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卡！這感覺不對！

第十集、卡！這感覺不對！

陽光灑在少年身上，微風輕拂他額前的髮絲。天色依舊明亮，彷彿一切如常，可他眼中早已失去了光。

那雙眼睛，空洞得像是遺失了靈魂。

四周寂靜，空曠的天台上只剩他一人。那道不過兩米高的護欄網，將他困在名為「絕望」的高處。

他握緊網子，仰頭望著那片明亮的天空。晴空萬里，而他的心卻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模樣。

最終，他一鼓作氣爬上護欄，為這場專屬於「吳生」的無聲霸凌，畫上句點…

「好！卡！」

隨著萬欣的一聲「卡！」，楊玟宇撒開手，退回到安全地帶。

萬欣站在攝影機三腳架後面，和負責拍攝的男生一起觀看剛剛的拍攝成果。在攝影機看不到的死角邊，有個長得粗壯的女生放下大大的遮陽板稍作休息。

「吳生！這段不錯！我拍個特寫就可以了！」萬欣對正在喝水的楊玟宇說完，看向遮陽板女生提醒：「曉欣，補光準備一下！」

那位名叫曉欣的女生聽後立刻支撐遮陽板，等到楊玟宇走到指定位置，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楊玟宇的臉非常的明亮雪白，和他眼神中的茫然形成強烈的對比。

在其他人忙碌奔走的時候，楊玟宇想起他第一次拍攝的回憶。

除去廣告那次，他已經很久沒有參與拍攝了。他這次會答應，主要是看在他可愛的男朋友的份上。

看著黑漆漆的鏡頭，他不禁想起那段恐怖回憶，他偷偷抓著衣角，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吧…冷靜…冷靜…深呼吸…不要想到那個事…學尼爾森先生教會我的方法…

「補光OK！」

「攝影OK！」

補光和攝影準備就緒，楊玟宇拍拍臉頰，恢復剛剛的狀態準備拍攝。

一個嬌小的女生拿著電影打板站在鏡頭前，打板上寫的是他們接下來要拍攝的片段。

「第一場景第三小幕，吳生特寫鏡頭。」萬欣念著打板上的資訊後宣布：「3、2、1，Action！」

萬欣一聲「Action」，女生打了板後退回攝影機旁邊，楊玟宇維持著剛剛的狀態繼續拍攝。

在他們拍攝的時候，身為社外人員的張諾軒和演員秦傑盟蹲坐在通往天台和樓梯口的門口旁，以觀眾的身份看他們拍攝。

「這就是拍攝現場嗎？」張諾軒像個好奇寶寶看著一切，恨不得把眼前看到的所有全都印在腦裡。

「通常我們會有人拿遮陽板補光，還有人拿麥克風錄音。」秦傑盟指著攝影機上安裝的兔毛麥克風解釋：「這個攝影機有搭配兔毛，所以不會用你們印象中那種很重的麥克風錄音。」

「嗯…」張諾軒應聲，盯著現場心想：之前我都是在娛樂圈BL看過這種拍攝現場，還以為會和那些一樣很正式…說到底他們只是學生啊…

「嘿嘿，我的新男友怎麼在這？」

張諾軒不用膝蓋想也知道那人是誰，許純意一臉嬉笑的坐在秦傑盟旁邊，像兄弟一樣，伸手搭在秦傑盟的肩上。

秦傑盟一臉嫌棄的放開許純意的手說：「焦糖，我不是你的新男友…」

「就讓我過過嘴癮啦！」許純意調侃完秦傑盟，看向張諾軒笑道：「對吧？新男友二號？」

至少不是零號…張諾軒的眼睛和嘴巴變成一條直線，以聳肩作為表示。

他以為許純意和楊玟宇的類型差不多，是不會守口如瓶的同學。可他沒想到許純意非常仗義，她真的沒和任何人透露他和楊玟宇在一起的事。

「我發現啊，我們仨很有緣分哦！」許純意看著二人打趣：「我們都是有對象的人~那我們是不是可以組親友團了？」

好吧，也許是我想錯了，她有可能也是大嘴巴…為了轉移許純意的話題，張諾軒問道：「說到這個，布丁哥去哪兒了？」

「他啊，他應該在做苦工吧？」

「啊？」

霎那間，許純意化身成牧羊人的妻子，看著遠方感嘆：「我可憐的布丁，他要幫演員在臉上做藝術創作、還要整頓環境衛生、又要解決演員的飲食問題、還要因為解決飲食問題處理事後結果…」

眼看許純意越演越深，張諾軒悄悄問秦傑盟：「她在說什麼？」

「白話文就是，幫演員化妝、打掃、訂便當、收垃圾。」

他不知道要怎麼吐槽這位學姐，感覺是不是每個戲劇社的都會莫名開始奇怪的過渡劇情。

許純意脫下牧羊人妻子裝扮，看著秦傑盟問道：「你化妝了嗎？」

「布丁說我不用化妝…」一提起這件事，秦傑盟的臉色變得有些差，「他說我看樣子長得夠凶，不用化妝加持…」

他聽見某人的憋笑聲，面無表情的看向張諾軒，「怎麼，連你也覺得我很兇？」

「不是，我只是好奇如果是昊仁說這句話，你會有什麼反應…」

想到這，張諾軒的腦海中開始上演起《面癱保鏢和愛笑少爺》。

「哦~我是不是聽到我新男友出軌對象的名字了？」許純意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掛著吃瓜的表情看向秦傑盟，「叫什麼？「好人」？有女生叫這個名字嗎？就告訴我嘛！別搞那麼神秘！」

張諾軒意識到許純意只知道秦傑盟有對象，不知道秦傑盟的對象是張昊仁，他頂著秦傑盟核善的視線，一步步的走到門口。

「那啥…我先走一步…」

張諾軒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的溜去樓下高三（一）班。

高三（一）班被萬欣借來當作拍攝教室兼休息區，裡面聚集的是待會兒要霸凌楊玟宇的學生演員們。

他以為那些霸凌者像秦傑盟那樣，長得「有點」凶神惡煞（秦傑盟OS：喂╬），當他看到裡面的學生們一個個慈眉善目的，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教室。

「等一下是你在背後嘲笑吳生對吧？你要和我對台詞嗎？」

「手機手機！我的手機在哪裡？我還沒造謠啊！」

「誰把我的垃圾丟了！那是我的道具啊！等一下我還要丟在吳生桌子上面！」

聽著裡面演員的對話，張諾軒確定自己沒走錯。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是每個霸凌者都是高大的壞人，也不是每個好人都看起來人畜無害。

在他總結這段人生大道理時，有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嘿，美國小可愛，你要來幫忙嗎？」

他又不用膝蓋想也知道這傢伙是誰，他撇著嘴角看向謝嘉然嘀咕：「請你別叫我那個名字…」

「抱歉抱歉！」謝嘉然前一秒還在道歉，下一秒說：「那麼…美國小混血？」

張諾軒感到無言，「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叫我的名字？我叫諾軒…」

「不好意思啊，我不太記得別人的名字…」

看著謝嘉然尷尬的笑容，張諾軒反問：「問你個問題，你記得焦糖的名字嗎？」

「記得啊！」謝嘉然立刻回答：「許純意！許願純潔的意思！這名字很好記！」

「那玟…宇文哥呢？你記得他叫什麼嗎？」

「就叫羅宇文啊…還是叫羅文宇來著？」

張諾軒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傢伙的問題在哪。

「得，我知道了，你只記得你女朋友的名字，不愧是老婆奴…」

「你這傢伙，今天是不是吃大蒜這麼嗆？居然嗆學長？」

張諾軒發出「呵呵」幾聲，他雖然已經對二人放下成見，不過對什麼樣的人就要用什麼樣的方法對待，這是人之常情。

也許是想不出繼續嗆張諾軒的話，謝嘉然舉手投降說：「算了，你要幫我一起打掃嗎？」

「可以啊。」張諾軒正想放過謝嘉然，不和他繼續糾纏下去。

在他們一起打掃完畢後，萬欣帶著所有人回到教室。

「我們現在開始要拍教室的鏡頭！」萬欣拍手提醒：「無關人員請撤離！」

無關人員張放下掃把準備離開，剛好和楊玟宇相遇。

「拍攝辛苦了！」

「謝謝~」楊玟宇揉著肩膀，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呢喃：「要是有人能給我一記香吻就好了~」

張諾軒料到楊玟宇會這麼說，他踮起腳，湊在楊玟宇耳邊小聲地說：「等之後吧。」

「好~」

張諾軒和其他負責幕後工作的同學站在教室外面，透過教室窗戶看著裡面的人拍攝。

楊玟宇一臉失落地坐在座位上，秦傑盟拿著作業疊來到他的座位前，一臉嫌棄的把他的作業摔到地上，還狠狠的踩一腳。

如果昊仁知道他男友欺負我男友，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張諾軒心想。

他的注意力要麼放在楊玟宇身上，要麼放在導演萬欣身上。

萬欣身上自帶老大氣場，儘管她是被迫成為導演，但她的領導能力完全擔當得起這份職責。幾乎每個人都得聽從她的指示，即便現場因為各種狀況有些混亂，但她始終穩如泰山，臉上絲毫沒有表現出慌亂或疲態。

有個男生好奇和和張諾軒搭話：「我記得你叫諾軒對吧？你是宇文的弟弟嗎？」

張諾軒想了一會兒回答：「算是吧？」

「真羨慕，有一個演員哥哥，他肯定很疼你吧？」

聽完男生的話，張諾軒看向楊玟宇，不自覺露出微笑。

過了幾分鐘，所有人轉移陣地來到大松樹下。

即使張諾軒已經做好了一萬次心理準備，可他還是有點不開心。

這一幕要拍攝兩個場景——吳生拒絕校花佳佳的告白，還有謠言版本中的吳生和佳佳接吻的畫面。

楊玟宇雙手插在褲袋，面無表情的看著氣喘吁吁的許純意，冷冷的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許純意看起來很緊張，她紅著臉，鼓起勇氣告白：「我喜歡你！」

「我不喜歡你。」楊玟宇留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大樹下。

許純意感到一陣錯愕，氣急敗壞的看著楊玟宇背影大喊大叫。

「卡！這段不錯！」萬欣非常滿意這個片段，她翻開分鏡表說：「接下來是幻想片段，你們要面對面，焦糖你盡量用你的頭遮住宇文的臉，這樣就能看得出你們在接吻的錯覺。」

許純意站在楊玟宇面前，從攝影機角度來看，他們確實像是在接吻。

張諾軒坐在不遠處，選擇閉上雙眼不看這一幕。秦傑盟知道張諾軒在想什麼，拿起劇本當作屏障，擋在張諾軒眼前。

「好，你們就假裝在接吻就好！3，2，1，Action！」

當萬欣一聲令下，許純意立刻抓著楊玟宇的臉扭動頭，假裝接吻。

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雖不算太近，但這樣的肢體接觸還是讓楊玟宇有些抗拒。為了不影響拍攝，他咬著牙硬生生完成這場戲。

「卡！這感覺不對！」萬欣發出今天第一聲「不對」，朝楊玟宇說：「我這裡看得出宇文你很不想要，因為這是謠言版本，所以你要表現得很享受。」

聽完萬欣的話，張諾軒驚訝的睜眼，看向秦傑盟好奇：「這也能看得出來？」

「阿Y眼光很辣，就算閉眼還是可以看得出來。」

在張諾軒感慨萬欣的恐怖時，萬欣對兩位演員宣布：「我們再來一次！這一幕拍完就結束了！」

二人又一次拍攝，可這次，眾人更加明顯感覺到楊玟宇的不情願。

「卡！這感覺還是不對…」

萬欣有些苦惱，試著把自己想要拍攝出來的結果簡單的告訴楊玟宇：「因為這是謠言版本，大家都以為吳生很享受和佳佳親吻。我希望幻想中的吳生是很享受的，不是這種不情願的…」

眼見拍攝出現問題，許純意舉手提議：「那麼…要試試看真的接吻嗎？」

「不行！」

在場的社員們全都看著同時喊出這句話的三人，一個尷尬的看著眾人、一個躲在秦傑盟身後、還有一個扭過頭不看許純意。

萬欣看向剛剛喊得第三大的謝嘉然問道：「不然還有什麼解決方法？」

謝嘉然有點慌張，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他支支吾吾的，隨意看了眼現場某人，腦袋上出現一顆大大的燈泡。

「不如讓他和宇文接吻怎麼樣？」謝嘉然指著秦傑盟提議道。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驚愕的看著謝嘉然。尤其是張諾軒，他臉上只剩下兩個白色的圈圈和一個紅色正方形。

萬欣疑惑的看著楊玟宇，再看向一臉抗拒的秦傑盟。

「讓傑盟和宇文接吻？你確定？」

「不是傑盟！我說的是那個美國…傑盟後面那個！」

這句話一出，在場除了楊玟宇外，所有人又驚愕的看著謝嘉然。尤其是張諾軒，他像是被打回原形，臉上只有Q版表情的【蛤？】。

「諾軒是外國人，而且他們感情很好，也不會怎樣！對吧？」

「可是諾軒是男的，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可以讓他戴假髮，穿焦糖的衣服接吻就好！」謝嘉然情急之下提議：「只要拍焦糖的背影就好！身高不夠的話就讓他站在椅子上面就行！」

也許是謝嘉然的提議很有吸引力，萬欣向楊玟宇和張諾軒詢問意見：「宇文，諾軒小弟，你們可以嗎？」

張諾軒還沒回答，楊玟宇不顧形象，破音大喊：「絕對可以！！！！！！」

見楊玟宇答應了，張諾軒紅著臉回答：「好吧…」

「那麼現在開始行動！諾軒小弟，你去和焦糖換衣服！」萬欣即刻發揮她身為導演的職責，一一指揮現場工作人員：「布丁，去社辦找和焦糖一樣的假髮！琪琪楚楚，去幫諾軒小弟化妝！半小時後開始拍攝！」

在張諾軒被女孩們拖走前，秦傑盟拍著他的肩膀問了句：「我可以告訴昊嗎？」

「絕對不能…」張諾軒咬牙切齒的盯著秦傑盟，在看到兩個女孩們拿著化妝品後，他看向萬欣疑惑：「不是說拍背影嗎？為什麼要化妝？」

「沒什麼，我單純想看看你化妝的樣子。」

他貌似在萬欣頭上看到一對惡魔角，還沒等他抗議，琪琪楚楚已經拿著化妝品為他上妝。

半個小時後，他在琪琪楚楚的陪伴下，扭扭捏捏的來到大松樹下。

他戴著長髮，穿著許純意的校服，看起來毫無疑問就是個女生。或許是琪琪楚楚細心地幫他描繪了女性特徵，再加上他本就混血的外貌，使他在女裝這條路上輕鬆加分（笑）。

不對！為什麼我在女裝這條路可以加分？？？你給我出來！張諾軒盯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旁白，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以女裝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

「嗯…諾軒你其實是女生吧？」這是秦傑盟的評價。

「不錯，有女孩子的姿態。」這是萬欣的評價。

「嘿嘿，加油哦！」這是許純意的評價。

「放心！反正你是外國人，肯定沒差啦！」這是張諾軒心中討厭人物排行榜榮升第一位的某人評價。

他不想理會這群人，站在事先準備好的踏板上面對楊玟宇。

「玟宇哥，請多指教…」他低頭抓著裙子，不敢直視楊玟宇的眼睛。

「嗯…」楊玟宇抿著唇，不知是在忍耐還是害羞。

「好！燈光準備！3，2，1，Action！」

隨著萬欣一聲「Action！」，張諾軒的心在撲通撲通的狂跳。他們不是沒親過，只是他們從來沒在眾目睽睽下接過吻。

這情節…好抓馬…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的臉越來越紅，彷彿下一秒就要變成番茄。

「阿諾，放輕鬆…」

「是…」

楊玟宇伸手捧著張諾軒的臉，感受著張諾軒臉上傳來的溫度。張諾軒堅定的點了點頭，閉上眼做好準備。

他怔了一下，眼神溫柔地停留在張諾軒臉上。

半晌，他緩緩湊近，輕輕吻住張諾軒的嘴唇。

天光微動，幾片樹葉從空中旋轉飄落，如同為這場吻戲錦上添花。一瞬間天地彷彿靜止，只剩下他們彼此。

除去在場的知情者，其他人都覺得楊玟宇的演技好棒。

張諾軒從原本的緊張變得放鬆，漸漸的想起看過的BL作品。每本BL幾乎都有男主接吻的片段，有青澀的、有大膽的、也有羞澀的，還有…

張諾軒具體做了什麼先不透露，他的這個行為讓楊玟宇有一瞬間產生錯覺。

「卡！不錯！就是這樣！」

萬欣很滿意這次拍攝，可這兩人像是沒聽到她的聲音，繼續接吻。

「呃…宇文？可以了！拍完了！大家可以放工了！」

當萬欣說完這句話，在場所有人都發出歡呼聲。

楊玟宇立刻放開張諾軒，一臉靦腆地撓著後腦勺向眾人解釋：「抱歉抱歉，我有點忘我了哈哈…」

張諾軒因為羞恥說不出話，他還是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和楊玟宇接吻。

楊玟宇納悶剛剛那奇怪的錯覺，輕輕的撩開張諾軒的假髮關心：「阿諾，你還好吧？」

張諾軒搖搖頭。

「那你能…陪我去趟廁所嗎？」

張諾軒若有所思地點頭，臉上浮現略顯尷尬的笑容。

沒什麼，他只是感覺他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