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禁果-1

　　走出電影院，我與周馨琳不發一語。

　　我很緊張，超緊張。

　　並在心中暗自揣度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要是這時候還能心平氣和、從容自在，那可能是身經百戰的『老江湖』才辦的到的事，然而有個網路玩笑是說：「老江湖的進化版是笑傲江湖」，我甩甩頭別讓自己胡思亂想，那部武俠小說的作者先生要是發現網路上流行過這種創意名詞大概會生氣吧。

　　我的眼神偷偷探望身邊的她，發現她悄悄著握粉拳、深呼吸、緊抿嘴。

　　這氣氛不太對勁，有點詭譎，我們僵直的尷尬在旁人看來像是在賭氣──明明並肩而行卻不望彼此一眼。

　　而事實並非如此，我們只是很單純地是在緊張罷了。

　　從她緊握住我的手這點看來，彷彿是在確認我的存在。我不太確定地回應，輕輕反握，她偷用另一隻手指刺了我肚子，害我嚇到跳起來。

　　她輕笑著，我搔搔頭。

　　到達目的地之前，深怕腦袋因緊張而缺氧，我不斷呼吸換氣，高速運轉思維，沙盤推演該如何進行接下來的事。

　　第一次來到小旅館、第一次以休息的名義租到了房間鑰匙。至於待會得做的事，又是怎樣的第一次？

　　但因一切都是那麼沒經驗。我也不敢觀察櫃台小姐的眼神，只能試著告訴自己「她已經習慣這種場面、見過的人可多了，她不可能記住我。」這種無所謂的事情來自我安慰。

　　程序雖是彆腳，卻順利。

　　我與她，一步步前進，步調穩定。

　　老舊電梯門打開。

　　狹小陰暗的走廊，房間上掛著編號。

　　過了一間間房間，門牌上數字漸增，心臟跟著忐忑。

　　我想，身邊的馨琳何嘗不緊張？她僵硬地繃直身體，原本活潑的她，現在猶如含羞草般，臉蛋透著一股羞澀的朦朧紅暈。

　　我試圖確認她神情──眼神輕觸後，驚慌別過頭。再如此害羞下去，待會我是不是會一邊尖叫一面逃出旅館呀？

　　──不行不行，不能重蹈覆轍，現在已經不能變成從前那個優柔寡斷的自己。

　　她也鼓起勇氣將身子更貼近於我。

　　命運的齒輪再次轉動、契合。

　　這間房門上的號碼──終於跟鑰匙號碼對上。

　　「到了。」

　　我緊張地轉開房門，喀啦一響，我跟進、她跟進。

　　進入房間後，氣氛以看不見車尾燈的速度高速變換，氛圍轉換之快，不由讓我想起秘密圖書館。這房間並沒有多高檔，又小又樸素，就如同ＫＴＶ包廂會連廁所，這會有衛浴間是理所當然。

　　一轉頭，我察覺馨琳對此似乎有所準備──

　　「臥龍，你先去洗吧。」她這麼說。

　　我點點頭，暗自替自己打氣。很害怕自己哪裡沒準備好，在辦事之前洗澡就像角色扮演遊戲打魔王前常態會有恢復之泉，我確實需要暫時緩氣。

　　在浴室，我非常謹慎地檢查全身有哪兒出汗、哪兒需要洗乾淨，希望出浴後能令人舒服點，至少希望讓對方能愉快一點。

　　畢竟下來要進行的儀式必須慎重，為了尊重彼此，準備到最完善、讓自己呈現在沒疑慮的狀態應該是常識。

　　此刻分秒必爭，這功夫被我做到最為細緻，卻絲毫不拖泥帶水。

　　我出浴後，接著輪到她。

　　「那……臥龍也等我一下哦。」

　　聽說，情侶間一起洗也是一種浪漫，但對於我們戀愛菜鳥十在Heigh-level過頭。要是她敢這麼做我也會怕吧，對於這種事，我不敢想像更不敢奢望。

　　被留在房內的我不安地坐在床上，聽著那淋浴聲，等待、等待、等待。

　　有點焦躁。

　　老舊時鐘的秒針喀、喀、喀地轉動，心臟更是撲通撲通地狂跳。倘若我有心血管疾病，這種程度的心跳可能導致血壓過高，更有機率讓血管壁破裂。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卻又才只過幾秒，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無意識發動操縱時間的特殊能力（中二病發作）。

　　這枯等的感覺甚是難耐，卻又什麼事也做不成，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繼續等。

　　浴室水聲嘩啦啦地響著，接著戛然停止。

　　急速的心跳一滯。

　　我嚥下口水。

　　快、快了，她出來的時刻快到了。

　　她想必已經在擦拭身上的水漬、穿著衣物了吧？

　　既然要做『那回事』，那洗完澡把衣服穿完整有意義嗎？我不由又多想了一些雜七雜八又無關緊要的事。

　　該不會她等等出現在我面前的姿態是──

　　浴室門開啟。

　　一陣蒸氣從門間透出。

　　她羞怯地站在我的眼前──

　　完好無缺地穿著剛才那套洋裝。

　　啊呀，猜錯了。

　　也是……畢竟我們是都一路害羞到底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