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３章：討伐隊出擊（１）

　　雖然知曉了艾麗淚水中的祕密，希洛的心卻沒有因此更輕鬆，反而變得更沉重了。
　　想要抹去帶來悲傷的源頭、消滅潛藏在湖中的怪物，就必須面對可能失去至親夥伴的風險。
　　希洛雖然才剛來沒幾天，認識的艾隆、伊奴也不多，但就連他都不希望見到任何一位夥伴受到傷害，更不用說有家庭，相處時間更久情感更深的居民們了。
　　該怎麼辦呢？希洛感到迷惘，步伐也有些遲疑。
　　陪著他走回內城區的艾麗，也跟著放慢了腳步。
　　由於瓦爾基麗兵營與希洛下榻的旅館都位於內城區，對於艾麗主動提出送他回旅店，希洛並沒有多想原因，但現在，從艾麗時不時瞧他一眼，卻欲言又止的動作，他忽然明白，艾麗其實是有話想對他說。
　　於是，他停了下來。
　　令他意外的是，傳進他耳中的，卻是另一個女孩的聲音。
　　「姊姊！好久不見！這個，送給姊姊！」跟著招呼聲向艾麗跑來的，是個抱著童書的幼小女孩。女孩身後，還跟著一對夫妻，其中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像是大病初癒，面色有些蒼白，正由妻子攙扶。
　　艾麗蹲了下來，笑著收下了女孩遞出的小禮物──是個灰白色，勉強才能看出些許模樣的馬型泥雕。
　　「這是……雪鈴鐺？」
　　「嗯！是我自己做的！因為有姊姊，爸爸才能回家，謝謝姊姊！」
　　「不客氣，我很喜歡，謝謝妳。」
　　雙方再度交換微笑，緩緩走近的中年男子，也在妻子的協助下，向重新起身的艾麗恭敬地行了個禮。
　　隨後，這重獲幸福的一家，便在希洛和艾麗的目送下，牽著彼此的手，走向了此刻依舊熱鬧的繁華夜市。
　　雕像，也在這期間，持續於艾麗手中來回翻轉，彷彿被當成了紡錘，正在替這女孩梳理無形的煩惱絲。
　　過了片刻，轉動趨緩，艾麗細柔如紗的嗓音，跟著輕輕響起。
　　「在您降臨的那天早上，我曾幫助這女孩，救了她父親一命。」
　　希洛點點頭，他同時注意到，艾麗臉上的表情，變得比方才堅定許多。
　　「您是不是在煩惱我媽媽剛剛說的話？」
　　憋在心中的話語，也跟著說出了口。
　　「嗯，我能明白妳母親的想法。她為了妳，強行壓下了自己的仇恨，可見她有多愛妳，但我不認為，討伐計畫能如此輕易就被打住。只要那頭水怪還在，總有一天還是得正面對決。而且，史塔特鎮長早已準備就緒，就算我拒絕，大哥也不幫忙，他一定還是會想盡辦法行動的。」
　　「沒關係，我想參加討伐。」
　　「咦？但妳的母親……」
　　「希洛大人，我是瓦爾基麗。」艾麗凝望著希洛，目光十分堅毅──這是戰士的眼神。
　　「我選擇這條路，就是希望不要再出現和我有同樣遭遇的孩子，如果我在這時候退縮了，誰來保護吉爾利島？誰來守護他們呢？」
　　希洛笑了，艾麗說出口的話很簡短，想法也很單純，卻對他幫助很大。
　　「我知道了，如果妳早已有這個覺悟，那我也應該挺身而出。明天一早，我就會帶所有的資料去找領主。」
　　「明天？現在就去吧！」
　　「咦？」
　　「我今天剛去接領主和長老回來，確定他們晚上會留在卡美洛，但明天一早，他們會不會有其他行程，我就不清楚了。」
　　一旦確立了想法，腳步也就不再猶豫。於是，希洛快步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帶上所有史塔特交給他的資料，與艾麗一同前往了領主堡。

　　「瓦爾基麗組長──埃提爾‧穆斯貝爾，求見領主大人。」
　　「有急事嗎？若沒有的話，領主大人已經休息了，請回吧。」
　　然而，命運總喜歡在勇者鬥志高昂時澆下一盆冷水。
　　「這不是希洛殿下嗎？」
　　但偶爾又會施予憐憫，讓希望之火永不止息。
　　在被守衛攔下時，希洛便聽見自己身後，傳來了曾為他進行賜福的溫和嗓音。
　　「長老！很高興見到您！」
　　「呵呵，自那場餐宴後，幾天不見了。過得可好？一切還順利嗎？」
　　「託您的福，正逐漸步上軌道。」
　　「這位是……啊！今天帶隊來接老夫的瓦爾基麗？」巴特雷爾笑呵呵地看向艾麗，後者也立刻恭敬地行禮。
　　「埃提爾‧穆斯貝爾，見過長老。」
　　「嗯，艾爾跟瓦爾基麗，不錯！不錯啊！」
　　由於領主堡內燈火通明，雖然是夜晚，希洛還是清楚地見到艾麗的俏臉唰地一下紅了，他趕忙揮手澄清。
　　「長、長老您別誤會，我跟艾麗，是有求於領主，才會一起來的。」
　　「嗯？若是主持喜慶的話，老夫應該也能幫上忙。」
　　「長老！」
　　「哈哈哈，年輕真好。說吧，是什麼事？」
　　「這……」希洛瞄了衛兵一眼，長老目光一閃，已經意會到這動作的意思。
　　「守衛啊，老夫才剛跟你們領主大人談完話，他應該沒那麼早休息，會樂意見一下艾爾大人的。」
　　「但……但是……」
　　「那讓老夫帶他們進去，就沒問題了吧？」

　　同宴會廳一樣交錯鑲滿水晶的大門終於開啟，一間奢華堪比帝王之室的三層樓房映入了希洛的眼中，除了牆上掛著多幅鑲上金框的畫作和地圖，階梯、樑柱也都是用金玉與晶體打造而成。而最顯眼的，莫過於投射於中央的立體島嶼光影。
　　希洛和艾麗要見的領主──莫德雷德，就坐在這立體光影的對面二樓，一張有著高長椅背的巨椅上，用他那銳利的目光，居高臨下望向進到他房內的訪客。
　　一踏進門，艾麗立刻就右拳抵胸，垂首單膝跪地宣示忠誠，希洛則是配合長老行禮作揖。
　　「起身，瓦爾基麗。歡迎，希洛殿下、長老。」踏著沉穩的步伐，莫德雷德雙手背在身後，以王者之姿，沿著階梯緩緩走下。
　　「說吧，何事必須勞駕希洛殿下這時候來訪？」
　　「領主大人，是有關拉科斯湖之事。」希洛話說得很慢，因為要是不這麼做，他可能就會被莫德雷德散發的氣場給壓倒，但現在，能夠出面發聲的，只有他。
　　「瑪麗安，還活著。」希洛見莫德雷德保持沉默，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或許這位統領全島的王者，早已猜到談話的內容，所以他也不再保留，立刻切入了重點。
　　「在我手上的，是莫里尼斯鎮長費盡苦心收集整理的資料，足以佐證這頭早該被討伐的大水怪還潛伏在湖中。領主大人，十年前的未竟之業，是該完成的時候了。」
　　「十年前的行動，您知道的有多少？」
　　「不算多，但我知道領主大人和莫里尼斯付出過慘痛的代價。」
　　「那您憑什麼認為我們這一次就會成功？」
　　「這次，領主大人和莫里尼斯，將會多出兩位艾爾助陣。」雖然實際上的戰力只有卡爾，希洛卻毫不猶豫地將自己也算了進去。是自誇、無謀？還是自信、勇氣？
　　莫德雷德一語不發，直視希洛許久，似乎也在尋找，到底答案是哪一方。
　　希洛並沒有迴避來自這鋒利目光的拷問。
　　巴特雷爾長老也瞇起雙眼，露出了讚賞的神情。
　　「既然是希洛殿下的要求，本人自當配合。」最後，這緊繃的氣氛，終於隨著莫德雷德給予的答覆得到緩解。
　　「謝領主大人！」
　　「不用謝，現在是您有求於本人，以後可能就是本人有求於您，但望希洛殿下到時候莫要翻臉不認帳。」
　　「領主大恩，希洛會永遠銘記於心。」
　　「把資料留下，明日，本人會給您一個正式的答覆。」
　　閃著水晶光輝的大門再次關上了，但和來訪前不同，希洛的雙手雖然沒有再提著沉重的圖紙，卻握住了新的希望。
　　而這新的希望，很快就傳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