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２章：意念與過往（２）

　　「這、這是？」發現自己回到了旅店大廳，希洛撫著胸膛大口喘氣，一臉驚訝地望向了卡爾。
　　「你也看到了吧？這就是『意念』，也就是俗稱的願望。只要我們將這顆利艾爾送交給門，這份意念，據說就會實現。」
　　「那我們趕快幫他實現願望吧！」
　　「別急，沒聽到我剛說的嗎？要送給門。希洛，這附近，有嗎？」
　　「……沒有。」
　　「所以現在，還是繼續我們的宴會吧！喂，克萊茵，妳把我怎麼下去洞穴救妳的過程說給希洛聽聽。」卡爾雙手捧著後腦，瞇起眼睛，舒舒服服地在軟椅上翹起了腿，彷彿要聽故事的其實是他一樣。而一直待在卡爾身旁的史塔特，則趁這個時候靠近了希洛。
　　「希洛大人。」
　　「鎮長，怎麼了呢？」
　　「下一次，您和我們一起去進貢利艾爾吧。有收到消息說，可能會開在莫里尼斯鎮附近，靠近拉科斯湖那邊。」
　　「太好了！那汪可……這顆利艾爾裡面的『意念』，就可以實現了，對嗎？太好了……對了，鎮長，我想請教一下，前兩天，我去了莫里尼斯……」
　　「咦？您已經去過了？」史塔特露出了訝異的表情，「怎麼沒先跟我說，好讓我招待招待您呢？」
　　「鎮長您再對我這麼客氣我就不去啦！」
　　「好好好。您想問我什麼呢？」
　　「就是關於剛剛您提到的拉科斯湖。為什麼，一直是禁止進入的呢？」
　　咦？是錯覺嗎？鎮長的眼睛……怎麼好像忽然亮了？
　　希洛注意到了史塔特眼神的變化，內心悄悄閃過一絲疑惑，但他並沒有去追究原由，因為他有更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我問過了當地的居民，但大家似乎都閉口不談，查了一些資料，也沒特別註明原因。」
　　「希洛大人，這事攸關莫里尼斯的名聲，您能答應我，聽過之後，不對外宣揚嗎？」
　　「嗯，沒問題。」
　　「那我就直說了。拉科斯湖中，潛伏著一隻叫作『瑪麗安』的巨大長頸水怪。她是我……不，是我們莫里尼斯的噩夢。」
　　「史塔特！」就像觸電一樣，卡爾忽然整個人跳了起來。
　　「卡爾大人，冬季要到了，屆時一降雪，拉科斯湖面會結冰，就沒辦法引出瑪麗安了。您答應過我，要幫我們解決這怪物的。」
　　「我不是說要等法夫納變強嗎？」
　　「法夫納已經足夠強大了，只要再加上瓦爾基麗，一定能討伐瑪麗安！」
　　「你別誤導希洛了！我早就查過資料，事實上，那怪物……那怪物十年前，早就死了！」
　　「不！她沒死！十年前的討伐行動，是失敗的！」
　　「胡說！難道領主發布的消息會是錯的？」
　　「那是為了提振莫里尼斯的士氣，再加上當時，確實連續守了整整十四天，都沒見到瑪麗安出現，才對領主大人這樣回報。可是我很清楚，雖然受到重創，但她一定還活著，若她真的死了，怎麼會找不到屍體呢？」
　　「史塔特！我說她死了，就是死了！」卡爾怒氣沖沖地拍桌，「再說，就算這怪物還在，你跟希洛說這些有什麼用？他這麼弱，有辦法對付？」
　　「大人，所以我們需要您……」
　　「夠了！不要再說了！宴會結束！全都給我回房睡覺去！」
　　「大人！」
　　雖然史塔特已經不顧自身形象，聲嘶力竭在懇求，但卡爾就是鐵了心不願介入，而在卡爾無情的背影從會場完全消失後，這位失望的鎮長，也終於氣力放盡，癱倒在了地上。
　　作為女兒的克萊茵攙扶著她沮喪的父親回房了，身為瓦爾基麗的蘿娜也趕回了營區，原本氣氛熱絡的宴會場所，一下子就只剩下仍呆立其中的希洛。
　　不，他並不是在發呆，雖然卡爾的反應如此激烈確實令他訝異，但他並沒有停止思考，藉由方才發生在眼前的衝突，他漸漸想通了許多事情。
　　十年前的莫里尼斯，或許實際上並不像報導或資料上記載的那麼順遂。在看似完美無瑕的紀錄中，勢必還藏了許多被刻意隱瞞的祕密，使得相關的居民舉止出現異常，所以自己才會一直有股違和感。假若能解開，甚至是成功解決，那麼，自己所在的團隊就不會再因此發生衝突，也可能可以協助艾麗修復和故鄉居民之間的嫌隙。
　　想轉開鎖頭，就需要鑰匙，而現在，希洛眼前就有一把──「瑪麗安」。
　　他伸出了手。

　　經過一晚的沉澱後，隔天一早，史塔特的房門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希洛大人？」
　　「鎮長早，很抱歉這時候就來打擾您。」
　　「不要緊，反正我也……睡不著，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大哥還在睡，所以我想趁這個時候，向您詢問一下，關於昨天提到的那頭水怪……」
　　門後，原本黯淡無神的雙眼，再次明亮了起來。
　　「您是怎麼確定，她還活著的呢？」
　　「因為一直都沒有找到屍體，所以，雖然已經回報領主討伐完成，但每隔一段時間，我仍會派伊奴去拉科斯湖探查。至今為止，除了在湖邊偶爾可以發現大型生物的活動痕跡外，也有收過湖面上出現長頸生物的目擊報告。另外，嘿嘿，被我命令潛入湖中的伊奴，也有幾隻是去了就沒有再回來，我相信是被吃了。」
　　「既然這樣，那怎麼不立刻回報領主呢？」
　　「因為一開始資料量太少，而且才剛執行完討伐，再加上……在當時的行動中，領主大人也有遭受巨大的損失，短時間之內，實在不宜再去提這件事。」
　　「巨大的損失？」
　　「領主大人失去了一小隊訓練有素的瓦爾基麗，其中包含了一位實力強大的副隊長。」
　　「沒、沒想到連瓦爾基麗都會……」希洛心頭一跳。在他心裡，瓦爾基麗已經和強大劃上等號，但那頭怪物，實力卻遠在這群女武神之上……那會是怎樣恐怖的存在？
　　「畢竟是初次對決，加上不適應湖中的水戰，才會如此。」
　　「照您這樣說，這次在資料上應該已經準備充分了吧？」
　　「是的，我不但已經準備好瑪麗安還存活的佐證，甚至連她可能出沒的地點、我們適合設下埋伏展開戰鬥的場所，我都整理好了。」
　　「這份資料，能先給我嗎？」
　　「當然沒問題，我果然沒看錯，您真的是一位非常優秀的艾爾！」
　　雖然從史塔特手中接下大量資料時收到了稱讚，但希洛十分清楚，在這樣明顯戰鬥取向的任務中，自己根本稱不上優秀。
　　他很想幫史塔特解決問題，自身實力卻不足，換句話說，這危險的行動，他必須找幫手才行。然而，近在身邊的英雄卡爾昨晚就已經很明顯地表態，協助的意願，完全是零！
　　連英雄都如此，那領主呢？他會願意承認十年前的討伐實際上是失敗的嗎？會同意收回對外發出過的勝利宣言嗎？
　　實際進行生死搏鬥的瓦爾基麗呢？如果她們知道當年強如副隊長都會戰死，還會有勇氣出擊嗎？
　　再次被卡爾命令留守的希洛，花了大半天的時間，看完了史塔特費心整理的資料後，不但沒有解開想知道的祕密，反而給自己帶來了更多的煩惱。於是，為了紓解心情，他放下整疊厚厚的皮紙，走向了那曾給過他愉快假日回憶的小餐館。
　　他是來讓自己放鬆的，然而，剛踏入店內，他就發現自己選錯地方了。因為在哈奇諾瑪的牆上，懸掛擺放的畫作內容不是別的，正是他看了一個早上的拉科斯湖。
　　這些栩栩如生的畫像，又把他的思緒，拉回了史塔特提供的資料中。那些他想暫時擺脫的問題，也跟著竄了回來：從瑪麗安、莫里尼斯，到史塔特、卡爾，再到領主、瓦爾基麗，以及，艾麗的眼淚……
　　「希洛大人，這些畫，您還喜歡嗎？」幸好，哈奇諾瑪除了拉科斯湖的畫以外，還有一位美麗體貼的老闆娘，而且她擁有一副溫柔的嗓音。
　　「啊！艾麗媽媽，不好意思，影響您做生意了。」
　　「不會，今天店裡沒有假日這麼忙碌。我注意到您站在這好一會兒了，是在看畫而已嗎？還是有什麼心事呢？」
　　「不瞞您說，我正在想的就是跟這座湖有關的事。」
　　「拉科斯湖……我們吉爾利島上最有名的湖泊，您莫非想去瞧瞧？」
　　「嗯。」
　　「那真可惜。因為目前這座湖，沒有對外開放喔。」
　　「我知道，鎮長也告訴過我原因了。」
　　「咦？史塔特‧尼伯龍嗎？」
　　「嗯，他還給了我一堆資料。」
　　「那您……相信他嗎？」
　　「相信。」希洛堅定地點了點頭。
　　「所以您會出手囉？」
　　「我是有這個打算，但感覺實在力不從心。」希洛垂下了肩膀，「這事光靠我一個是做不到的，而有能力的幫手，好像協助的意願跟可能性都不是很高。」
　　「這樣啊……您晚一點有空嗎？」
　　「咦？我今天沒什麼事，應該有空。」
　　「等我處理完店面的工作，能請您再來店裡一趟嗎？」
　　「不如我現在就留下來幫忙您到那時候吧。」
　　「呵呵，您真體貼，那就麻煩您囉，工資我一樣會算給您的。」
　　「不用啦！我只是想報答艾麗而已。」
　　「不行，該付給您的還是要付，這是規矩。」
　　希洛始終不明白，為何穆斯貝爾太太會連這種完全稱得上是「幫忙」的勞動，都那麼堅持要給薪水，或許這就是她們母女共通的固執個性吧？他知道自己是絕對拗不過的，只好兩手一攤，開始了這次的臨時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