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龍鳳戒 豪賈說親 鹽船鑣 巴塘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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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7-13
身為徐州別駕的他果真眼光卓越,麋竺這時索性即單刀直入問劉備道:「我兄妹幼失恃怙,使君若不嫌棄,此女日後可奉為箕箒矣;但不知使君曾娶妻否?」

臉也紅了;但劉備一想起「河東獅」甘彤及欲語還休的貂嬋,便忙著推辭說:「多謝子仲及麋姑娘的錯愛,奈何備已諾於河內『鎮州刀』甘大俠千金與王司徒義女;令妹秀外慧中,勿蹉跎於備一介莽夫耳------」

本以為麋萱會惱羞成怒,誰知這妮子聽完卻坦率的道:「還好只有兩個而已;無妨,萱兒會盡人媳之義,禮敬二位姊姊的------」

沒料到向不給男子好臉色看的小妹現在竟會答允得如此乾脆,話已出口的麋竺於乾咳了一聲後即說:「竺今日說親,皆因敬佩使君乃人中龍鳳;劉大人莫非以為麋家結訂婚約,真是要攀權附貴嗎?」

「不敢---;」冷汗涔出的劉備此刻亦說不上是喜是驚,只得再次離座揖道:「既如此,備謹謝子仲青睞之德,央媒聘禮容日後補送。」

這時候,領命而返的麋芳也已捧著那株「焦石茯苓」回到了大廳;聞知妹子所託得人,秉性其實未像演義中那般猥瑣無能的他不禁由衷喜悅著說:「萱兒能嫁給劉相公,我麋家興盛有望矣;」立刻自懷裡拿出一對羊脂玉戒放入了兩人手中說:「此物乃芳赴西遼經商時所獲異寶,今贈胞妹與使君各一,便權充結親嫁粧之資------」

麋萱忙起身婉拒:「萬萬不可,這對『血紋龍鳳戒』是小哥打算要拿來當傳家寶用的,妹子豈能藉此取您一向珍愛之物?」

像套好話似的,麋芳亦如乃兄以適才的口吻道:「傻ㄚ頭,剛剛若沒劉相公仗義援助妳我,小哥現在或許已遭陶商毒計陷害;東西是死的,若能讓它們見證妳未來的幸福,可比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強上許多倍了------」

說完,他又依兄長吩咐將芝草珍而重之的交予劉備手中。

是的,劉備心裡實在是感動莫名;先不說那狀似人臉的「焦石茯苓」是救母唯一藥材,單就麋芳這兩枚雕琢精緻的戒指吧,毫無瑕疵的稀有質地本身即是罕見寶物,更何況裡頭還各鑲有一尾栩栩如生的紅色龍鳳。

它若真是由人工「鑲」進去的便也罷了,但那轉動間亦隨之騰翔的血紋飛龍與展翅鳳凰,卻是生成以來就存在於玉石之中的------。

「血紋龍鳳戒」,確實是件堪稱價值連城的瑰寶!

正想說些話以表達謝意,門口一名管家老僕突然神色慌張的跑進來顫聲急報著說:「啟稟---啟稟大爺,出大事了;咱在淮陰的貨船,被---被強人劫鑣啦!」

向來沉穩的麋竺聞言竟表情大駭,忍不住站起身來追問著:「麋福,你能不能再說得詳細些---;是誰告訴你這樁消息?」

「回大爺,是負責保護咱船隊的武師張闊張師傅---」邊擦著額頭淌滴的汗水,老管家麋福邊喘氣的道:「同行的人都被滅了口;張師傅雖識得水性逃出了現場,但傷勢甚重,目前正在外面上藥包紮哪。」

先是張大了嘴巴愣在當地,沒兄長那麼鎮定的麋芳過了一會才失神嚷說:「我的天!那可是好幾船的鹽貨啊---;大哥,可怎麼辦?沒了這批鹽,咱們要如何跟淮、魯各地訂購的商家交代咧?」

「子方,你冷靜一點---」隨即揮袖制止了弟弟已帶哭音的嚎問,麋竺臉色鐵青的指示道:「麋福,快先領我們看張師傅去!」

「大爺,張師傅明白茲事體大,此刻已在廳門口候傳;」麋福說罷,已轉身的吆喝:「麋安、麋吉,快些把他給抬進屋來------」

不久,兩名年輕僕役便將仍躺在擔架上的武師張闊帶入了大廳裡;而那位遍裹滲血白布條的中年瘦漢才一進屋,馬上悲痛哭訴著:「大爺、二爺,張闊有負重託使命,以致鹽鑣遭江賊劫奪,今特來領死------」

「人平安回來就好;」輕拍他胳臂以示慰藉,沒一般商賈涼薄銅臭味的麋竺又安撫的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保得住性命才最要緊。」

「張師傅,為了運這批貴重鹽貨,咱府裡可是調動了十幾位武師護鑣啊,再加上隨行船工近三百條漢子,怎會一下即讓人宰了個乾乾淨淨?」一直覺得是人手不足才導致今天受辱的麋芳便沉不住氣插嘴追問:「你們在何處遭搶?曉不曉得對頭是誰?你們有沒有先亮出咱麋家的字號?」

「弟弟,哪有人像你這麼問話的?」麋竺皺著眉阻住了他一連串的追問。

「大爺,沒---沒關係---」張闊待稍稍抹去了眼角淚痕,仰頭就向麋芳道:「回稟二爺,運鹽船隊是前天在『巴塘渡口』出事的,從對方一跳上主船甲板即砍倒咱麋府的大商旗看來,這夥約五百人的劫匪應該很清楚我們底蘊;領頭者是兩名使槍的壯漢,一個自稱周泰,另一個則叫蔣欽------」

面孔不由自主的抽蓄了一下;麋芳因長年在外洽談生意,也算見多識廣的他不禁脫口問說:「是『筏盟』的雙龍頭?那可如何是好?」

「小哥知道這兩個人?」心思縝密的麋萱亦緊張著問道。

表情愈來愈沉重的麋竺接替著解釋說:「此二人乃九江一帶的綠林水盜,不僅武藝精湛,新創建之『筏盟』更是虎踞揚、淮的雄厚勢力;但聽說這兩人向來自詡為劫富濟貧的義士,而且從不趕盡殺絕的啊---,唉!咱們可麻煩大了,怎會招惹上那一對人王?」

「傳言十有九成喧染誇大、不切實際---」六神無主的麋芳便頹喪著道:「現在時局動盪,市面上的鹽稅又重;那夥人鐵定是利益薰心,才會選擇殺人滅口的。」

講到此處,他又請示兄長:「能央陶州牧派兵圍剿嗎?否則咱麋家招牌這麼一砸,賠錢還算事小,多年的商譽可就跟著泡湯了。」

「你瘋啦,只為了我們的買賣遭搶而調動軍隊?」麋竺沒好氣的說:「萬一因此引發臨郡質問甚至率軍阻攔,這政治責任要誰來負------」

「兩位麋兄,不知能否聽備一言?」一直沉默的劉備忽問道:「在下既適逢其會,不如即由我去追查府上那批鹽鑣的下落,如何?」

「對啊!劉公子武功高強,又是朝廷的『討寇樞密使』,兄長何不請他出面擒拿周、蔣二賊?」麋萱也信心滿滿的提議說。

均拱手為謝;本有此意卻難以啟齒的麋竺感激道:「劉大人今日係為救令堂燃眉之急症,倘因這件事而有所耽擱,竺罪過大矣------」

「那位華神醫予備期限為三個月,若在下三十日後沒有處理的進展,劉某會再指示宣高率領泰山未編軍籍之眾剿殺劫匪---」劉備看了亦正含情注視他的麋萱一眼,又說:「何況我們如今已是一家人了,備焉有坐視之理?」

聞言才霎時轉憂為喜;麋芳立刻咧開嘴巴訕笑的道:「對極了;有咱這萬人敵兼領袖群倫的妹夫,再加上個臧霸將軍,何愁周泰、蔣欽等賊子不滅------」

「小哥,我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同樣只有一副普通身軀,你就別再把我當成神明或聖人了好不?」隨著臉紅麋萱而改稱謂的劉備又向麋竺說:「大哥,臨行前可以讓我跟這位張師傅請教一些有關劫案的問題嗎?」

神色逐漸轉為欣喜的麋竺忙道:「玄德但說無妨。」

轉身向張闊一拱手,劉備即直接點破的問:「張師傅,您確定主導渡口劫掠鹽鑣的周、蔣二盜,從頭到尾均是使槍的麼?」

肯定的點點頭,張闊回憶著說:「兩賊從現身起便全掄著虎頭鏨金槍;尤其是叫周泰的那個更狠,一上船就殺紅了眼睛,壓根沒打算讓我們有講話的機會,咱的頭兒『柳葉刀』葉老師傅即是死在他手上。」

「那麼---您是如何得知兩人的名字?」目光炯炯的劉備繼續問著。

臉龐閃過一絲赧色,張闊低下頭慚愧以答:「我當時已被周泰刺落江中;在潛水遁逃前,剛好聽見他向垂死的葉老師傅嗆道:『殺你們的是我周泰和老搭檔蔣欽,你到地府去告我哥兒倆的陰狀吧』------」

略為沉吟了片刻,然後劉備才又復問:「您還記得這兩人有什麼特徵嗎?」

「叫蔣欽那人個兒高高瘦瘦的,除蓄了兩撇八字鬍外,並無其它顯眼之處---」認真想的張闊深鎖著眉頭回憶道:「周泰則是條碩壯漢子,面相兇橫得緊;啊!我記起來了,他臉上有道從右額至眉心的傷疤。」

微微笑了笑;稍一檢視他重創部位的劉備等再問完了相關細節,方在目送僕役抬著張闊下去歇養時對糜氏昆仲說:「兩位兄長,備便立刻前往『巴塘渡口』的案發地點尋找些蛛絲馬跡,請你們耐心等我三十日------」

「江匪勢大,玄德可要帶些家丁相助?」忐忒的麋竺關切著問。

搖了搖頭,劉備笑著婉拒道:「備隻身查探,進退尚有餘裕,人多反而容易曝洩形蹤---;我去去就回,大哥放心。」

跟二位兄長一塊送他到門口,當頰罩酡暈的麋萱把信物鳳戒亦遞給了劉備之際,卻聲若蚊鳴的叮囑說:「一切須以安全為重,別忘記我也在這兒等著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