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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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29
這幾日,裂天城關一直鬱鬱陰陰的,天氣倒是幾分應景入冬的初寒,不知是否染上了那大病初癒的氣息,可見到那今日清晨陽光,終於久違地出來露臉了,在窗前遍撒花開,幾隻鳥兒停在古色香的窗檯邊,傳來斷續的啼鳴,好像要叫醒床榻上貪睡未醒的亂世佳人;濡鄢煜城這可是足足昏睡三日之久,在她未醒的時間裡,小玖幾乎是寸步不離,幾位千夫長皆看在眼裏,雖心有想法,卻終究未提一字。攸關這類離別傷感的事,小玖向來事如己出,親力親為。
只見濡鄢煜城緩緩地睜開極疲憊的眼皮,這一覺睡得可真夠久。
身旁坐著卻是一陌生年輕人,她欲開口叫喚此人,不過這年輕小夥子正手斜叉胸口倒是幾分疲倦貌,一道顯眼的口水迅速流了下來,順延著下巴滴到衣領上緣醞了開來,使她不忍此刻喚醒他,深怕他未休憩飽足。
微微地呼氣聲響迴盪,映襯著沉靜的早晨向陽。
她撐起了身軀,緩緩背靠著床板,回頭望向一邊窗外;窗外正好時,是那初冬溫煦涼風。
白雲,如奔走在一片無際的蔚藍天海。
片刻的記憶伴隨而來,她開始憶起昏迷前的最後那溫暖掌心,令她抽回了十數年之前,仍舊青澀的片段山盟海誓。
那是一個不到治學之年的皇室子弟——抑或是,他另外一個身分,羅剎帝國第二皇子。
曾經自己是如此迷戀,雖是短短幾十個日子的相處。
卻如此,謎漾丶美好且真實...
「濡鄢城主、城...」深旁年輕人醒了過來,同時似乎已叫喚過她幾聲。
濡鄢煜城這才回神了過來,走出了那迷惘旋渦。
「抱歉、抱歉!我剛適才有些走神了。」濡鄢煜城點點頭,臉頰微粉表達著她的那份歉意。
「不要緊的。」年輕人點點頭接續說道:「容許我自我介紹,我叫小玖... 」而他的話,這都還未說一半,卻先被濡鄢煜城搶先了話語權。
她困惑的抬起了手,中斷了他,可小玖卻也沒有露出半分的生氣,只聽她問:「等、等等,你剛叫我什麼?」
「我說的是城主,濡鄢城主!」小玖再次大聲地覆誦一遍,深怕她沒聽清。
「這是...怎麼回事。」一股腦兒她想問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她接續問:「還有,宇翰...,宇二皇子他人呢?還有...你是?羅剎帝國大軍呢?那些我獸人一族的叛徒呢?」
「城主,妳此刻大病初癒,不如且先靜躺聽我說完。」小玖回應道。
「也好。」濡鄢煜城對著他點點頭,抬起的手平靜的放了下來置於棉被上,同時間不再表現出像剛剛那份著急的模樣。
「事情大致上是這樣子的...」
那日,宇翰墨在夫雲長青的四轉威壓之下,北城的守軍幾位百夫長,早就怕死的無心抵抗,再藉由宇翰墨用計使其北軍產生了分裂,並且與小玖同時宣稱,二皇子早已與裂天城達成了同盟協議,而幾人一入城後直奔往城中心的大廳而去。
緊接著就是那濡鄢煜城昏迷的三日裡,宇翰墨前後整併了自身兩千名精銳,協同濡鄢煜城手中持有的四成兵力,在其千夫長兵分多路纏鬥了北城軍隊,最終掃蕩完成那些城內失去高幹的北城隊伍,而其半數軍隊早已表明了投降,僅一部分則逃散出城似乎回了萬獸山莊,另一方面獸人拳皇竟在早先一日,南下抵禦來自日月星城的三千禁衛軍,至今卻仍毫無書信消息傳回,戰況似乎不太明朗。
而此刻的裂天城,由最高階的副指揮官凌雲月出兵五千,發出第二梯次的後軍前往支援賈菲斯,此刻城中除了兩位尚未清醒的舊指揮官外與新城主外,就只剩下一夥的千夫長,他們聯合推派出王刑天直系弟子,徐長程、李尚羽,及尹昊三人暫且管理這些剩餘的裂天城精銳;小玖他則受託於宇翰墨的請託,全心的細心照料著濡鄢煜城。
那麼,至於現在的宇翰墨呢?
兩個字,開戰。
但是,他又與誰開戰呢?
令人驚訝不已的答案,卻是大皇子宇景龍。
此次的羅剎五千名遠征軍,二皇子的代表隊伍已先行協議結盟了裂天城,他此次便是要阻止大皇子的野心,使其勢力無法擴張至獸人北境,藉由此次的裂天城的支援,再加上自己所管理的北鬥王城及其羅剎守備軍團,基本上可以說是與大皇子勢均力敵的情況了。
這同時也令宇景龍不得不顧忌了幾分,就這樣兩人的所持的軍隊,就各自駐紮在遠征路途上的兩端,展開了冷戰對峙,雙邊都在等待對方出手第一擊。
「以上,大概就是這些天來所發生的事情,至於城主一事,是由幾名千夫長所議的結果。」小玖說完,望向那凝望窗外的濡鄢煜城,此刻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將剛剛自己所講的事情,聽進去了沒。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儲物戒指,招喚出了一項物品,緩緩遞向濡鄢煜城方向,說:「對了,二皇子有封信要我親自轉交給妳,而這信我就先放桌上。」說罷,小玖起身,走出了房將門帶了上去,徒留下她一人。
濡鄢煜城看著那高貴墨黑信封,上頭還擬上「唯愛 濡鄢 親啟」六字,她瞧著有些發呆。
一時間,她自己也拿捏不定,是否應該打開這封信件。
要說,自己面對的是青澀的初戀,又或是該是屬於成熟的頓悟呢?
往事只能是,剪不斷,理還亂。
最終她站起了身,拿起信封倚在窗邊讀了信件,上頭寫著:
致 十年的妳:
緣起緣滅緣終盡,轉生七世為悅顏。
過去的我們,已是過去。
現在的我們,卻已無緣。
未來的我們,各自紛飛。
今生萬語道不盡,焉求一言復來生?
北鬥城中的我倆,是如此單純卻也年少柔情。
如今我倆雙方身分,卻已身不由己。
愛也對,恨也錯,誰能確切評判?
回眸一笑傾我心,此生只為雪華髮。
身分的對立,是我倆不可破的禁錮,我又能如何斬斷這血緣。
如是我的單戀,只為了妳的一個微笑。
如是我的眷戀,求取妳的回眸那剎那眼神。
何苦自負痴情衷,醉裡相思憶獨影。
來來往往的十數年,卻知妳深愛了別人,我又何苦破壞這緣分。
若你早與他人兩心同,又何苦惹我錯付了這情衷。
只願來生再做一世情緣,萬里奔赴也須找尋到妳。
就讓這孽緣,伴我相隨入墳,不再提起。
無須牽絆於我。
妳、我,此生都有各自的羽翼,東西南北自紛飛。
我,走了;妳,珍重。
濡鄢煜城反反覆覆讀了數遍,而淚光閃耀也像是呼應她的讀取的次數,不斷反覆未停。
初冬的寒風,是如此冷咧刺骨,而對濡鄢煜城來說,真正孤獨的卻是那分內心的情感,她,早已無法區分清楚,究竟怎麼樣的她,才是自己了。
黑色的信封緊緊地貼著懷裡,她嚎啕大哭,落淚以對,只見信封上留下一行簡短籤語。
如果說,國籍是我倆最大的阻隔;那我對你的愛意,便能輕易突破阻隔。