底想怎樣啊?」糜雅築突然發怒地嬌斥說,「一下子要人閉嘴,一下子又要人說話,你不覺得這樣很矛盾嗎?你到底有沒有邏輯觀念啊?」
謝志傑當場愣住了,如果邏輯觀念不強,他又要如何成為一名逼供高手?
突然,他又冷靜了下來:看來這次真的遇到對手了,這傢伙看似笨拙,心機居然如此深沉,這一開口又差點讓我輸了一手。
「別想轉移話題!從開始偵訊到現在妳就一直在逃避回話,顯然是作賊心虛,殺害吳瑜豐的兇手就是妳!」謝志傑氣勢嚴正地指著糜雅築,大有名偵探柯南遙指點出真兇時的正氣英姿。
看著對方陰晴不定的臉色,謝志傑知道在遭遇嚴厲指責的情況下,心思出現浮動的嫌犯即將吐出口的下一句話,就是突破對方心防的關鍵切入點了。
「是……」糜雅築目光游移不定地囁嚅說:「是你自己說我有權保持緘默的,你是這裡的老大,我哪敢不聽啊……」
想跟我玩文字遊戲?謝志傑在心中冷哼了一聲,臉色轉為嚴謹地說:「那好,從現在起,我不要妳保持緘默,我問妳一句,妳就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否則的話,妳休想走出這間偵訊室的大門!明白嗎?」
糜雅築乖巧地點頭,指著一旁的牆壁,問道:「那面牆是不是特殊的玻璃牆壁?在牆的另一邊是不是有比你還要高階的警官正在觀看整個偵訊過程?」
「沒有!」劉志傑坦然地說謊,因為糜雅築指錯牆壁了。他隨即瞪大眼,吼道:「別想岔開話題!」
糜雅築頓時噤若寒蟬地正襟危坐起來,一副百分之百配合的絕頂好公民形象。
謝志傑再度揉了揉額角的太陽穴,將語氣調整到一個最適當的位置,說:「吳瑜豐是不是妳殺的?」
「不是。」糜雅築搖頭回答。
「那為什麼妳會在那裡?」謝志傑接著問。
「我是被他綁架到了那裡,說起來,我才是受害者呢。」糜雅築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無辜指數直逼傳說中的宅男女神。
「是嗎?」謝志傑冷哼了聲,「妳的意思是說,妳不是殺害他的兇手,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不等她回答,謝志傑接著揚聲逼問:「從我手上的資料指出,警方趕到現場時,吳瑜豐才剛剛斷氣,而整個實習室內除了妳之外並沒有其他人,這樣妳還敢說自己不是殺害吳瑜豐的兇手?」
「你的手上並沒有什麼資料啊?」糜雅築指著謝志傑空蕩蕩的一雙手,在發現對方像是要殺人般的視線後,緊忙說:「嚴、嚴格說起來,是吳瑜豐他自己殺了自己。」就算成為了殺人嫌犯,糜雅築也不願透漏任何可能會危害到駱雅玲的口供。
「哼哼,妳的話分明前後矛盾!」謝志傑鼻孔哼得像是吹風機一般,「難道他綁架妳的目的就是為了在妳面前表演自殺?」
「我不知道啦!」糜雅築當場板起臉,「信不信由你,我又沒有說謊,真的就是他自己動手剖開肚子,然後割掉自己的胃臟。」
「妳還想狡辯!」雖然從手術刀上採集到的只有吳瑜豐本人的指紋,但是謝志傑不認為有人會選擇這種自殺方式,更不相信有人能夠真的下手去做。
「我不想跟你說了,有什麼話跟我的律師談吧!」糜雅築索性把電影裡最愛演的那套拿出來用,隨即又轉念問道:「對了,有沒有那種不用花錢就可以聘請的律師?」
「呵呵,耍滑頭是吧?」謝志傑呵呵冷笑了起來,他拿起桌上的電話簿隨手翻閱著,一邊說:「看來不對妳用硬的,妳是不會老實招供了!」
「你……」糜雅築頓時雙手嚴密地摀在了胸前,驚慌說:「你別想用電話簿墊在我的胸前打我!」
謝志傑陰冷笑著,用刑逼供是最下乘的辦法,尤其他此時所面對的嫌犯還是一位女性,一不小心就會滋生出許多麻煩。不過,他要的只是那份威嚇的效果,對方的抗拒心理愈強就對他愈是有利。
拿著那本厚實的電話簿,謝志傑往滿臉驚惶的糜雅築步步逼近,突然一道叩門聲響了起來,偵訊室的門被人直接打了開來。
「咳,謝警官,那本電話簿是去年的,想叫外賣的話,老劉那裡有各式小吃店的名片,你去跟他拿。」一位穿著嚴整制服、胸前掛著三線三星階章的警官走進偵訊室,在他身後跟著另一名穿著便服的男子,還有……臉上戴著一副墨鏡的慕一恆。
一見到慕一恆,糜雅築猶如遇到救星一般,也顧不得其他人會用何種眼光看待,她飛快地站起後一溜煙躲到慕一恆身後,兩手緊緊抓著慕一恆後方的衣襟,說:「快!快點救我!他們……他們想要搥我的胸!」
「怕什麼?」慕一恆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反正妳的氣墊也不小,就算搥個十來下也不打緊。」
糜雅築瞬間鼓起了臉,氣憤地快速轉到慕一恆身前,朝他的腳背上用力踢了一腳,卻發現慕一恆宛若沒事人一般,還微笑著對那名高階警官問道:「王局長,我是不是可以將她帶走了?」
「當然沒問題。」刑事局的王局長笑著應道。
謝志傑一聽,當場臉露震驚,出口阻攔:「局長,你在說什麼?她可是涉嫌重大的嫌疑犯,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把她放走?」
「你這是對上級該有的態度嗎?」王局長露出慍色,隨即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便衣男子,「陳組長會向你說明一切的。」
慕一恆向王局長躬了一下身子:「謝了王局長,以後有什麼難解決的事情,儘管找我幫忙。」
「好說,好說。」王局長笑容滿面地點著頭,擺手伸向門外,「這裡不好說話,咱們還是外頭談吧。」
慕一恆輕輕頷首,隨王局長離開偵訊室,跟在後面的糜雅築忍不住小聲發出疑問:「我剛剛踢你的那下不痛嗎?」
「痛。」慕一恆簡短有力地答道,「不過,我是男人。」
「……」好霸氣的回答,糜雅築整個啞口無言。


愣在偵訊室的謝志傑在三人離開後依舊抓不著頭緒,他望著陳組長,問道:「陳組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起案件已經結案了。」陳組長嘆氣回道,他看著謝志傑驚訝的表情,繼續說明了起來:「根據從吳瑜豐身上搜到的大量海洛因與法醫的解剖報告書,上級最後決定將吳瑜豐的死因判定為——吸食毒品過量導致產生幻覺而自殘身亡。」
「這怎麼可能?如此隨隨便便就結案,難道不怕泰昇集團無法接受?吳瑜豐怎麼說也是他們的少東啊!」謝志傑驚聲叫道。想當初,他也是在上級的壓力下才勉為其難接下這起疑點重重的燙手案件,沒想到他的偵訊筆錄連一個字都還沒寫上,上級已經決定將這起案件草草結案,如此結果實在令他難以接受。
「泰昇集團光是忙著分割利益就快要爭破頭了,誰還有那份閒情去關心他們的少東究竟是怎麼死的。」陳組長回道,「再說,在傅氏集團面前,就算是泰昇集團也得矮上一截。」
「你是說,方才那個年輕人是傅氏集團的人?」在糜雅築的相關資料中並未提及傅氏集團,所以謝志傑只能如此猜測了。
「不是。」陳組長搖頭,「不過,他與傅氏集團的關係非常密切……」隨即帶著疑問地盯著謝志傑,「奇怪,你不認識他嗎?」
謝志傑遲疑地想了起來,突然間大叫了起來:「啊!他好像是那個因為虐貓案件被逮捕而一夕爆紅的那個……那個誰啊?」
「那是一起烏龍案件。」陳組長苦笑了下,回歸正題地說:「雖然他不是警方的人,但在我們警界卻非常有名,他的名字叫做——慕一恆。」
「是他!」謝志傑驚訝叫道,「那個被稱作『懸案回收機』的除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