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我對床伴的攻勢】

　　唐燕與白梓認識的第四個月，一如既往乾淨的飯店房間，一如既往溫暖的懷抱，一如既往該死的手套。

　　唐燕是被手套弄醒的，當然不是弄奇怪的地方，是他的臉！

　　睡眼惺忪的唐燕是很可愛的，至少白梓是這麼認為的。他從來都不想錯過與唐燕共枕的早晨，打從他第一次見到唐燕睡迷糊的樣子，就一「視」成主「顧」了。

　　也表明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唐燕迷迷糊糊的樣子，讓唐燕夜晚不想一個人睡的時候，一定得找他。

　　當時白梓說那種話，正好是相擁而眠的早晨，恰好是唐燕睡眼惺忪的狀態，唐燕聽後，嚇得精神都來了，直接向後縮了好一大段距離，差點就掉下床了，但白梓當然好好拉住他了。

　　也壓住他了。白梓那時的眼神簡直意亂情迷，唐燕看得慾火焚身，直接把白梓的臉給壓了下來，強迫他給自己來個早安吻。

　　嗯……說回現在。

　　唐燕像打蒼蠅那樣往自己臉上拍去。如果白梓把手抽走，那唐燕肯定能把自己打醒的。但白梓當然不捨得小燕子傷害自己，也不忍心讓小燕子傷害他，所以他眼明手快，搶先反手抓住了小燕子的小翅膀。

　　唐燕顫了一下，視線呆呆地飄移了會兒，最終好好看向偏高的前方，道：「……呀，白梓，早安。」

　　他是裝的，裝得傻乎乎的，誰讓他揮空了。丟臉。

　　白梓深深一笑：「小燕子，早安，不來個早安吻嗎？」

　　唐燕滿臉刷紅，什麼睡意都沒了，他迅速將白梓的手甩開，然後整張臉湊了過去，落下一個直率的雙唇接觸。

　　淺吻即退，連視線都撇開了，他臉上的紅潤都攀上了耳根子。他聽見白梓的輕笑，也看到了。

　　白梓挑起他的下顎，同時將臉湊了過去，回敬了一個深吻。

　　唐燕怔怔一臉，他看著白梓的盈盈淺笑，好似在宣示著勝利，他感覺自己又被將了一軍。他雖然沒想過要反攻白梓，但總是想著要「進攻」勝利的，卻每次都被白梓擺了一道。

　　為什麼？唐燕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竟然一直輸給白梓！

　　還有那可惡的手套……

　　唐燕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要攻陷白梓！取下那可惡的手套！

　　白梓笑道：「小燕子，我今天挺空的，要不要去約個會？」

　　約會！

　　唐燕在心裡尖叫，明明不是戀人關係，白梓卻能這般直白地說出「約會」兩個字！

　　其實仔細想想，「約會」本來就是很單純的意思，可白梓就喜歡看小燕子心花怒放的樣子。

　　「好！」唐燕立即展笑，「我有部電影想看！可以嗎？」

　　突然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真可愛。白梓點點頭，白手套的指端輕輕撫過那張小臉的邊緣，說道：「你想看幾部都可以。」

　　唐燕露出大大的笑容，他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果斷決定試試看，他收起欣喜，換上一抹略顯嬌羞的笑意，用細細的聲音說道：「那……我可以看一輩子叫作『白梓』的電影嗎？」

　　白梓笑容加深了幾分，毫無遲疑，說道：「你想看幾輩子都可以。」

　　「……」

　　唐燕登時怔住，腦子裡的小火山又爆發了。定了一定，他忍不住撲了過去，也獻上了自己的雙唇。

　　這個早晨變得有些漫長，漫長得唐燕染上太多髒污，又被迫去了洗了個澡。

　　白梓沒洗，只是換了一雙新的手套。

　　唐燕邊沖著淋浴邊暗暗罵道：「臭白梓，臭手套，我才不是因為喜歡手套才不小心射了、射了兩次……我是喜歡白梓！可惡，他竟然忍得住不對我、對我做昨晚的事……臭白梓，可惡！」

　　罵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和水聲比音量了。當然是他贏了。

　　正在穿衣服的白梓嚇了一跳，忍俊不禁，決定等會兒給小燕子一個可愛的小獎勵。

　　不過一會兒，白梓衣衫整潔坐在沙發上，水聲停止，唐燕出來了，他忘記拿衣服了，連底褲都沒拿，只好圍著毛巾癟著嘴走出來。

　　白梓都替他整理好了，把他喊了過去，他發現衣物就整齊地堆疊在沙發上，正想彎身去拿，卻被倏然站起的白梓制止了。

　　咦？要做什麼？

　　白梓很快就解答他心中的疑惑了，笑道：「小可愛，讓我替你更衣吧。」

　　「啊？」

　　唐燕驚愕一臉，可沒等他反應過來，白梓已經拿起衣服往他頭上套去了，然後又被白梓依序抬起兩腿，突然七分褲也穿上了。

　　他其實就在想白梓剛才喊他什麼了，結果都在白梓替他捋整齊了行裝，他才問道：「你、你剛剛說小什麼？」

　　白梓怔了怔片刻，噗嗤一聲，一字一字慢慢說道：「──小可愛！」

　　唐燕又驚愕了，這次很快醒神，他冷不防撲了過去，把自己的臉埋在白梓溫熱的胸膛中。

　　唐燕是在認識白梓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來這麼容易害羞。不過他想了想，應該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白梓的問題。喔，不，他太喜歡白梓也是一個原因。

　　肯定也是因為太喜歡白梓了，才總是沒辦法對他生氣，也才總是被反將一軍！

　　加油啊唐燕！

　　＊

　　退房已是十點半了。他倆看準電影時間，十一點四十分，決定先去吃了點早不早、午不午的早午餐，決定看完電影再去吃一頓下午茶，至於吃什麼，唐燕都決定好了。

　　白梓很喜歡唐燕對吃的特別有主見，不，決定吃哪一類或哪一家店倒是很有主見，可實際點餐的時候，唐燕的選擇困難症就會發作了，不過這很好辦，反正唐燕想吃什麼，全部點下去就對了，白梓完全不用考慮自己吃什麼，特別方便。

　　白梓喜歡看唐燕糾結和思考的樣子，就像他在工作的時候，又苦惱又認真，特別可愛。

　　在買電影票的時候，唐燕被旁邊的夾娃娃機吸引過去了，所以是白梓去買的票，他衝著店員說出某鬼片的雙人座的時候，女性店員說有情侶票，會有小份的爆米花和兩瓶小飲料，白梓瞥了遠方一眼，笑著同意了，店員震驚了，震驚之餘似乎還有幾分失落。

　　中間倒數第二排，沒有隔閡的雙人座，不知唐燕喜不喜歡？

　　等白梓買完票走了，店員站起來伸展了一下，甚至巴著那小小的窗口檢查了一下桌面，雖然她的視線飄得老遠去了。

　　唐燕被白梓喊了過去，知道白梓買了情侶票，沒忍住臉上的羞紅。

　　他倆上了樓，換了甜的爆米花、柳橙汁和雪碧。然後柳橙汁就和雪碧合體了，變成兩小杯橘子汽水了。白梓已經見怪不怪了，他也不否認那樣比市售的好喝多了。

　　之後進了影廳，平日的大中午，炎熱的夏天，六月的畢業季，正適合躲在陰涼的電影院看著陰涼的鬼片。人還不算少，但最後一排似乎沒人。

　　開播前入席，白梓這才問了唐燕怎麼想看鬼片。相識的這三個月是也看過不少電影的，但唐燕沒選過鬼片，愛情、奇幻、動作、搞笑、懸疑什麼都看，就是沒看過扎扎實實的鬼片。

　　唐燕是這麼說的：「因為我想讓你看看我的膽量有多小。」

　　白梓噗嗤一聲，笑道：「好吧，我拭目以待。」

　　唐燕衝著他嘿嘿一笑，那小小桶的爆米花已經剩不到一半了。

　　他不是不看鬼片的，只是不會一個人看，也不會主動去看。有人找還是會考慮考慮的，如果是喜歡的對象，看什麼都不成問題。

　　十分鐘後電影開播了，廣告結束了，白梓發現左右和後排都沒有人，前面的一般座位倒是一排人，不過最讓他震驚的是，唐燕竟然把爆米花吃完了放在隔壁雙人座上！

　　白梓低頭湊去，小聲說道：「你把垃圾放在隔壁座位的話，等等有人來坐怎麼辦？」

　　唐燕瞥眼過去，正打算說不會有人的，腦兒裡卻閃過一個念頭，當即沉面道：「你是不是在嚇我？」

　　白梓唇角淺淺揚起，一張乾淨的笑容被灰冷的螢幕光照得森寒，說道：「害怕的話，你可以安心地抱住我。」

　　兩人之間毫無隔閡，唐燕哼了一聲，喝了一口飲料，果斷抱住了白梓的胳膊，還整個人都側身貼了過去。

　　他的心情有些矛盾。看鬼片肯定是會害怕的，可白梓在身邊肯定是安心的，又害怕又安心的，感覺太怪了。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為強！先抱再說！

　　白梓笑了笑，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頭。電影已然開始，白梓感覺自己被一隻害怕的大狗給巴著，非常有趣。

　　唐燕希望自己「真實的反應」可以被白梓牢牢記住，最好是會心疼他，最好是會心疼到在夜晚願意拿掉手套安慰他！

　　沒錯，今晚的白梓別想逃過他唐燕的手掌心了！

　　正得意洋洋想得美滋滋的唐燕，目光堪堪落於螢光幕上，就被一個閃過的黑影給嚇得抽了一下。白梓忍俊不禁，幸虧沒笑出聲來。

　　唐燕真想咬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